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在行程最初，孙展曾以为即使穿越到不知几千年后的荒芜地球上并不算不幸，至少还有几个人陪着他。 但是当地底之行走到最后，他却只发现重重疑团，无尽秘密。 这颗星球是如此的广大，却填不满我内心的荒芜。 孙展已经彻底看开了，此生此世的每一秒，都是白捡来的，他有什么可奢求的，就随他们去吧。 无欲则刚，孙展觉得自己已经感受到这个境界了。 有了厄洛斯的帮助，地底之行总算不再是盲目的，但是新的发现，却渐渐让一行人之间的隔阂与疏离消失，再度变得紧密。 因为在这已经接近上千米深的地底，居然出现了人类活动的遗迹，包括几乎全部坍塌的房屋，毁坏的开阔广场，破损的公共设施，他们还发现了一个类似食堂的地方，里面倒着很多座椅。 “这些房屋，恐怕都是被暴力从外部破坏的，是袭击，而不是天灾。”老四凝重地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右耳也压低声音开口，像怕吵醒什么一样：“而且你们发现了吗，在深入地底的时候我们还经常看到人类的尸骨，但是这里，却一具完整的骨骸都没有。” 没有完整的，不代表没有碎块，只是除了少数骨头隐约可以判断属于人类，大部分的骨头都非常，奇怪，孙展还看到了一根足有十来米长的脊骨，而那脊骨，很像他记忆中吃光了rou的鱼骨头… “汪呜…”厄洛斯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声，冲着某处坍塌的房屋。 孙展看到那里竟然伸出了一根枪管！ “冷静！”右耳沉着地以刚好能传达过去的声音喊道。 “天啊！”那枪管立刻放下了，昂走出废墟，看到孙展他们的时候几乎热泪盈眶了，“天啊！”他又一次悲喜交加地喊了一声，无力地栽倒在地上。 灌下为数不多的剩余营养液后，昂悠悠醒转，他的胳膊受了不小的伤，出血让肤色较深的他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如果不是孙展他们及时出现，恐怕昂就会默默死在这个地下了。 昂的搏斗能力并不出众，他的专长在于科技知识，而地底却不是他的主场。 “你们一定要来看看这个。”昂恢复一些后就立刻说道，“我觉得，我们这趟，恩，冒险，唯一的意义恐怕就是这个。” 他们跟着昂前行，前方的地底石窟如同一个个高耸拱柱，穿过之后，便是一处陡峭的垂直断崖。 断崖边还残留着一条条垂直的轨道，应该是某种通往地下的厢式电梯，其中还夹杂着几条倾斜的楼梯式电梯，而它们通往的，就是迄今为止他们见过最大的地底穹顶空间。 无数的玻璃巨柱在地底树立着，它们从内而外按照体积渐次减小排列，被几条宽敞的道路所分割。 随着距离接近，能够发现这些柱子下面都有着复杂的底座，这些底座的构造说明它们是很高明的科技造物，曾经或许有各种各样的功能，但是如今所有的指示灯和显示屏都熄灭了，上面的按钮和控制柄还依然完好。 而这些柱子大部分都已经残破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暴力打破。孙展在一根柱子的残迹中看到了一具奇怪的骨架，它像是一把撑开的伞，但是在中间却长着一张鱼一样的嘴，而它断裂的“伞柄”还残留着三支爪子，下半身骨架则不知所踪。 “看看这个…”右耳嗓音竟都带着恐惧。 一具完好无损的玻璃柱，里面的液体有些浑浊发黄，但是依然能看到其中漂浮着一具死不瞑目的人类女性。 孙展靠近过去，看到那具女尸还在晃动着，而她的肩膀上却长着四条可怕的非人手臂。 简直就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 “躲远一点。”老四突然说道。 孙展回头一看，吓得抱头逃跑，就听几声枪响，玻璃柱被打破了，黄色的液体哗啦啦流了一地，那个女尸倒在碎裂的玻璃茬上，孙展看到她的下半身是一条蛇尾。 “你这是干什么？”孙展有些气愤地质问老四。 但是右耳伸着胳膊让他后退，孙展毛骨悚然地发现，那具女尸的胳膊正在努力撑起她的身体，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黄色。 “别急。”老四阻止了左耳开枪的动作，“等等。” 他没有如惯常的玩笑语气，反而非常慎重。 那具女尸只挣扎了几下就再次不动，但是老四突然伸出手，一道耀眼的黄色光华从他的掌心向着女尸身上冲去，在女尸的身上照出了一团古怪的类人形幽影，并转瞬就消融得一干二净。 孙展知道那是只有活人rou眼才能看到的灵能力量。 接着老四向那具女尸慢慢走去。 “别！”孙展本能地拉着他的衣角阻止他，旋即醒悟过来放开手。 老四回头温柔地笑了：“我发誓，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不管你信不信。” 孙展为自己的心软而自我厌弃，老四却已经捡起一块玻璃柱的残骸走了回来，递给昂。 “灵魂，百分之四，人类，百分之二十二，蛇，百分之七，鱼，百分之五…”昂震惊地将那块碎玻璃扔在地上，“基因配比…这是，人类造出来的生物。” “而且，还有灵魂，你注意到了吗？”老四意味深长地说，“还好，至少我们能肯定这颗星球上，那些具有灵能物质双属性的生物，不是灵能生物中的智慧生物造的了。” “这样泯灭人性的行为，就算是人类进行的实验，又有什么区别？”孙展难受地撇开头去。 昂也十分难看地说：“或许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外面那些怪物，其实都是实验室里跑出去的。” “所以或许是什么事故，导致这些怪物跑出来，所以才会既有求救信号，又有禁止靠近的信号，恐怕求救信号发给了有能力救援的人，禁止信号警告的是，那些住在外面的人。”老四接着推断道。 “外面找不到多少人的骨骼，可以认为他们是被吃了吗？”左耳直白的话让大家都突然沉默了。 在成千上万的规整排列的玻璃柱之中，他们六个人，看上去格外脆弱和渺小。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中间那个最大的玻璃柱，没有碎裂。”老四像是怕吓到大家一样用极轻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地底的荧光植物给了这片区域泛着微微惨绿的光，那巨大的直径足有十余米的玻璃柱，静静地立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