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的太阳

    太医刚禀告完颜烈说柳如是这胎胎位翻转，虽然可以正胎位，但到了生产的时候难产概率会比正常要高许多。完颜烈说他要保大，太医苦笑着摇摇头，直接给完颜烈跪下了说：“陛下，现在已经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了。现在能做的是能保哪个就保哪个，若是都保不下来，那也是很有可能的！老臣无能，请陛下恕罪”太医还说，在民间，女子和双子产子时都是要到阎王殿走一遭的。在宫中，医师和药物都是最好的，但也有无力回天的时候，比如现在的柳如是。

    完颜烈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儿，他现在就已经坐在太妃身前了。太妃还是那般的气定神闲，她说可以同意珠华跟王源的婚事，但是条件是完颜烈必须废掉柳如是娶个北朝女子做皇后。太妃还说，反正柳如是眼见着就要难产，即使产后活下来了，也可以身体不适统领后宫为由废掉柳如是再立新后。

    太妃没让完颜烈当场给答复，只是跟他说：“陛下，这娶皇后要考虑平衡朝堂，要考虑生育皇嗣，还得考虑家世，品德，相貌，唯独不应考虑的就是情爱了。若陛下真喜欢那人，给他盖个金屋养起来便是！陛下已经二十好几岁了，也该收收心，是时候立后选妃了！”

    完颜烈从仁寿宫出来，一个人站在冬日的阳光下，他仰起头看着发着光却虚弱无力的太阳，发出哈哈哈哈的笑声。等他笑够了，挥去了眼角的泪，然后低下头默默的往坤宁宫里去。完颜烈觉得自己跟冬日里的太阳特别的像，虽然看上去高高在上，却无力抵御寒冷，没什么鸟用！

    柳如是从现在每日都得让产公给顺胎，加上还时不时的吐，月份到了身子也沉了，完颜烈就不让他费神看折子了，每日就待在坤宁宫安心的养胎。柳如是如今身子沉睡得也多，每日就在自己的方寸空间里里晒晒太阳哄哄娃，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完颜烈进门的时候，就见柳如是挺着大肚子扶着腰坐在床上，两个小的都正经的跪坐在柳如是对面，一脸不情愿的拿着千字文有气无力的念。孩子们从中原回来后就开蒙上学了，完颜烈本来想让瓜尔右相来做太傅，柳如是觉得孩子们还太小，右相亲自教太大材小用了，就从礼部找了个侍郎给两个孩子启蒙，为了照顾太妃的意思，柳如是特地找了个北朝人。

    侍郎官职低更不敢惩戒太子和公主，孩子们刚开蒙还顽皮着不愿意安心念书，侍郎每次都是跟柳如是告状，柳如是无奈只能亲自抓着他们读书。完颜烈失去母亲的时候已经八岁了，而瑶儿才六岁多，晓儿五岁，如果柳如是真的有危险，那他的两个孩子要怎么办？完颜烈为了柳如是把瑶儿从太妃手中抢了回来，以后可能还要舔着脸把两个孩子送过去，放在太妃身边两个孩子至少是安全的。

    完颜烈正盘算的时候，瑶儿最先发现了他，瑶儿皱着小脸，向完颜烈求助道：“父皇，瑶儿被母父欺负了，你快来管管他！”晓儿也委屈的抹着泪道：“父皇，我不喜欢读书，咱们什么时候去打猎！”柳如是气得挥舞着福公公的拂尘，看似重重的的抽在两个孩子身上，其实都是吓唬人没多少力道。孩子们还不安分，柳如是又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巴掌，气呼呼的说：“别以为父皇能救得了你们，今天不把这段学会了，哪也不许去，饭也不要吃了！念，继续！不许偷懒！”

    完颜烈慢悠悠的晃到柳如是身后坐好，让柳如是别撑着要扶着肚子了，靠在他身上就好了。完颜烈从柳如是手中接过拂尘，又给了两个还没认清现状的小家伙儿一人一下，竖起眼睛严厉的说：“你们叫破了嗓子也没用，该念的书就得念，快，接着念！”两个小家伙如撒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接着念他们的书。完颜烈搂住柳如是，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想着现在在宫外约会的珠华。他完颜烈八岁丧母，十四岁丧父，如今妻子又可能难产，难道做皇帝的都是天煞孤星吗？将来他还会不会丧子，丧妹？

    柳如是并不知道自己这胎怀得如此凶险，产公只跟他说，只要每天正胎，在生产前把孩子的位置摆正了就可以了，他还有时间。就是正胎的时候难受了点儿，这不是问题，怀孕生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儿，为了完颜烈什么都是值得的。想到这，柳如是心里就特别的甜蜜。这次怀胎后，完颜烈就特别的心疼他，不让他受累，也不让他费心了。

    现在外面冷，完颜烈还怕他受寒，让他安心在屋里养胎，他正好可以给刚开蒙的两个孩子立立规矩。两个孩子还在念书，柳如是这边胎动了，现在胎儿大了也有点儿劲了，孩子胎位还不对，动起来的时候会扯动柳如是的内脏，让他尤其的难受。

    柳如是正难受着，还偏偏尿急，今日也就只能教到这里了，两个孩子被释放了，像小鸟一样的欢快的飞走了。完颜烈扶着柳如是出恭，回来后就顺着柳如是的肚子给他揉，柳如是缓过来了，完颜烈又给他揉捏腰背。柳如是安心的靠在完颜烈身上，他身上虽然难过，可他心里踏实啊！只要完颜烈在身边，天塌下来也没关系到！柳如是忍过了这阵，福公公的安胎药就已经准备好了，柳如是可能难产的事儿，福公公是知道的，安胎药又换了方子，一方面得给柳如是强身另一方面也不能让孩子长得太大，也是如履薄冰了！

    柳如是喝了药，就撒娇说涨奶了，让完颜烈给揉揉，看看能不能今天帮他把奶道给通了！柳如是的奶子又长大了一圈儿，最近还涨得直挺挺的。完颜烈先是抱住了柳如是给他拍拍后背，柳如是总说胸脯儿太重，压得他背疼，这事儿完颜烈记得。尤其是今天，完颜烈也想抱抱柳如是那温暖又软和的身子。柳如是并不知道完颜烈为何今日格外的温柔，他贪恋着完颜烈的体温，道：“陛下咱们能永远这么抱下去吗？永远不分开！”

    完颜烈鼻子一酸，给柳如是拍背的手更温柔了些，他轻轻的说：“好！”

    完颜烈抱着柳如是，道：“珠华要嫁人了，还是你好，哪里都不去，一直在孤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