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第一次见到脆弱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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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一凡就带着经纪人还有秦筝一起去谈一笔大生意。 环球影业想要收购陆一凡作品的版权。那是一个面向年轻观众市场,产出过很多爆款影视剧的传媒公司。跟许多编剧、导演,制作团队都有过合作,绿洲作为现下炙手可热的现象级作家,对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本来环球影业看上的是他的成名作,但因为秦筝不同意卖版权,陆一凡只好退而求其次卖自己的作品。是他还未成名时在拿铁网的处女作,也是这本让秦筝开始追他的,喜欢他的文风,并甘愿来给他当枪手。 双方就版权的收购约好了地方洽谈。 陆一凡把自己的正装给秦筝,在他身上比了比:“还有模有样的。就这个吧。待会儿你先去接梅子,我在公司外等你们。” 朝阳初升,陆一凡穿着棕色衬衫,松垮地露出领口,外面是一件藏蓝色西装外套,剪裁得当的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长腿,身段极好,风流洒落。他一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阳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跳舞。 不多时,对面走来一对穿着白衬衫和一袭长裙的男女。秦筝第一次穿正装,非常不习惯,领带怎么都打不好,干脆放弃,把衬衫扣子解开,露出锁骨,随性不羁地上路。梅子一袭白色长裙,优雅生姿,长发披在肩头,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陆一凡看到两人,立刻露出笑容,掐灭烟走过去。 他帮秦筝整整领口:“正装一穿,还挺帅的。”他有种邻家少年初长成的感觉。 秦筝坐上驾驶座,启动汽车:“我怎么感觉我现在从你的枪手变成你的秘书兼司机了。” “那不是更好吗?”陆一凡笑道,“证明我们关系变亲密了。” 富丽堂皇的高档餐厅里,两方各坐一边。环球影业的负责人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墨绿色的眼睛中蕴藏着精明的光。 “你好,我是布莱恩,环球影业的负责人。”对方跟陆一凡握手,翻译官在旁翻译。 陆一凡面带笑容:“你好,我是绿洲。这是我的助理,秦筝。”梅子用流利的英语向对方翻译陆一凡的话。 席间,觥筹交错。布莱恩很热情地跟陆一凡碰杯,陆一凡起身和他共饮。他向秦筝也举起杯子。 这洋酒度数可不低。陆一凡想起上次秦筝喝完酒的惨状。顿了一下,帮他挡下:“我助理不太会喝酒,我替他吧。” 陆一凡接过秦筝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秦筝愣了一下,看向他。对方一时也有些尴尬。 陆一凡又倒了杯酒举起来:“这杯我敬您。” 看他这么爽朗,对方也不好再说什么,权当刚才是个小插曲。酒过三巡,切入正题。布莱恩和陆一凡你一言我一语,再由两位翻译进行转述沟通。 “陆总,对方同意收购您的电视剧改编权。” 陆一凡喝了口酒:“出价多少?” 对方商量后,报了数字。梅子咬咬唇,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正吃东西的陆一凡。 “五万。” 陆一凡动作顿住,刀叉险些掉在地上。 五万? 他冷笑,他开公司注册成本上千万,一本只给他五万块?在侮辱谁? 陆一凡舔了舔嘴唇,看梅子:“他没说错吧。” 梅子小心翼翼地摇头:“对方说版权费一般都是这个价格。” “环球啊,”陆一凡忍无可忍,“产出过那么多爆款影视剧,连几十万都拿不出?五万块...他们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旁边的秦筝倒觉得不出所料:“男频受众范围很窄,比较固定,不如女频和耽美的市场。现在版权费压价确实大。” 陆一凡绷着嘴,思索再三,问布莱恩:“能再加价吗?既然我们有诚意合作,你们也要考虑我作为合作伙伴之一的感受。买卖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 对方很坚决,布莱恩傲慢地仰起脸,不再看他:“NO。” 陆一凡攥着红酒杯的手渐渐收紧,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发白。 秦筝扭头看着他,从桌子底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另只手安抚。 环球那边不再理他们,自己开始谈论什么。三人各怀心事地吃东西。