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不灭种

    翌日早朝，柳如是平平常常的上了朝，他端坐在龙椅上，下面的众臣跪～拜～齐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居高临下，当初他懵懵懂懂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也曾被这场面震慑住。朕为天子，尔等为臣，唯我独尊，这种感觉真的会让人热血沸腾，为之痴狂沉醉。难怪历朝历代都为了这皇位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杀父弑亲。有那么几日，柳如是也做起了要做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的美梦，还想着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国泰民安。而现实是，这是个他皇兄和皇弟们都躲开的位置，是一个谁坐上谁就是亡国之君的位子，要被记在史书中，被后世指摘甚至唾弃。

    “众卿平身！”柳如是止住了无尽的思绪回了回神，问朝臣道：“北朝的大军还有几日到城外？”

    “回陛下，不出意外的话，十日内就会到城外，据前方来报，孝王失踪，素州也失守了！”王啸禀报说。

    柳如是拍了拍大腿，笑着说：“三皇兄跑得也不慢嘛！好了，咱们今天就也别自欺欺人了，大家都坦荡一些！”

    众臣面面相觑一片愕然。

    “大周要亡了，南朝要被灭了！朕决定不抵抗了，刘大人，请您带上几个人，带着朕的降书去见完颜烈，告诉他只要他不烧杀不抢掠不伤我南朝子民，南朝放弃抵抗归降于北朝，朕这个亡国之君，也任凭他处置。”柳如是一字一句说完，声音竟毫无波澜。

    在众臣的哗然之下，老丞相先说话了：“陛下！您……”

    “老丞相啊！您说除了此法可还有它法？过了素州就是一马平川了，真的准备用御林军负隅顽抗吗？靠着枪剑盾牌去对抗北朝的骑兵？昨天朕跟王将军说了，让他把御林军打散了藏在城中，若是完颜烈用兵，就让御林军拖住他，让城里的百姓尽量的逃生吧。不过，您看完颜烈这一路走来，也没见他残害百姓，烧杀抢掠，咱们就争取个亡国不灭种吧！”

    柳如是话音落下，朝堂死一样的寂静。

    见大家都不说话，柳如是只好接着说：“完颜烈为什么十四岁就继位了？而朕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完颜烈是北朝老皇帝的嫡长子，老皇帝盛年而亡又是为何？他北朝跟西北的游牧连年战祸，他们的老皇帝战功赫赫却落得一身伤病，护得住国家却维系不住朝廷。而朕坐在这里，就是所有人都知道，完颜烈为了立威稳住朝纲，为了断了完颜望与南朝的勾连，必定南伐。为了不让国家亡在自己任下，朕的族人们跑得可谓是各显神通了，而朝堂上的众位亦脱不了干系。如今退无可退了，朕接下了亡国之君的骂名，众位卿家也要考虑下之后要如何自处了。若有想要逃的尽快逃吧！”说罢，柳如是站起身，让身旁的福公公喊退朝，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朝臣独自拂袖而去。

    柳如是移步到书房，脱下朝服和冠冕换好了常服，福公公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早膳。柳如是看着桌上样式精美的早饭，问福公公道：“公公，皇家的私库现在还有多少库银？被前太子洗劫过后，这一年宫里没什么大的花销，应该还有些盈余。”

    福公公躬身道：“是有些盈余，但是不多。”

    “今儿朝上的事儿你也听到了，既然众臣们都为自己打算了，那宫里的人也该各自打算了。你去盘一盘库银，按照等级给太监宫女的都分一些。宫里还有两位太妃，不用给她们分了，让她们娘家人接走吧，宫里的东西随便她们带，但只能装一车，要跟她们说好。若有太监宫女愿意出宫的就让他们走，带点儿宫里的小玩意儿的你也不必跟他们计较。但是大件儿的不能带出去，你也盘好了，到时候交给北朝，算是咱们的诚意了！”

    福公公一一应了，他五岁入宫，这一辈子都在听命办事这是他第一次想问问主子日后是如何打算的，可还没等他开口，柳如是先说了：“福公公，这宫里是不是有人专门教人如何取悦他人？朕是说房事的那种取悦。”

    这突如其来，福公公被惊得险些站不住，抚了抚胸口问道：“陛下您这是……”

    “朕想学学如何用身子取悦他人，朕这不是也要为自己多做打算嘛！”柳如是扯出了一个不太自然道笑容。这时候有人来报，丞相和将军求见。柳如是只得宣人觐见，福公公赶紧退到柳如是身侧，就是步子还有些踉跄。

    老相国和王将军步入书房，柳如是免了他们的礼，老相国也不再避讳，直截了当的问道：“陛下，老臣想知道陛下真正用意。”福公公眼睛动了动，不露声色。

    “所谓天子，不过是授天之命，庇佑苍生，朕能力不济，也愿意为我南朝百姓最后出一份力。”柳如是自嘲着说。

    “陛下，这一年虽然不长，但您和您的父兄不同，老臣历经三朝，正如您所说，先皇们与其说惧怕北朝不如说怕成为亡国之君怕大权旁落。臣眼见着北朝变本加厉，臣年轻的时候也主战过，但先皇一是怕北朝南伐，二是担心兵权旁落给当时的厉王，以致他皇位不稳。先皇们从来都没考虑过我南朝的百姓。自您登基以来，修河道，兴农业，减税赋，旺工商，不顾北朝，不贪皇权，老臣心有不甘呐！”老相国言之戚戚。

    “老相国啊，一百多年了，南朝向北朝进奉已经一百多年了，您看看南朝现在的样子，真正打过仗武将就只有王啸一人，最后还落得个违逆圣意，若不是他当时年少又家世显赫，不然连他都保不住！你再看看他们北朝，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即使朝廷上你打我我打你一片乌烟瘴气，却依然可以兵强马壮，把我南朝逼致绝境！南朝废武，北朝黜文，这两朝是时候合二为一了！”

    老相国眼睛瞬时亮了亮，原来柳如是口中的亡国是亡南朝，这个不灭种，他是想把种子播去北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