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宕起伏
秋猎盛典,帝下场与臣同乐。一支箭射中林中麋鹿,为秋猎拉开序幕,群臣喝彩。 宫外,闹市,秋风清爽。 慕以歌一路闲逛。 武功虽然被废,但属于武者的敏锐可是一直都在。慕以歌轻笑,派了影卫队长监视他出宫行程,该说陛下太看得起他了吗?还是他一直对他不放心。也对,毕竟慕以歌也从未说过不离开。 鉴宝阁里,来往文人墨客不少。慕以歌忽然看中一把黑色的扇子,扇骨清凉如玉。 “公子真是好眼力!”一个伙计说道。伙计相貌普通,是掉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的那一种。 慕以歌笑道,“扇面上绣的的乾龙吗?” 伙计道,“公子说笑了,是蛟。除大乾天子现在谁还敢用龙的纹样。” 慕以歌笑道,“那可惜了。可惜了这白玉作的扇骨。” 伙计笑道,“公子又错了。扇骨用的是南越的钠凉石。” 慕以歌轻笑,“都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店家这般实诚,不怕扇子掉价吗?” 伙计谦恭道,“东家说了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 慕以歌轻笑。 伙计小心问道,“公子,那扇子还要吗?” 慕以歌轻笑,“装上吧。” 伙计麻溜的拿了扇盒包装好,双手递于慕以歌。 慕以歌自袖口抽出一锭金子,“扇子是好扇子,它值这个价钱。” 伙计感激收下,“公子走好。” 夜幕,城楼上。 影卫单膝跪地,向韩赦汇报慕以歌一日宫外行程。 片刻后,韩赦道,“那个伙计身份查了吗?” 影卫诧异抬头。 韩赦道,“能言善辩,做个伙计屈才了。” 影卫点头,“属下明白了。” 韩赦道,“陛下不在,关于少君的事要更加小心。” 影卫俯首,“是。” 影卫退下,韩赦仰头望月。少君会记恨他吗?养大的狼将自己吞噬了。可是,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五年前的噩梦,韩赦不想它再重演了。少君,只要你安好,我只要你安好。 记忆回到秋猎前夕。 …… 乾帝负手而立,“我将皇宫和以歌交给你了。韩赦,身为主帅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不要让我失望。” 韩赦单膝跪地,“陛下厚恩,韩赦终生不忘。为陛下尽忠是我的本职。” …… 深秋,夜晚,微凉。 重华宫,烛火摇曳,守夜的侍女早已经退下。慕以歌正在灯下看书。不是话本子,不是名家真迹,而是兵法。做不了冲锋陷阵的将军,做个谋士也是好的。 门吱啦一声响,慕以歌心下诧异,走出内室。 一黑衣蒙面人自暗处窜出,手中匕首祗住慕以歌脖子,“别声张!” 接着听到宫外灯火通明,侍卫行军的声音。 韩赦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少君。宫中进了盗贼,你还好吗?” 黑衣人匕首逼近一分,威胁。 慕以歌轻笑,朗声道,“我已准备睡下,宫里并无异样。” 韩赦沉默了片刻,“少君近日睡得很晚。” 慕以歌冷了声,“韩赦,你怀疑什么?” 韩赦单膝跪地,“臣不敢。” 慕以歌冷声,“退下。” 有侍卫在韩赦耳边耳语,“将军,刺客到这里就消失匿迹,除了重华宫,他无处可藏。” 韩赦抬手制止,“去别处查看,宫门加紧盘查。” 路至重华宫西窗外,窗台上有一枚小小的落叶,韩赦轻轻拿起,放入鼻尖轻嗅,目光如炬看向穿不透的窗子。今夜是西南风。 慕以歌睨了眼指着他脖子的短剑,“想不到曾闻名天下的越国名将陈祈竟成了夜探皇宫的毛贼。” 陈祈见被识破身份,遂放下短剑,扒下面罩,不屑道,“昔日睥睨天下英姿飒爽的黎国太子不也成了乾帝的男宠。” 慕以歌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得到。” 陈祈道,“太子殿下怎的甘愿蛰伏在深宫里。” 慕以歌笑道,“像你一样四处逃串,狼狈复国吗?” 陈祈道,“我印象中的黎国太子是世间少有的豪杰,绝不会因为苟且性命折了傲骨。” 慕以歌轻笑,“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的黎国太子,而我是慕以歌。”别怪他刻薄,在彻底逃出去之前,他不相信任何人,也绝不能有分毫差错。 清晨天刚微亮。 一个侍卫急急来报,“将军,少君带了一个男子从南门离宫了。” 韩赦凛眉,“我说过这几日要严加审查。” 侍卫惶恐,“少君带有陛下特赐的玉牌,守卫不敢阻拦。” 韩赦沉默片刻,道,“带几个人暗中跟踪,别惊扰了少君。”心中想到,少君不会这么莽撞,调虎离山么? 紧接着西门守卫传报,“重华宫的太监外出采办,看着面生。” 韩赦凛神,“缉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遂后东门又有重华宫的两人出门采办。也一并给扣下。 而在北门,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拿了南宫特有的腰牌外出采办。遇侍卫阻拦,声音尖细,“贵人明日差不多也就要回来了,耽误了贵人大事你可担待不起。” 街上,轻衣穿了一身男子的青衫,还有些不习惯。 慕以歌轻笑,“不是你要求女扮男装和我出来玩的吗?” 确实,曾有一段时间,轻衣迷上了戏文里女扮男装仗剑天涯的女侠客。只是,轻衣不适地整了整斗笠,“公子装备也太齐全了”。慕以歌手中纸扇轻扇,笑道,“前几日出宫买来玩的。” 轻衣道,“那公子我们去哪儿玩?” 慕以歌笑的有些狡黠,“自然是女子去不了的地方。” 轻衣忽觉这时的公子和宫内的公子不一样。这时候的公子是真正快乐的吧。 韩赦低沉的声音有些微怒,“什么?跟丢了。” 侍卫忐忑道,“少君去了勾栏,我们的人一到那里就被拦下。” 韩赦揉眉,“重华宫那个太监核实了吗?” 侍卫道,“是重华宫的,不过以往都是宫女轻衣采办,那个太监很少露面。” 韩赦道,“既然无误,就放他出宫吧。” 