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唐夜事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中秋夜。 夜色深沉。入秋的寒意在晚霞的余温散尽后逐渐蔓延,使得西式的畅阔房间变得阴凉入骨。然而在房间中央那张豪华的西式大床上,却有滚滚的热浪,自两具交缠起伏的裸体间洋溢而出,层层叠荡,一圈一圈漫向四周,驱散着室内的阴冷空气。 “哈~” “嗯~~啊~~~” 男子低沉暗哑的呻吟与喘息声,到达巅峰时抑制不住的嘶吼声,间或响起暧昧的哔啵声……nongnong的情欲将明明干燥的要命的房间蒸熏得水汽腾腾。 “啊哈——”一声略微高亢的男子声,似乎暗示着一场rou体酣战的节点,但漆黑不见五指的视线令rou眼无法判断任何实际的情形,只有剩下的其他感官在暗夜中被迫强化,并成为点燃欲望的强烈催化剂,带来极致的效果。 蒋奉杰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欲望的奴隶,多年来的自律与克制烟消云散。 在这方面,他一直算得上是军阀中的一股清流:他没有外室,与两任妻子都相敬如宾,关系融洽——房事和谐却也聚少离多。官场上那些应酬于他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不排斥却也不热衷,甚至有些冷淡。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对军事与政务的野心大过其他,淡化了他对情事的欲望,却不想有一天会从一位同性的身体上获得这样强烈的快感。 在欲望的交缠间,身下男子原本清新如茶的气息逐渐染上自己浓烈的麝香气,只是嗅到,就令他方才发泄过一轮的身体再次盈胀,渴望纾解。肌肤相亲的触感不似女子般柔嫩细腻,但略有肌理的光滑rou体下隐隐藏起的力量与柔顺却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征服感,令他犹如王者一般君临天下,巡幸四方。 征服、征服、征服…… 男人骨子里的霸道与野性在身下人不经意间溢出的呻吟中爆发,携卷着狂放的占有欲望在对方的身体里一次次进攻、进攻、进攻…… 一墙之隔的主卧里,林玉晗在黑暗中望着顶上的床帐,静默地聆听着墙壁另一侧传来模糊而激烈的动静。被子下的双手无意识地拧紧、用力,将手下床单几乎绞破,却兀自沉寂着,闭上双眼。 许久许久……久到林玉晗以为隔壁的动静不会止息时,主卧室的房门终于在夜色中被人轻轻打开。 蒋奉杰手中拿着一条蒙眼的布巾,自门外进来,走向与主卧相连的盥洗室。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洗澡的水流声。片刻后,水声停歇,盥洗室的门被打开,带着热气的男人向着林玉晗的方向走来。衣袂轻响,床褥凹陷,男人在床外侧、距离林玉晗一臂之隔的空处躺下。 从始至终,林玉晗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身姿都不曾动过一下,只默默感受着被身体感官放大许多倍的细微动静,始终未眠。 窗外天色渐明,蒋奉杰如往常一般,早早起身,见她还在睡着,便换好衣服走了出去。他向来早起,一早就去军署监督晨训,连早饭也多是在军署吃。 林玉晗对身边每一丝动静都了如指掌,却直到蒋奉杰关门离开才睁开双眼。 一夜已是过去了。 —————————— 清晨醒来,林正文感到一阵昏沉。此刻的房间并不是他在江大附近的私人寓所。他想不起来昨晚的宴席是怎么结束的,但此刻身体的感觉令他警醒地快速起身。 被子自身体滑落,下面是一丝不挂的裸露。肆虐分布的斑驳痕迹,揭示着曾经经历的激烈性事,特别是下身那处私密位置传来的撕裂痛感,令他心慌无比地认知到一个事实——他被强暴了。 为什么?怎么会?! 林正文抱着胀痛无比的脑袋,努力维持着清明,回忆自己昨晚的经历。 他应该在蒋公馆,与女儿女婿一起家宴,女儿取出了出嫁时他赠送的女儿红,他喝了几杯,有些上头,被女儿扶着去了客房休息。 后来…… 玉晗呢?!! 慌乱间,林正文并没在意房间门被人敲响之后又被打开,等意识过来就见林玉晗红着一双眼,一夜之间憔悴许多,似游魂一般站立在床前。 “啊……玉晗!”林正文慌忙拿被单遮盖不着寸缕的自己。“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爹,”虽然林正文动作很快,但林玉晗还是看到了他身上那些打眼夸张的痕迹,眸色暗了暗,脸上却流露出悲痛神色,扑向林正文哭出声来,“爹,女儿对不起您。” 玉晗的举止令林正文脑子一懵,本能地伸手扶住她,强忍心头慌乱,问道,“女儿,你……什么意思?” 玉晗拿出手帕擦了擦泪,抽抽噎噎一番解释,林正文在昏头脑涨中总算明白了昨晚的荒唐事。 蒋奉杰是本地豪族蒋氏的长房长子。 蒋氏一脉,长房为尊,自蒋奉杰往上到他太祖爷爷也的确都颇有建树,在为蒋氏一族带来更多荣耀的同时,也稳固了长房在家族中的地位。但遗憾的是长房子嗣不丰,自蒋奉杰往上三代都是单传。