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花灯节那天，严青早早等在将军府外。他点了些胭脂，试图将自己苍白的脸色遮盖住，但弄了许久也没弄好，怎么看都不满意。

    他颓然地放下手，忐忑地看着鹤云容往这边走来。

    鹤云容掀开车帘走进来，浅浅笑着：“云容让大人久等了。”

    “无碍。”严青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他张嘴还想说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尴尬地沉默不语。

    鹤云容紧挨着严青坐下，感觉到身边那人的紧张，有些好笑：“大人准备去哪里？”

    “啊，咱家……”严青两手握起又松开：“呃，那个，正好今天是花灯节，街上肯定很有意思……”

    鹤云容歪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直看得严青耳根发红，惊慌失措地别过头：“咱家脸上可是有什么脏东西？”

    鹤云容“噗嗤”一笑，戏谑地说：“云容只是觉得大人很可爱。”

    “可爱……”严青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懊恼地涨红脸。

    “大人，到街上了。”禾风在外面喊了一声，鹤云容收了笑，示意严青先走。

    严青下车伸手想去扶她，却被芙蓉抢先一步，只好落寞地收回手，向前走去。

    芙蓉很少出来玩，看见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很激动，拉着鹤云容看这看那，严青几次想说话都插不进去。他勉强地笑笑，跟在鹤云容身后不说话了。

    禾风瞟了眼严青，又瞧了瞧鹤云容，突然向前冲去，将芙蓉挤到一边。

    “你，你干什么！”芙蓉涨红了脸，瞪着眼睛看他。

    “刚才见一小贼到姑娘身后，一时冲动挤了过来，望姑娘见谅。”禾风板着脸说。

    芙蓉道了声谢，转头时已不见将军和大人的身影了。

    这边，鹤云容佯装不知严青的小心思，问道：“我家芙蓉呢？”

    “约莫跟禾风在一起，将军不必担心。”严青蹭到鹤云容身边，回答道。

    “这花街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鹤云容突然说。

    “啊，将，将军……”严青僵住，惊慌失措地看着她，“那，那边更好看，要不要……”他急红了眼，生怕鹤云容甩袖走人，却被她的话惊住了。

    “不管哪边，都没有严大人好看。”鹤云容淡笑着向前走去，偷瞄到严青涨红的脸和耳朵，心中哈哈大笑。

    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她想。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她揽住严青腰身腾空而起，施展轻功远离人群，来到一个幽静的湖边。

    四周静悄悄的，鹤云容坐在树枝上，拿出酒壶：“严大人，来一杯？”

    “啊……好。”严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军请。”

    两人渐渐喝了大半壶酒。这酒虽不多，但后劲极大，饶是酒量很好的鹤云容都面颊绯红，严青更是晕乎乎的，身子一歪竟落入湖中。

    鹤云容飞身落在湖边，看着严青湿漉漉地站在湖里，有些想笑。她看着严青因为遇水被妆糊住的脸微微愣神。

    严青见鹤云容盯着他看，抬手一抹脸，发现妆花时大惊失色，抬袖想要掩藏：“将，将军，别看。”

    鹤云容“哈哈”一笑，将严青抓上岸，拿出手帕将他脸上的污秽擦去：“严大人啊……其实你原本的样子最美。”

    严青脑子一片混乱，慌张地想要低下头。鹤云容看着他紧抿的唇瓣有些情动，附身吻了下去，右手隔着衣物缓缓抚上严青的背。

    严青僵直身子任由她动作，却见鹤云容看见了什么，惊愕地后退一步。他脑子里“哄”地一声炸开，低头看去。

    裸露的肩膀和脖颈处还残留着青青紫紫的痕迹，可见上一次欢爱有多么刺激。

    鹤云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昨日萧亦深的话回荡在她耳边，刺痛从心头蔓延开来，说不上是心疼还是恼怒。

    “严大人，是云容失礼了。”她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语气说的这句话，只知道严青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难看，好像下一秒就支撑不住了。

    鹤云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连平时温和的笑容都再懒得维持。

    严青知道，即使错不在他，他也不能去解释。他惨然一笑，默默整理好衣服。

    他心里，最后一点点希冀也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