漏网之鱼绝对是逃走了,韩赦叹气。只是少君在这件事里到底参与几分。捉住的三个刺客,两个已咬牙自尽,剩余一个竟现在还没有开口。韩赦咬牙,“去天牢。” 而在勾栏的一个雅间。 一位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奉茶相侯。 听动静,男子回眸,笑容温和使人如沐清风。“以歌,别来无恙。” “容止,久见了。” …… “阿止,我不想等了。这几日我总做噩梦,再不离开,我怕再也离不开乾宫了。” 容止一个愣神,温和微笑,“好。” 日暮,慕以歌带着轻衣才缓缓而归。 阁楼窗前,容止看着人渐渐远去,对身后人吩咐道,“计划提前进行。” 灯下,慕以歌百无聊赖地翻着戏本子。他可没有那么好心助越国将军离宫,虽说他也是起义军的头目,施恩对他以后或有好处,但是当时掩护他离开何不是为了自己。勾栏,慕以歌轻笑,五年前谋算离开的地方是勾栏,如今商量具体离宫事宜也是在那里。不过这次绝不允许失败了。 林中,乾帝骑马搭箭,早已满载。草丛中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不过是只野兔,乾帝不以为意一笑,欲放过离开,忽的嘴角笑止住,动物的知觉有时比人类更要敏感。 乾帝目光右移,丛林深处一个隐约的身影。乾帝驾马前行了几步,猛兽发觉危险转身往森林深处奔跑,矫捷的身影隐约看出是一匹雪狼。 乾帝目露惊喜,在森林中遇到雪狼比遇到白虎更要珍奇。雪狼生在高原,能在低纬度地区生存体力更是较普通猛兽强悍,皮毛色泽更是好,在微光下光泽四溢。 “驾!”不顾身后大喊的护卫,乾帝纵马追赶。逮住它给以歌做件披风再合适不过了。 几次接近可以射箭,乾帝也能保证一击中的。但一直迟迟未发。一身好皮毛,若是有个破洞就可惜了。所以只能射头部。 无奈不愧是狼王,跑的可真快。乾帝纵马追赶了小半个时辰。好时机,乾帝嘴角噙了笑,拉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箭鸣,雪狼倒地,蹒跚挣扎了两下,卧地不起。 乾帝悠扬地驱马走了几步,捡起猎物。箭羽正中雪狼头颅,几乎要穿透而过。 身后随侍果然没跟上,乾帝无奈,随手将他往马背上一搭,准备回营。雪狼皮毛顺滑光泽,乾帝爱不释手。以歌惧冷,且这雪白的色泽更衬以歌。乾帝不禁幻想起以歌穿着雪白的披风,与自己看雪的场景。以歌这下应该不会太冷了吧。唇角不觉勾起了笑。 糟糕,来的匆忙,未记路。乾帝信马游走。猎场很大,方圆千里都是围猎圣地。多数地方乾帝也未曾走过,例如这里。 听闻前方有水声,乾帝驱马行近,马转过山角,乾帝止步。目光被眼前美景吸引。那是一方水潭,水面上映着粼粼潋滟的波光。奇特的不是太阳光线,不是水质特殊,而是水潭旁天然的一颗巨大的乌桕树。树围很大,需三人合抱。枝繁叶茂,怕有几百年了吧。 乾帝仰头观赏,树上金黄色火红色的树叶绚烂无比,飘落水上,比春花冬雪还要美丽。 后侍卫找到这里,乾帝回营。“秋猎后,将这棵树给朕移植重华宫。” 秋猎第八日,乾帝接到影卫密报。以歌不见了。 “给我找,调动全国的兵力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哪怕吩咐完毕,乾帝依旧坐不住。 秋日圣猎提前结束,在朝臣不解抱怨声中班师回朝。 慕以歌不见了。重华宫中安好如初,只有以歌不在了。乾帝握紧拳头,慕以歌我就不该相信你。 自早朝过后到日暮,乾帝坐在桌案旁一动未动,拳头也握的越来越近。 沙哑的声音响起,“如何了?” 影卫跪在身前,卑恭道,“京城未发现少君踪迹。” 乾帝摆手示意他退下。 以歌,你还是走了。乾帝仰头叹息。就不该放开他,不该给他离开自己的机会。 离了京,天高海阔任逍遥。高策驱马道,“容儿,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马车里,容止与慕以歌对视了一眼,笑道,“去景安小镇。” 京城,戏院。涌入了一队士兵。 侍卫禀报,“将军,没有。” 韩赦将脚下椅子踢到,又一个,人去楼空。 侍卫凶狠道,“那名青衣呢?” 老板惶恐哆嗦着,“他说回家探亲。你们也知道我们就是混口饭吃,五湖四海的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啊。” 韩赦揉了揉发痛的眉头,“算了,不用再找了。”再查下去结果估计也一样。 京城一下子消失了很多人。茶楼的小二,勾栏的婢女,琴师,画家,商铺老板,走马小贩……无一例外,他们长相都很普通,掉入人海里再也找不出来那种。 远离京城的一个客栈的客房里,高策兴奋地汇报京城的消息。小容儿果真是未卜先知。 容止笑道,“以歌,你说的果然没错。” 慕以歌道,“只是可惜了阿止多年的经营。” 容止道,“若不是以歌有先见,我们才是损失惨重。” 慕以歌笑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韩赦的成长速度不可估量。” 深夜重华宫,轻衣一干宫女惶恐不安跪着,头深深埋在地上,瑟瑟发抖。 乾帝随意着翻阅桌案上厚厚的书籍,“这就是以歌近日看的书。” 轻轻咽了下口水,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答,“有一些是公子……从尚书房借的,一些是……公子命奴婢去宫……宫外买的,还有两本……是公子自己买来的。” 乾帝轻笑,“怕什么朕又不杀你们,等你家公子回来,还要你们好好伺候呢。” 轻衣匍匐在地,头重重磕下,“陛下,奴婢真的不知道公子去了哪儿,公子出去从不让我们跟着。” 乾帝轻笑两声,目光有些锐光,“如果你们知道一丁点消息,那你们就不是在这里了。” 侍女们伏地抖得更甚了。 乾帝道,“轻衣,我当初见你机巧,派你到以歌身边是为什么你忘了?” 轻衣颤抖的身体深深埋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乾帝笑,目光算不上温和,“起来吧,众多宫女中难得以歌挺喜欢你,等他回来发现我欺负你,保不准会生我气。” 