蒋奉杰虽然娶过两次亲,但前妻体弱,过世前未能留下一儿半女。因此到林玉晗过门后,蒋老夫人就特别关注她的肚子,一心希望年轻的新媳妇可以早日为蒋家长房开枝散叶。 林玉晗本身底子其实不错,婚后不久就顺利有了孕信,却在陪同蒋奉杰出门应酬的路上遇到暗杀,慌乱之中被对手埋伏的枪手射中小腹。孩子自然没了,糟糕的是林玉晗的身子也受损,找了大夫都说以后是不能生育了。 为了避免蒋老夫人迁怒,心中对妻子愧疚的蒋奉杰配合着妻子瞒下了此事,只说玉晗为了救他不幸流产,并没有说她以后不能再孕的事情。因此在儿媳身体恢复之后,蒋老夫人一直让人熬着各种利于生育的补药,盼孙心切。 林玉晗在婆婆的期待中变得日益焦虑,甚至夜不能寐,既担心东窗事发,失去在蒋家的地位,更不甘心为了子嗣将蒋奉杰推向其他女人的怀抱。她对蒋奉杰情根深种,只要一想到有可能会有其他女人,她就嫉妒得要疯掉,更不要说让其他女人为蒋奉杰生下子嗣。日夜忧虑的结果是,孩子成为她的心魔,就是蒋奉杰怜惜她、劝慰她,也不能令她心宽。 最终她想到借腹生子,但不是借女子之腹,而是借男子之腹。她如愿找到了能生育的男子,也最终说服蒋奉杰帮她,但她为了私心,让蒋奉杰遮了眼,屋里也全部灭了灯,才进去房间行事。谁知,却在黑暗中错进了林正文的房间…… 听了女儿的话,林正文犹如五雷轰顶,脑子一团乱麻。 他的身体比较特殊,是以在玉晗的另一位父亲过世之后,他一直独身一人,没有娶亲。是的,他是玉晗的生身之父。林玉晗会想到以男子借腹,恐怕也有他的缘故。当年他未婚有孕,被父亲以败坏门楣为由赶出家门十多年,他独自一人生下林玉晗将她抚养成人。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出于一些顾虑,虽然没有特意强调,但他也并没有向女儿隐瞒她的真实身世,所以林玉晗也知道爹爹实际是自己的“母亲”。 这个世界的男人有一种十分稀罕但确实存在的体质,就是乾坤二君。乾为父,坤为母,居说万人之中不足百人会有这种体质。其中乾君在一般情况下与普通男子并无区别,只是更加矫健聪慧,常常是人中龙凤;坤君较普通男子差异较大,不仅在外貌上俊秀非常,体质更偏柔弱,情感更加丰富细腻,更重要的是坤君可以如女子一般生子。居说在与普通人相遇时,坤君这种特殊体质并不太显,毕竟为男子者通常为人丈夫,若与女子结合,也可为夫为父,只是子嗣不丰;但若是侥幸遇到乾君,二者会自然相吸,散发出只有彼此可以感知的信香,恰如天雷勾动地火,子嗣兴旺。 “爹爹,您一定要帮帮女儿!”林玉晗的声音将林正文从混沌的思绪中拉出,他看着一夕之间变得有些陌生的女儿,心内五味杂陈。 “你要我怎么帮你??”林正文看向女儿的眼神充满失望和痛心。他后悔自己这两年疏远了父女的关系,竟不知她有着这样的痛苦,更心痛女儿居然会生出这样荒唐的念头、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爹爹,爹爹,您就当没有这回事,行吗?”林玉晗急迫地抓住林正文的手,试图说服他,“您就当是一场噩梦。昨夜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即使是蒋奉杰,他也是不知自己走错屋子了的。” 林正文看着女儿,目光沉沉,似乎还在等她的话。这件事情,不论林玉晗是否求他,他都不可能说出去,以女儿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 果然,林玉晗与他四目相对,父女二人皆心里有了最坏的想法,慢慢红了眼,却还是眼睛一眨不眨,一字一顿与他说道,“若是……父亲有了身孕……请父亲……成全女儿。” “啪——”回应她的是林正文用尽气力的一个巴掌。 “你疯了!!”林正文气得身体颤抖,甚至连身上的被单都几乎要拉扯不住,良好的教养令他说不出更加难听的话,却忍不住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 “你连伦理廉耻都不顾了么!!” 脸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楚,心倒反而沉淀下来,或者说冷了下来。林玉晗从父亲的床边慢慢起身,徐徐走向门口。开门出去前,略顿了一下,挺直了腰背,转身用毫无温度的口吻说,“父亲,您昨夜醉酒,闹了一宿,如今,还是先洗个热水澡,收拾一下吧。” 冷静地走出房门,回到主卧,里面空无一人。为了昨夜行事,她昨晚就给家里的下人们提前放了假。蒋奉杰也出门了。 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林玉晗似是气力用尽,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背对着关闭的房门缓缓坐下,两腿弯曲,两只胳膊抱着脑袋埋入腿间,身子起起伏伏地颤抖着,发出无声的哭泣。脑子里是昨晚她反复祈求蒋奉杰帮她借腹生子的一幕。那时候他说什么,哦,他说:“玉晗,开弓没有回头路,希望你不会后悔。” 不后悔,她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