09 礼物

    “真正的主人？我…我不知道…没有…”

    脖子上宽阔的手掌收紧了力道，自称这座城市首领的男人脸都涨红了。但强纳普掌握的刚刚好，如何让人徘徊在生与死的痛苦边缘，他可是行家。

    “收起你那拙劣的演技吧，呵，这里也没有哪个可怜虫可以救你，眼珠子这么灵活……”

    黄褐色的眼睛忽然暴发出了渴望的凶狠的光，强纳普另一只空着的手摸出一块尖削的石头，抵在自己的俘虏的眼皮上。

    “热腾腾的眼珠染满了鲜血的样子可真是比宝石还美丽啊～啧，从上次起我就想这么做了………终于……”

    塔亚林木着脸，在一旁看着强纳普威胁那个明显撒谎的男人。他找不到阻止的理由，也找不到不阻止的理由。所以只能在惨叫声中看着。

    “啊啊——我…我说……啊啊……我带你们去……”

    捂着半边眼睛，满脸是血和眼泪的401号终于屈服了，他颤抖着答应强纳普的要求，但强纳普这时候已经改了主意。

    “算了，忽然想想我也可以找到路，就是来的时候太匆忙没有带礼物。所以———”

    沾上了血液的笑容看起来更是渗人，塔亚林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在令人发指的残酷中默不作声。他想转开目光，却不能够。他表面上毫无反应，可在他的胸膛里，那颗心脏跃动的是如此之快，竟像极了当年，他不由回想起这个残忍的枕边人问过自己的问题：

    “你是天生喜欢男人？”

    并没有，幼年时期明明……雪白的墙壁在眼前闪烁，塔亚林忽然发现自己回想不起年幼时候的童年玩伴，似乎本来就没有过。

    一阵恍惚，他看着垂落在额前的几缕浅金色头发。眼角的余光里，强纳普满手是血的从倒下的尸体脑袋上取下“礼物”，然后转过头，对着塔亚林咧嘴笑道：

    “走吧。”

    本着送礼不能太简陋失了体面的想法，强纳普也不管身后塔亚林愈加苍白的脸色，迈步走入前方的房间，那倒在地上的尸体之前正是偷偷摸摸从这个房间出来，以强纳普的经验来说，这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若是能有更好的货色，总礼物就能更上档次了。强纳普看着手里的仍然温热的物事，内心的愉悦感达到了新的高峰。

    久违的杀戮的快感，惨叫声，求饶声，满地打滚的痛苦，濒临死亡的绝望，对强纳普来说都是无上的快感。

    好像也就比那差点……

    强纳普回味着，不自住和某件事做起了比较，然后他高涨的热情瞬间降温。

    “混蛋！”

    嘴里咒骂着，强纳普回头凶狠的盯向身后浅金发的面容精致的年轻人，无法遏制的杀意流泻出来。旋即又被强纳普自己压制。

    甩了甩头，完全忽视年轻人那一脸恍惚的模样，强纳普望向房间内部，然后他呆住了。

    装饰华丽处处雕刻着黑色展翅怪鸟的各色家具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的一张大床，雪白的被褥十分凌乱，火红的长发包裹着一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听到声响，他从双臂中半抬起头，美丽的眉目看起来是这样眼熟。

    “是你……”

    强纳普几秒后就反应过来，大步上前三两步就到了床前，激动的拉住床上人的手臂，语气中有着罕见的温情：

    “你还活着？你……”

    那个红色长发的人露出了整张脸，细腻晶莹的皮肤，尖尖的下巴，略显灰暗的眼眸里没有神采，他先是晃了晃脑袋，接着摸索着抓住强纳普的手，颤抖着嘴唇说道：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叔叔……我叔叔是弗里德公爵……你带我去找他……他很爱我……会给你很多很多钱………救救我……呜呜呜我要叔叔……”

    这几乎还是个孩子，清丽的脸上带着稚嫩，让人一看就心生怜惜。当然这是对正常人而言，强纳普瞬间拧紧了眉，就想下手掐死这不是哪里来的让他误会的玩意。

    “小弗里德勋爵？”

    塔亚林已经回过神来，一进房间就看到强纳普抓着床上那纤细美少年的手臂，马上就要暴起行凶的样子，他只是稍微一瞧，已经认出了少年是谁，立刻赶上前去。

    “弗里德公爵是中央军保守派的，泰拉瑞亚事件后被停职，有传闻说他禁足在家并和自己的侄子生下了子嗣。弗里德公爵原本在宫廷里很有地位，在中央星省极有权势。”

    简单阐述了自己知道的信息，最后加上了重点，塔亚林看着强纳普。401号欺骗他们在先，并明显不怀好意，所以塔亚林无法阻止，这小弗里德勋爵并没有任何过错，塔亚林没办法看着他死在自己眼前。

    强纳普暗自嘲笑，公爵伯爵我都不知道绑架过杀过几个了，就是那个弗里德公爵亲自来我都敢把他切了，更何况这……

    少年仍然颤抖着嘴唇，流着眼泪反反复复说着：

    “送我回去……叔叔……我叔叔很爱我，他会给你很多很多钱……你要什么他都会给……”

    那火红的长发随之上下起伏，强纳普忽然扫过这些散乱的发丝，不知想起了什么，过了几秒后他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站起身走开了。

    塔亚林脸上没有变化，其实一直小心翼翼观察着，此刻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上前扶着小弗里德的肩膀，问道：

    “弗里德阁下为何会在这里？”

    虽然这少年可能二十岁都不到，但习惯了尊卑有序的塔亚林还是以阁下来称呼。毕竟是有爵位者，塔亚林一直明白自己和这些贵族的距离。在所有不涉及到某个人的事情上，他都是审慎和克制的。

    “送我回去……叔叔……”

    小弗里德继续哭泣，抓着塔亚林的手毫无力气。塔亚林又尝试和他说话，几次下来也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塔亚林不由有些怀疑，抓着少年的手，他在那柔嫩的手掌上比划起来。

    你 是 不 是 听 不 见

    少年清丽的脸渐渐凝固起来，他的头低了下去，哭泣声也停了，他似乎这才从慌乱和企盼中清醒过来，然后回到了这个现实里，冰冷的现实里。

    “是的……我听不见……我也……看不见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很快……很多人都……然后少将带着我们逃…离开…然后我就……有人摸我…好恶心…和叔叔不一样……但很弱…特别弱的一个恶心的人……我还有力气…把他打了一顿……都是这里造成的！这里是地狱！！”

    他尖叫起来，终于发泄出一路以来的恐惧。

    倾听着的塔亚林脸色越发苍白。

    都是这里造成的？这是怎么回事。

    塔亚林转头看向强纳普，后者表情不变，嘴角仍挂着那抹嘲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