轻衣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都下去吧。” 一众宫女急忙磕头谢恩,匆忙离去。 明亮的烛火照在乾帝威严俊朗的脸庞上,也减不去乾帝面上一丝戾气。 书中多是兵法计谋,奇门八卦,世俗趣事。 以歌,朕早该察觉,朕就不应该放你出宫。放心,等朕找回你,哪怕再次斩了你的双翼,再次让你深陷噩梦,朕也绝不会再给你离开我的勇气。 景安小镇,繁闹的街上,青衫公子猛的打了个喷嚏,迎上容止关切的目光,慕以歌揉揉鼻子,“准是有人想我了。”换来高策一个不屑的冷眼。 这家伙竟这么能玩,这些天几乎没有闲着过,就像是撒开了爪的小狼崽在草原上肆意狂欢。偏偏长相俊美,又出手阔绰无论是酒楼,戏园,还是茶馆,商贩都极受欢迎。金叶子跟不要钱似的说打赏就打赏了,那是小容儿多年的家当啊!想他买匹马还要缠着小容儿祈求好久,对这家伙,怕是整个马场买下,小容儿恐怕都不会皱眉头。娘的,欺人太甚啊!偏偏他却敢怒不敢言。 慕以歌毫不在意,“阿止啊,你说今天要和我去钓鱼的。” 已经入秋了,今日起了风,可却是前日和以歌约好的。容止终是不愿弗了那人的意,温和笑道,“好。” 宫里,韩赦还在小心的勘察现场,不肯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宫里的盗贼和少君的失踪究竟没有没关系,或是有多少关系。 想起牢中犯人临死前终于松口,“……是……黎国太子……”少君么?韩赦绝不相信。那天很多人在场,如果陛下问起他只能如实相告。所以他需要尽快找到证据及真正的幕后主使。 草丛里,一个闪光。韩赦扒开,那是一枚微小的银针。如果不是正午阳光强烈,怕是发现不了。 昏黄灯下,韩赦仍在观摩那只银针,只是一枚普通的银针。 绣衣纺的人?不。绣女们不常走这条路。 如果这便是凶器,韩赦凛眉,“查查各宫有无宫人无故失踪,是否哪位娘娘最近生病去太医院拿过药。”想了想,“密切关注南宫和韶光殿的动向。” 嫁祸少君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冷如月还是张夫人?银针,墨兰香,是女子。还是个高贵的女子。又莫非是战败国进献的公主? 头沉重发疼,韩赦揉着紧皱的眉心。少君,你到底在哪儿? 乾清宫,桌案上累积了成山的奏折。乾帝听完影卫的汇报,手中朱笔未放下,沉声道,“接着查。” 没有回去黎国,华国也没有踪迹,以歌,你还能去哪儿? 容止,高策。乾帝揉着发疼的眉心,前日他亲自去审问了那名漏网的婢女。以歌,你原来也是黎国的间谍麽。 朕一生最厌恶背叛,可如果是你我又怎忍心处置。 回来我身边,哪怕传递再多消息也无所谓。只要你回来。以歌,我真的好想你。 乾清宫灯火通明,乾帝又处理了一夜的奏折。 景安小镇,半夜惊起雨声。 “嗯~”慕以歌紧缩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疼,丝丝缕缕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上来。 梦里是无边的红。赤裸的少年被一条红绸绑住双手高高挂在床顶的房梁上,摆出屈辱的姿势。双眼被丝带蒙住,却可以敏锐地察觉身边肆意的打量。 “以歌又不听话了,这次该怎么罚你。” …… 梧桐叶落,狂风,骤夜,灯火。 看不见黑夜里多少野兽,夜很深很沉,几乎要将人淹没。只听一声可怖轻笑,“玩儿死他……” 慕以歌猛的从梦中惊醒。“呼……呼……”大口喘着气。 是梦啊,真好,是梦啊。 慕以歌倚着床头坐直,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了,胸口的疼痛也越演越烈。空中湿气很重,慕以歌身体蜷缩在一起,疼,很疼。他拿起被子将自己裹个严实。 “嗯~”“唔……”客栈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壁轻微的喘息声混着雨声丝丝入耳,慕以歌一愣,继而笑开,那种声音他很清楚。慕以歌笑出眼泪。说不清什么感觉,只是无边无际的荒凉。 窗外雨依旧哗啦地下着,风呼啸吹过,慕以歌这才想起忘了关窗户。 怪不得会这么冷,原来窗户没有关,雨丝透过窗斜射了进来,宛如调皮可爱的精灵,而对于那人来说却像致命的毒药。丝丝缕缕粹入骨髓,心口处的旧疤仿佛被整个剖开,清晰地感受到它痛苦的叫嚣。慕以歌卧倒在床上,蜷缩,翻滚,知道现在应该去将窗户关上,却没有力气走下去。 阴湿潮闷,冷汗淋漓。慕以歌蜷缩着压抑胸口的钝痛,漫漫长夜,意识朦胧中,呢喃道,“阿止,我疼……” 容止是第二日中午才醒来的,昨夜趁着雨声,高策整整折腾了他一晚上。那家伙闷声闷气地在他身上找补偿。真是,和孩子一样胡乱吃醋。偏偏以歌恶劣地喜欢惹他生气,仿佛看他吃醋是一件极好玩的事情。照顾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容止感叹真是心累啊! 容止忍着身后不适,坐起身。高策已经将清粥端了来。讨好地要喂容止喝。 容止道,“以歌呢?他吃过了吗?” 高策如花的笑魇立刻消失,“小容儿又在想那家伙,我吃醋。” 容止笑道,“以歌是我挚友。” 高策委屈似的将头压在容止脖间,“我知道。”曾多次从容止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愧疚,遗憾,伤痛。所以哪怕再生气你对他好,也只是任由你。 容止洗漱后出门,看到以歌静坐在厅里看书,桌上摆了很多点心小吃,估计是以歌使唤高策去买的。想到高策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憋屈模样,容止忍俊不禁。谁能想到战场上说一不二的铁血将军竟像个小厮听人差遣。 以歌含笑,“阿止,你起来了。” 容止道,“抱歉,我晚了。” 以歌视线轻飘飘的越过容止看了一眼高策,笑道,“今日不出去玩了,阿止要好好休息。”眉眼尽是挪俞。 容止倏地红了脸。 看书,下棋,时光静好。 只是高策放下从城南买来的鸡翅,脸上笑着,目光却算不上温柔甚至还泛着冷光,道,“还有吗?” 