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弹

    羽真　　五

    屋内一灯如豆，外头阴云滚滚，大有压城欲摧之感。

    冷松在羽真背后垫了个软枕，扶起他的身子，端详着他的眉目，昏黄的光影落在他脸上，显得脆弱如纸，可怜又可爱。

    他伸出手，指节刮过他的睫毛，羽真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又停了。

    他俯下身，在青年耳侧说了一句什么。

    羽真掀开眼皮，倦怠又冷淡地看着他，眼尾还带着尚未褪去的飞红。

    “那就让我走。”

    方才冷松扶起他的时候，他就苏醒了，听到他在耳边用气声道：

    “挑拨离间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羽真不否认他的目的没有达到，早在他逃到床角之时，他就知道他亦没有失败。

    冷松跪在床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手掌张开又合拢，终归是握成拳，冷哼一声，披衣下床。

    冷涛理了理散乱的发，趴到他的身边，无比怜惜地在他额上落下一吻：“我哥就是这样，我也受不了他。”然后抱着他去了浴房。

    躺在干爽洁净的被褥中，羽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让黑暗轻柔地抚慰他的伤痛。

    一切事物的轮廓都在黑暗中渐次浮现。黑色的墙砖，褐色的木料……还有白色的人形。

    高大的环住瘦削的那个，二人头颅交错。

    “他会对我们不利。”

    “我知道。”

    “阿桃，尽早处置。”

    “你忍心处置？”

    久久沉默。

    吱呀一声，门扇开了又合。沉沉脚步声停驻在床前，床铺下限，羽真感到自己被人搂住，呼吸声绵长有力，吹拂在他的面庞上。

    按常理说，只有冷涛才会搂着他——不过锁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臂，几个时辰之前还掐在他的脖子上呢。

    冷松。

    羽真越来越琢磨不透他，颈上的勒痕隐隐作痛，锦衾如同厚重的铁皮压在身上，他不禁打个冷战。

    冷而软的触感贴在他的下颌，然后缓缓往下，两瓣唇叼着他脖颈的皮rou，牙尖摩挲过上面的淤痕。

    原本沉寂的痛感沸腾起来，变得热辣。

    无声的火焰在黑夜里燃烧。

    他在男子的怀里转了个身，用后脑对着他，脚掌蹬在对方的腿上，拉开两人的距离——旋即被捞着腰，扣回怀里。

    “不要跑。”

    羽真挣了一下，很快停止了动作，目光定定地看着纱帐：“冷松，你想做什么？”

    身后的男子一手箍着他的腰，一手捋着他的发丝，手指摸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的触感，手掌罩住他的整张脸，才发现掌心都是泪水。

    手掌边缘传来微微的刺痛，原来是羽真咬住他的手，像一只倔强的小兽。

    冷松抬起手掌，青年立刻偏过头，晶莹的眼珠在黑暗中盯着他：“要掐我还是掴我？”

    最终，冷松拨开他脖颈上的发丝，手掌轻轻环绕，就在羽真以为他要发力的那一刹那，一股绵软的热流注入被勒得青紫的皮肤，淤积的血液流通起来，像是淋了一场热雨，他感觉疲倦从每个毛孔钻出，几乎有凭虚御空之感。

    “我要你吻我。”冷松沉声道。

    一双虎瞳在他的脸上扫视，手指搭在纤长的脖颈上，仿佛不答应他的要求就会将此折断。

    而羽真转身，手臂环过他宽厚的臂膀，隔着两层衣物，把一个吻落在他的心间。

    大掌伸进他的中衣，停在腰间，终究没有往下。

    “之前……可否伤了你？”

    怀里的人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呼吸颤抖，胸前的布料被泪浸透了一层。

    “莫哭。”

    然后，他听见羽真哽咽道：

    “我从未，从未想过勾引冷涛……他喜欢我……我就理他近些，你不喜欢我……我就……”

    羽真只觉抱着他的人沉沉叹了口气，低头舔舐他脸上未干的泪，刺刺痒痒的，像老虎带着倒刺的舌。

    “现在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