突然梅子听到什么,蹙起眉,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面色变得很难看。 陆一凡看到她的变化:“怎么了?” 梅子站起身,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布莱恩先生,我们先考虑一下,待会儿再给你们答复。” 三人走出宴会厅,走进办公室。梅子把门关上,确定门外没人,才忿忿地道:“他们打算广撒网钓大鱼。” “我刚才听到他们说,他们还打算收购听风不是雨的,而且也打算只给五万版权费。他们还觉得比更有版权开发价值。” 陆一凡冷笑:“怪不得一直给我压价。原来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秦筝看向他:“要妥协吗?” “为什么要妥协?”陆一凡松了松领带,点燃一根烟,坐在座椅上,“他们认为我一百万字的只值五万块——不,他们觉得我这个人只值五万块。” 秦筝拍了拍他的肩,帮他稳下情绪。他能感觉到陆一凡在极力压抑愤怒,他是一个情绪管理很好的商人,就算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也能保持良好的仪态。 就像此时,陆一凡怕他担心,还回了他一个微笑。那笑依然是意气风发的熠熠生光。 “我虽然爱钱,但还不是没有原则。”陆一凡说着从座椅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揽住秦筝,示意梅子开门:“走吧。” “您的书我们很喜欢,真是太遗憾了。” “希望我们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 陆一凡满面笑容地和环球影业工作人员握手,两方来了个其乐融融的大团圆合照。 陆一凡整整西装,打了个响指:“走吧,带你们去吃烧烤。中午没吃饱吧?” 梅子不解,到手的大单子飞了,怎么老板看起来还心情大好的样子? 车里,陆一凡按下打火机,把那张和环球的合照搁到上头——火舌舔舐着照片,一点点往上爬。 “陆总...?”梅子紧张地叫了一声。 秦筝勾起了嘴角。 火焰灼烧的焦味扩散在车里。陆一凡甩了甩那张熊熊燃烧的照片,就着这火焰,点燃了一根烟。 为了躲避混蛋爹,秦筝搬来跟陆一凡一起住。陆一凡在北三环买了套新房,秦筝是跟他一起白手起家打江山的人,按他的话说,荣华富贵有他一份,也有秦筝一份。 搬家第一天两人一起布置新房忙到半夜,秦筝累得倒头就睡。 半夜起来上厕所,客厅的月光里蓦然坐着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陆一凡坐在沙发上,月光倾泻下来,就像尊凝伫的雕塑。 “怎么不睡觉?”秦筝走过去,桌上还有地上都扔着散乱的酒瓶。 “睡不着。”陆一凡拿起一杯酒,“你去睡吧。” 秦筝皱起眉,坐到他旁边:“还是因为环球影业那事?” 陆一凡摇头。月光映出他的眉宇间有挥之不去的忧虑。 秦筝倒杯水喝了一口,也跟他碰了一杯:“我以茶代酒,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 “你看到那老外看我的眼神了吗?他把我当菜鸟,当垃圾。”月光映出他眼底阴冷的寒光,“他以为我是人傻钱多的傻逼,不管他出价多少,我都会屁颠屁颠地凑上去非他不可。” 秦筝知道陆一凡非常骄傲,他对自己的失败还有对方的轻视总是耿耿于怀。他有种拧巴的倔强——在这点上,秦筝甚至从他身上看到自己。 “你现在已经是大老板了,什么样的机会没有。”秦筝安慰他。 “机会?可恨的是,我真的没有机会。”陆一凡苦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小筝,我目前为止一直在砸钱,还没有盈利过。我输不起,也等不起了。” “你没有经商的经验,刚开始当然会很艰难。”秦筝一字一句,“就像股票一样,有涨有跌,你现在只是刚好处在低谷,会触底反弹的。” “我现在就像走在一条钢丝线上,稍微一不留神,掉下去就粉身碎骨了。我的现金流就全断了,全空了。” 陆一凡深深呼出一口气:“商场就像一个天平,我把我的砝码都放在我想要得到的那一端上,同时,我也要时刻准备天平失衡,倒向另一极端,万劫不复,一无所有。” 在秦筝眼里,陆一凡一直是个志得意满且八面玲珑的人,从不会把真实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更别说他深埋在心底的孤独与无助。 而这次,是秦筝第一次看到毫不设防甚至有些脆弱的他。 陆一凡靠在沙发上疲惫地闭上了眼。静谧的夜里,他均匀的呼吸清晰可闻。月光洒在他脸上,半明半寐。 秦筝想要起身拿个毛毯给他盖上,手臂突然被抓住。 醉得迷迷糊糊的陆一凡半睁开眼:“别走,陪我一会。” 秦筝差点以为这个高高在上的陆总在说梦话。 陆一凡的手滑下去,抓住了他的手。 陆一凡的手很凉,秦筝情不自禁地一把把他揽进怀里,陆一凡舒服地靠在他怀里,眼睛都没睁开。 秦筝望着窗外的月色,揽着怀中的陆一凡,要非常努力,才能平复自己汹涌激烈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