慕以歌支头,想了想,“唔,城北的栗子糕据说也不错,买一份替我送给茶馆的辛姑娘吧。她最爱吃那个。” 高策脸色铁青地离开。不知哪儿惹到了那家伙了,今天纯心折腾他。光是城北他去了五趟,偏偏因为早上那个交易,他却只能干生气。 娘的,早晚将那家伙打包踢出门去。 深夜,南宫。冷如月换装梳洗,镜中忽然映现一个人身影,冷如月扭头,大惊失色,“你怎么又来了?”来人侍女的打扮,粉色宫衣,娇俏可人,与侍女蝶儿一模一样的脸上却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 冷如月道,“我上次说过只帮你们一次。蝶儿呢?” 侍女诡异笑道,“她死了。”在冷如月目瞪口呆中轻笑,“以后由我伺候小公子。” 乾清宫,深夜,灯火不休。 乾帝轻揉眉头,终于将奏折批完了。 依旧还是没有消息,到底在哪儿? 不能大张旗鼓地查,哪怕将暗影卫全部派了出去,依旧显着极微。 乾帝翻开以歌常看的那本山川杂志。霞山,芷川,潜缇……这些地方也没有。到底在哪儿? 烦躁抬头,乾帝一瞬呆愣,眼前朦胧看见以歌的紫衣。 冷如月轻笑,“陛下,夜深了。”不知是灯光,还是什么,本就与以歌三分相似的脸庞此时竟像极了以歌。 与意料中不同的是,乾帝一瞬呆愣,继而转为怒火,“谁让你进来的?” 冷如月慌乱,“陛下。” 房门外侍奉的张公公慌里慌张地跑进来,扑通跪下,“陛下,贵人说几日不见陛下了,担心陛下身体。” 乾帝面色阴沉,“张何你的主子是谁?” 张公公如惊天霹雳,脑袋重重磕在地上,“老奴知错,老奴知错……” 安静的大殿里只能听到重物的撞击声。 乾帝道,“下去吧。” 张公公不顾额头的滴血,慌忙道,“谢陛下不杀之恩。”匆匆退下,地板留下一块血渍。 乾帝回头看着眼前耀眼的紫色,只觉得碍眼,冷道,“回去。” 冷如月委屈极了的落泪,“陛下,已经十多天了,慕以歌已经逃跑了。陛下,他是黎国太子被迫成为男宠,只怕心里恨还恨不完,怎么会再回来。陛下,只有我会永远爱你。” 乾帝脸色铁青,手指紧握,可以清晰听到骨节的脆响,“滚。” 冷如月哭泣,梨花带雨,“陛下。” 那是以歌的脸,那人却不是以歌。乾帝说不出烦躁。哭泣声像是夏日叽喳不停的蝉鸣,聒耳的很。乾帝揉着额头,脑袋里晕乎。连续几日的不眠不休,找不到他,哪里都找不到他的绝望几乎要将他逼疯。 乾帝揉眉道,“看在你这张脸上,朕不杀你。冷如月你别以为你做了什么朕不知道。朕最后悔的就是看你在以歌面前耀武扬威,为什么没有阻止。” 冷如月一时愣住。 “这几日朕想了很多。以歌怎么会突然想离开了呢?朕真是后悔,怎么因为想看以歌吃醋……” “如果以歌回不来了,朕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因为朕绝不允许有人顶着以歌的脸迷惑朕。” 冷如月脸色苍白。 乾帝冷笑,“所以,你最好祈祷以歌能早日平安的回来。” 深夜,南宫。 侍女刚熄灭烛火,准备退下。 乾宫里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将军陈祈和越国三位顶尖高手出马,竟连内宫都没进的去。韩赦真的很棘手,侍女心中想到。 忽觉一个黑影快速从外面略过。侍女急急追出去,呵道,“谁?” 宫外静悄悄的,梧桐叶悠然落下。 侍女猛的回头,屋顶上黑衣蒙面人也发觉被发现了,匆忙逃窜。 侍女急忙追上。空旷的大道上,拐角处遇到一队巡逻士兵。灯火通明。 为首士兵呵斥道,“你是哪宫的宫女,深夜在这儿做什么?” 侍女柔媚一笑,“我是南宫的侍女蝶儿。我家贵人受了些风寒,我去太医院拿药。” 为首士兵点头,“快去快回。” 带领一队士兵继续往前面巡逻。 交身的一刹那,情况突变。 侍女唇角的笑僵住,不好! 发觉时已经晚了,士兵迅速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韩赦扯着面罩,在屋顶上发号施令,“拿下!” 韩赦看着被五六把刀架着脖子的侍女。道,“蝶蛹,越国最贵的杀手。最擅长易容,行刺过多国官员。谁指使你来的?” 凌乱的头发耷拉在脸上,蝶蛹高高抬着头,唇角留着血迹,身上也被多处砍伤,精疲力尽,斜吊的眼依旧高高挑着,不屑回答。 侍卫寻问道,“将军?” 从这个人嘴里很难问出什么。 韩赦沉声道,“压下去。” 深夜,乾清宫。 韩赦道,“陛下,宫里前段时间出现的盗贼有眉目了。” 乾帝放下手中奏章,揉眉道,“内应是谁?” 韩赦道,“越人冷如月。” 乾帝止住动作,不是以歌。 韩赦道,“陛下,该怎么做?” 乾帝沉默片刻道,“处死。” 过了会儿后,乾帝道,“韩赦,你觉得这件事和以歌有关系吗?” 韩赦道,“臣不敢妄言。” 乾帝叹了口气,几日来竟似苍老了许多,没有消息,哪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喃喃,“我倒希望和以歌有关系。” 会参加叛乱吗?还是一直就是潜伏在乾宫。以歌,你又为何要离开? 韩赦安静跪于地下默不作声。 良久后,乾帝道,“朕给你20万大军去南越,明为平定叛乱,实则找寻以歌。记住将以歌毫发无损的给朕带回来。” 韩赦叩首,“臣韩赦领命。” 乾帝摆手示意他下去。 重华宫窗外的月色极好,乾帝抬头望月。叛乱多聚集在南越一带,以歌,你会在南越吗?你身子不好,怎能忍受战乱的颠沛流离。 乾帝道,“将韩赦给朕叫来。” 不一会儿韩赦到。单漆跪地,不卑不亢,“臣韩赦参见陛下。 乾帝道,“朕给你20万大军去南越,记住明为平定叛乱,实则找寻以歌。将以歌毫发无损的给朕带回来。” 韩赦叩首,“臣韩赦领命。” 乾国边境的一处小镇,旅馆客房。 三人行,两人其乐融融。高策脸色越发黑了下去,仿佛下一刻就忍不住将那个叫慕以歌的家伙扔出窗外。独自霸占他的小容儿。娘的,小容儿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温柔体贴,百依百顺过。 忽的又听到慕以歌拉长声音撒娇说,“阿止,我要吃糯米糕。” 容止温和笑说,“好,”高策的脸色越来越深沉,这哪是请来帮手,这分明就是请来个太上皇嘛。 容止转头笑道,“将军拜托了。” 高策冷哼一声转头,转身刹那间还看到慕以歌笑的狡黠愉悦。哪是想吃糯米糕,分明是闲他碍事,将他调来罢了。 高策黑着脸上街,景安小镇风景很好,但在这里生活的这俩月,比他半辈子都过得憋屈窝囊。整日看他们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偏偏小容儿袒护那人的很,怒气发不得,只能夜晚在床笫之间狠狠地折磨小容儿出气。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六年相伴同样也都不及这两个月的欢好次数多,高策不自觉弯了嘴角。容儿的身体比天下间任意佳肴都要美味,都要让他神我两忘,恨不得死在他身上。 娘的,如果没有那个多余的人,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天堂啊。高策想到。只是可惜,竟没有听闻乾帝那老王八找他的消息。不然他非得将这人拿去换钱。当然只是气话,不然小容儿非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老板拿了钱,“两块糯米糕好嘞!” 高策接过糯米糕,往回走。街上突然出现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路过,中间一个铁甲熠熠的男人威严冷峻高坐马头,气势不凡。高策随意道,“这人是谁?” 店老板道,“你不知道?乾国的新任兵马大元帅。” 呵,就是他?高策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毁了他和容儿多年的布局。缴了他几处阵营。 兵马行走了数百米。韩赦伸手止步,停止行军。 侍卫问,“将军何事?” 韩赦道,“刚才那个人很可疑。”下马,“军队按行程继续行驶,我去探探底细。” 客房里,剑拔弩张。 “将军里面怎样?”门外侍卫紧张问道。客栈已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逃。 韩赦目不转睛,沉声道,“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退后!” 床上,慕以歌青丝披散,讥讽地笑看着韩赦不语。 容止和高策已将手摸到剑把。他们本就是乱党,况且,容止看向以歌目光柔和且坚定,这次再也不会放开以歌。以歌以歌,容止一生难以言喻的伤痛。 良久后,韩赦单膝跪地,“请少君与臣回宫。” 慕以歌笑的讥讽,“我若是不呢。” 如此尖锐的少君是韩赦从未见过的,韩赦不觉轻皱了眉头。头微微低下,沉声带有一丝慌乱,“陛下很想你。”我也是。 慕以歌笑的更甚了,笑出了眼泪。他当然想他,说不定已经想好了一千种折磨他的办法,只等他回去一一实践。 韩赦迷惑抬头,“少君。” 慕以歌嘴角轻笑,“杀了我或是放了我们,你自己选。” 杀了他?韩赦惊恐,怎会?少君可知,我一心身居高位,只是为你。 韩赦叩首,声音低沉,“少君,从来我只要你安好。” 慕以歌静坐着,不语,面上平静看不出喜怒。 韩赦起身,“我从未见过少君。” …… “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代名将。” “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你只需要相信我。” “将命给我,不后悔?” “差点损我一员爱将,你确实该死。” “那些垃圾,根本不值得你出手。” “黎国都没了,哪来的太子。” “手法生疏了,你忍着点。” “他们一无所有,而你有大好前程。我可以一句话定他们的生死,却无论如何也救不活死人。” “你想去战场吗?成就一番功名。” “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乾宫了,你没必要陪我耗着。” “一匹马而已,这里没有一件东西属于我。” “我不属于这里,却一辈子也离不开这里。” …… 韩赦走了。一步一念,字字是你。 门外侍卫急切问,“将军,怎么样了?” 韩赦道,“并无异常。”伸手止住了侍卫的疑问,“回城。” 侍卫禁了声。身为将军的下属,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服从。 慕以歌松了口气,轻笑。 容止道,“他可信吗?” 以歌抬眼,目光望向门外微微有些凝重,“乾宫里只有他永远不会害我。” 容止笑道,“以歌还是这般自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慕以歌的准则。 以歌轻笑,“我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低估了乾帝。”且接二连三。 容止敛神,察觉危险,“以歌。” 慕以歌往后一仰,轻笑,“阿止,我饿了。” 容止温和笑道,“好。” 容止目光温和的看着眼前似困倦闭目的人。那个战场上红衣猎猎,嗜血轻笑的桀骜将军。那个春日里青衫飞扬,肆意风流的翩翩少年。那个撒娇卖萌,骄傲任性的太子殿下。那个无惧无畏,爱憎分明的慕以歌。以歌以歌,那个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的男子。容止一生的遗憾。 因为这人,几次心痛如割,无能为力。而这次,不管以何种身份,只要你需要容止,容止就绝不会放开你。哪怕负了使命,葬了雄心。 房门轻掩,本入睡的人睁目,目光澄澈清明,无声叹息。 刚入冬,以歌便染了风寒,待在房间里无聊却不能出去。景安小镇气候比之北方还是较好的,但外面毕竟是寒冬腊月。 房里,火盆烧的旺盛。容止坐在桌边看书,慕以歌坐倚床头,手中虽执书,却早已神游天外了。容止轻笑,这家伙以前便是也样,偏偏又聪明的很。 慕以歌道,“阿止,你说南越有神医可以治好我的旧疾,是不是真的啊。” 容止道,“能不能治好我不能保证,但试试总是好的。” 慕以歌笑,比初春的阳光还要明媚,而春季他们就要去南越了,“我信你。” 容止微颦眉,“不过,可能会很疼。” 以歌一个皱眉,继而笑开,“那阿止要给我买糖蜜饯。” 还是这么孩子气,容止忍俊不禁,“好。” 容止犹豫了一下,“小太子和张丞相昨日便到了,真的不去见一下?” 以歌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微微有些低沉,“等我治好后再说吧。” 从不愿以软弱的姿态示人。如果神医真的可以治好他…… 目光出现憧憬,“阿止,你说我真的能恢复吗。” 容止肯定道,“会的。” 以歌道,“不骗我?” “不骗你。” …… 今年的除夕与往年不同。六国一统,天下归一。乾帝承天受命,抚外安内,天下太平。改年号天朝,今为天朝元年。免赋税,轻徭役,大赦天下。 京城烟火通明,普天同庆。景安小镇也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烟火深夜不休。 百姓根本不在意谁当王,换言之谁是王对他们根本不重要。温饱的生活才是他们眼前考虑的问题。能太平安康谁愿意乱世逃亡。 使命,责任只是王孙贵族一遭打落神坛的不甘。 容止看着窗外灯火,叹息道,“复国更难了。” 以歌看着漫天流火不语,不得不说乾帝会是个贤名的君王。 乾清宫,深夜。 张丞相道,“老臣恳请陛下立后立储。” 乾帝道,“此事关系甚大,容后再议。” 张丞相蹒跚跪下,“陛下,不能再拖了。” 乾帝道,“张丞相辅佐了三位明君,乾国昌平皆是丞相之功,朕怎会怪罪于你。”“也罢,张夫人之子重简天资聪颖立为皇储,张夫人性情温和宽广加封尚夫人,形同皇后礼。” 张丞相道,“陛下,臣知你意思。但,且不说慕以歌是黎国人,单是他是男子就做不了皇后。” 乾帝轻笑,“朕知道,只是朕只想百年以后与朕合瓮的人是以歌。朕一生为乾国谋划,只这一点私心还望丞相成全。” 张丞相惶恐,“陛下折煞老臣了。” 重华宫,乾帝抚摸着每一件物什,目光眷恋温柔。 这里,以歌最爱在此作画。这个,以歌最爱的一件玉珏。 乾帝手指轻轻摩擦了杯口,如同爱人的嘴唇。以歌最爱的一个白玉杯,几次见以歌轻饮一口茶,含笑,“陛下。”乾帝情不自禁地将唇角凑上杯子。以后,定要以歌以唇渡他。 窗台,以歌最爱在这里凭栏远观。当时你在想什么呢,以歌,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怎么不知不觉的离开我。 乾帝望着窗外广袤的天地,心有所感。天南海北,大漠江湖。朕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朕,朕一切都允你。你若想看,朕可以陪你一起。但你不该试图离开朕,不该辜负朕的信任。慕以歌,从今后你已失去了说不的权利。 半年了,以歌,玩够了就该回来了。 “来人。”乾帝沉声道。 太监急忙进来,伏地战战兢兢道,“陛下。” 乾帝道,“黎国王室意图谋反,全部压入天牢,十五日后问斩。”“告示发布天下。” 乾清宫闯来一个不速之客。 乾帝铁青着脸坐于书案旁,“韩赦,你也是来劝朕的?” 旨意下达后,一概大臣联名上奏不妥。如此一来,定会造成天下不稳,人心惶惶。 韩赦单膝跪地,身上铁甲熠熠,不卑不亢,“陛下以这种手段逼少君回来,少君会恨你。” 乾帝脸色愈发难看,手中朱笔啪的被折断。 “朕不需要爱恨,朕只要他一辈子陪着朕就够了。” 韩赦欲再言,“陛下……” 乾帝锐利的双眼扫视着韩赦,“你喜欢以歌?” 韩赦道,“不敢。”对于少君,他只敢仰望,不敢亵渎。 乾帝“呵”笑了声,眼神冷厉睿智,泛有寒光,“边疆多流寇叛乱,去驻守边疆吧。” 韩赦沉默片刻,道,“臣领命。” 半年了,乾帝抬头望着窗外,初春,树枝上残留的冰雪在日光的照耀下渐渐化开,滴落。以歌,你是恨我的吧。 没关系,朕不介意再多恨朕一点。 朝中人声鼎沸。 “听说了吗?韩赦将军被贬到边疆了。” “是啊,想韩将军昔日荣宠甚重,也算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了,竟也被陛下罚了。” “据说韩将军深夜闯入皇宫死谏……” “看来陛下是心意已决啊。” “想黎国王室在六国内素受恩宠,竟也……” “你真相信是谋反?我听说……” “伴君如伴虎啊,一不留意就……” 对此事议论纷纷,却也没有一个人再敢力谏阻止。韩将军的下场近在眼前,还有谁敢。 “黎国王室全都入狱了?这慕以歌不是乾帝宠臣,老丈人家都敢端,啧!” “喜新厌旧不是常态,六国亡,黎国还安好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那慕以歌不过才二十四岁,也不至于年老色衰吧。听说长得极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被打入冷宫了真是暴残天物,若能一吻芳泽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说来也是,乾宫里多是战败送来的美人,再好看多久也会厌了。只是就这样当真可惜,赐给下属也是好的啊。诶?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慕以歌和人偷情被捉jian了!”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这么大一盏绿帽子,乾帝怪不得要灭他九族……” 一声钝响,大笑的人头颅轱溜滚到地上,另一个人震惊恐惧的张大嘴巴,看着远处铁甲熠熠的人。 韩赦冷道,“诋辱少君者,死!” 只见刀光再现,另一人头颅也从身体上滚落下来,周围的人惊慌后退,围成了一个圈圈。据说神威将军韩赦去边疆路上死了好多人。 若干年后,中记载。韩赦,旷世将才,仁爱博远。对敌人宽容,对百姓仁慈,深受人们爱戴。然有一种人他绝不放过,对少君不敬者,死。 高策匆匆从外面赶回。 “回来了。”容止轻饮了一口茶。 慕以歌落了一子,喜上眉梢,“阿止,这次我定赢你。” 容止温和轻笑摇头。 高策的面上愈发沉默,容止忽觉这不像是高策的秉性。 容止抬头,“出什么事了?” 高策看了慕以歌一眼,“黎国王室意图谋反,全部下了牢,十五日后问斩。” 慕以歌落子的手止住,脸上的笑僵滞全无,“你说什么?” 高策目光幽深看向他,不语。 对这个人,他讨厌归讨厌,但这么多天的朋友了,得知他如此遭遇,如今又如此境遇当真不太忍心。 容止问,“你没有看错?” 高策摇头,“告示满京城贴的都是,消息正在向外扩散,估计到时整个七国都会知道。” 慕以歌不自觉将黑子握进掌心,握紧再握紧,白皙的手背上可以清晰看见青筋。倏地,慕以歌一个轻笑,手里黑子也从松开了的掌心滑落,掉在棋盘上,清脆的一声响,打乱了整个棋局。 “抱歉,手滑了。”慕以歌依旧笑着,却与往常不太一样。慕以歌好似困了一样,以手遮住半面,打了个哈欠。“棋看来下不了了,我要去补觉了。昨夜研究了半晚上的棋局困死我了。”起身离开,声音比往日多了些低沉,“阿止,明日我们要去爬山,可别忘了。” 容止温和笑道,“好。” 寂静的房间里,低沉的气氛。 高策道,“该怎么做?要去劫狱吗?” 容止摇头,“消息遍布七国,天牢里必重兵把守,就等着人前去。呵!好个一石二鸟。” 容止止住了脸上的冷笑,目光飘乎窗外,芭蕉叶映辉的窗口,逆着光看不清屋里的人。 芭蕉芭蕉,容止心里嘲笑,以歌最厌芭蕉的愁绪恼人,偏偏所行之处处处见芭蕉。 “最后的十五日,让以歌玩个舒心自在吧。” 这十五日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爬山越岭,花海观鱼,所有不知名的小吃都要尝一尝,所以稀奇的事物都要去看一看。高策一如既往的抱怨,却背着大包的东西跟在两人身后任劳任怨。容止一如既往地宽容微笑,对那人无底线的纵容。以歌依旧不断地念着“阿止阿止”,吃喝玩闹宛如不知忧愁的少年郎。 “阿止,你看那鱼!” “阿止,我听说缥缈峰晨间有紫雾。” “阿止,我想吃醉鱼。” “阿止,你再让我一子。” …… “阿止,我要走了。”慕以歌看着睡梦中的容止,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睫。“阿止果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赌气道,“便宜高策那家伙了。” 合上房门的最后一眼,目光流露万千留恋不舍,千万万语哽住,化作一句默念,“阿止。” 人走了,容止睁开眼,目光澄明。眼底无声滑下泪痕。他救不了他,从前,现在,也拦不住他。 “阿止嫁我为妻吧,本太子必定好好待你。” “他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动他。” “阿止,给我做桃花醉鱼嘛。” “阿止,你就等着去我黎国做太子妃吧。” “阿止长这么好看,除了本太子还有谁配的上你。” “阿止和柳家姑娘赏花都不愿陪我去钓鱼,本太子吃醋了。” 容止笑了,笑出了眼泪。那个人明明不好男色,偏偏缠在他身边。“那些人不怀好意,我不看着,阿止吃亏了怎么办。” 那个人明明长得比他还好看,偏偏一无所知。“本太子武艺高强,谁敢动我。”“那人莫不是在说笑,本太子高超的剑法,矫健的身姿,他们都没有看到。只看见本太子这张脸,肤浅。”拿起铜镜一照,“唔,别说,还挺好看哈。” 他走了,走了。乘着清晨的薄雾,纵马奔向乾宫。 乾宫南门,侍卫惊慌失措的看着来人。 慕以歌轻笑,“告诉陛下,慕以歌回来了。” 重华宫,摆设一如往昔。 慕以歌坐在桌边,轻轻饮了一口茶。好像只是在外玩了一圈,归家等待责罚的世家少爷。 只是,陛下竟还没有来惩罚他。慕以歌轻笑,该来的总会来,而他已无所畏惧。 乾清宫,乾帝正在批阅奏折。张公公战战兢兢的在一旁侍候,侍卫通报少君回来的消息时,陛下只是淡淡道了句知道了。他可不以为陛下真的无动于衷,若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所以随着时间越久越长,张公公心里就越慌乱越没底越恐惧。张公公强忍发麻的头皮试探开口,“陛下……” “啪”的一声,手中朱笔被生生折断。再也忍不住了,乾帝面色铁青,“去重华宫。” 见不到他时,日日想念。得知他来了,又不敢去见。只怕一个不留神就想掐死他,好教他也尝尝自己半年来的痛苦折磨。 一个恍神,乾帝已来到了重华宫。宫中仆人都已早早下去,慕以歌也卸了一身青衫,换上了华贵紫衣。手中百无聊赖地翻着戏本子,安静嫣然。 乾帝看着他,目光不像昔日温情。偏执,病态,成魔成狂。 慕以歌轻笑,主动上前,投怀送抱。乾帝瞳孔放大,一时愣住。慕以歌一声轻笑,似颇为愉悦,轻轻吻上乾帝薄凉的唇瓣,如愿的感觉到乾帝肌rou绷紧,呼吸加剧。慕以歌轻笑,在他耳边似蛊惑道,“陛下,我想要了。” 乾帝瞳孔骤然收缩,狠狠咬了一口牙,这个妖精。一把将慕以歌抱起,大力地抛到床上。 翻云覆雨,将半年来的怒意全部发泄到他身上,不再放过,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喊不出声,昏迷过去也不放过。昏睡了就将他做醒,把各种以歌拒绝不喜的床上姿势挨个试了个遍。 “陛下……放过我……陛下……唔……够了……陛下……嗯……”不够,怎么也不够!乾帝猩红的双眼望住以歌玉白紧致的后背,那里有两个浅浅可爱的腰窝,底下大力运动着,势要将他钉死在床上。猛的将他翻个身来。迷蒙的双眼,被激出的泪珠悬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红唇喘息着,声声低吟仿佛世上最美的音乐。 乾帝一把将他捞起来,胸膛紧紧贴合,下身猛的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唔……”慕以歌痛呼出声,“疼……” 下身依旧大力运动着,乾帝双目嗜血凶狠道,“疼才长记性。” 慕以歌双手攀住乾帝的肩膀,拉开些距离,迷蒙的双眼望着乾帝近在眼前的俊朗脸庞,讨好的吻上他的唇瓣,细细碾磨。 乾帝恍神,身下动作也停止。 慕以歌轻笑,凑近乾帝耳边,“陛下……我疼……” 乾帝暗骂了一句,目光猩红,“妖孽。”“以歌,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妖孽,专门来勾朕魂魄的,不然,朕怎会觉得只需看你一眼,便什么也想不起来。”撕咬着以歌锁骨,胸前红樱,碾磨,又气不过的咬几下,换来身下人的难耐的呻吟。 …… 翻云覆雨,颠龙倒凤,一室温情,半生痴缠。 没个三天他是下不来床了,不过这次竟然这么轻易逃过去了。慕以歌轻笑阖目。落下的泪水不知是喜悦还是荒凉。“陛下……陛下……” 微弱的烛光,慕以歌睫毛轻颤未醒。乾帝不觉轻笑,直了直上半身,替他遮挡了些光亮,将他罩于阴影下。 忽的,乾帝心中暗骂自己沉不住气,明明想好数十种惩罚他的方法,怎么就被他晃了神,只想狠狠地宠他爱他,竟半点恨意提不上来。看着他泪眼婆娑地求饶时,听他微弱的喘息抽涕时,本硬下的心肠忽的仿佛被某种东西击中,酸麻柔软。 “陛下,该上早朝了……”张公公硬着头皮在门外第三次提醒帝王。 乾帝皱眉,尽是不悦。未出声怕吵醒以歌。不知觉坐床边看着以歌已有小半时辰。望着已被他反复蹂躏了一晚上的艳丽红唇微微张起,乾帝情动,俯下身又啃咬厮磨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离去。只想着回来再和以歌算账。开玩笑,禁欲了半年,岂是一晚上就足够。 脚步声渐渐远去,慕以歌睁眼。挣扎起床去了另一侧温泉。 温暖的水流不时击打着疲惫酸软的躯体,慕以歌蜷缩在角落,忽的大声笑起来,如痴如狂。压抑不住,如同疯魔了一般。 他又回到了这里,以爱为名的牢笼。 有一天,他慕以歌竟也会主动求换献媚。 在回来的路上他想过无数种情景,尖锐,反抗,杀他,自杀,囚禁,屈辱,折磨,竟忘了这种。 激怒他的下场,慕以歌怕极了。怕到了骨子里,所以他屈服了。哈哈哈!慕以歌脸深深伏在掌上,疯狂大笑,悲戚的让人想哭。 阿止,慕以歌果真如世人所言卑劣不堪,他再也做不回昔日那个铁骨铮铮的黎国太子了。 “黎国王室全都入狱了?这慕以歌不是乾帝宠臣,老丈人家都敢端,啧!” “喜新厌旧不是常态,六国亡,黎国还安好多年已经很不错了。就是那慕以歌不过才二十四岁,也不至于年老色衰吧。听说长得极美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被打入冷宫了真是暴残天物,若能一吻芳泽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说来也是,乾宫里多是战败送来的美人,再好看多久也会厌了。只是就这样当真可惜,赐给下属也是好的啊。诶?你说会不会是因为慕以歌和人偷情被捉jian了!”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这么大一盏绿帽子,乾帝怪不得要灭他九族……” 一声钝响,大笑的人头颅轱溜滚到地上,另一个人震惊恐惧的张大嘴巴,看着远处铁甲熠熠的人。 韩赦冷道,“诋辱少君者,死!” 只见刀光再现,另一人头颅也从身体上滚落下来,周围的人惊慌后退,围成了一个圈圈。据说神威将军韩赦去边疆路上死了好多人。 若干年后,中记载。韩赦,仁爱博远,对敌人宽容,对百姓仁慈,深受人们爱戴。然有一种人绝不放过,对少君不敬者,死。 乾帝神清气爽地去上了早朝。以歌回来了,乾帝每每想起心里像填了蜜似的,不觉流露面上,和颜悦色,奖励了几项农耕政策,褒奖了几个大臣。朝堂一时轻快起来,一该前些日子的低沉肃杀气氛。 早朝将结束的时候,乾帝又颁布一道旨意,释放黎国王室,赐封。朝堂一时议论纷纷。而乾帝竟连个理由也没有,哪怕是错怪,误捉什么的。帝王的圣旨根本不需要理由,而没有理由,不容置疑恰是保全帝王面子的最好手段。 重华宫,午后小睡。 乾帝手指把玩着以歌的长发,怀中美人睡得安然。 听闻南海有花名罂粟,艳丽却有剧毒。以歌你定是罂粟花妖所化,不,你比它还要毒,你定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早年征战四方,亡国百姓哀嚎,“你这个暴君,定会遭到天谴的!”“你不得好死!”“老天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如果你真是我的天谴,那以歌,我希望这惩罚久一些,最好一辈子。 乾帝忽然想起以歌刚入宫那会儿。桀骜不驯的少年,哪怕被废了武功,哪怕反抗会遭来更惨烈的对待,也拼死抗争着。那时自己前胸后背被啃咬的都是伤口,一次房事就如上了战场般激烈。乾帝不由失笑,手指轻轻把玩着以歌如墨的长发,何时想过那个桀骜的人会如此温驯的躺在自己怀里,又怎会想到这个人会让他爱到心坎儿里。 以歌,就这样,一辈子,好吗? 重华宫,慕以歌正在翻看书。远远看到乾帝面色铁青走来,慕以歌含笑,“陛下。” 乾帝面色缓和,走上前拥住慕以歌,头深深埋在他的脖颈处,“以歌,以歌。”念着这个名字才稍感心安。 慕以歌嘴角勾了丝微不可察的笑。看来是大臣给他气受了。唔,定是联名上奏请陛下处死他这个祸水? 秋猎盛典草草结束不说,扬言天下黎国王室谋反要当众斩杀却又毫无预兆的放了。为了一个娈童,皇家威严,名声威信都不顾了,这下怕是惹起大臣的不满愤懑了吧。 能左右帝王思维的不是祸水是什么,不过这些老臣还是不够胆大。若是他,定提了剑斩了妖妃头颅,之后生死由命。 乾帝道,“以歌在想什么?” 慕以歌笑着,目光温和一如往昔,“陛下,放了我吧。” 乾帝凛眉,“你还想逃?” 慕以歌轻笑,“我早已经过了娈童的年龄。” 乾帝道,“你与那些人不同。只有你,死也不能离开我。”乾帝像是警醒一样,在慕以歌雪白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丝!”慕以歌深吸一口气,没有推开,目光飘向窗外。死?确实是个好主意。唇角不觉勾了笑。倾城殊色,妖异艳绝。 齿间渗出血珠,乾帝用舌尖轻轻舔舐。痴迷贪恋,鼻尖是他的气息。 慕以歌唇角勾笑,不过,火还不够大。还需要一把更大的火,让乾帝不得不处置他。 乾宫他逃不了,只有让乾帝不得不放了他。哪怕是不知是放还是杀。慕以歌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