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叶落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老公。” “爸爸，生日快乐。” 温馨愉悦的生日歌在落叶纷飞的季节响起，驱散了几分落寞与寂寥。 保平安朝向窗外的脸却仍然没有一丝笑意。 车内所有美好的情绪都被正拿着手机看妻儿唱生日歌的王虎剥夺了。 可惜，生日歌停止的下一秒，王虎脸上的笑容也立马凝结成冰，男人的脸甚至不像这天气，还有个过渡，他是直接从阳光灿烂的夏天急转直下，跌入寒冰万里的冬天。 因为当生日歌唱完时，镜头转换，王虎才发现，刚才温馨美好的场景是手机那头的人特意播放给他的录影。播放结束后，屏幕那头的人露出全景，一个温和的青年站在刚才播放录影的相机旁，笑容淡淡，而青年所站的屋内，家具陈设王虎一眼就看出——那是他自己家。 一股恶寒爬上背脊。 后座的人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在黑暗里不疾不徐道：“她们没事，我不会伤害她们，但是在我们的交易未完成之前，我会替你暂时照顾她们。” 王虎是个糙人，凡事一根筋，尤其在妻儿这件事上，谁敢动他家人，他就跟谁拼命，保平安也是调查到了这点，所以才选择的王虎。 有致命弱点的，都是‘好用’的人。 几乎是瞬间的事，王虎从驾驶座转身伸出铁臂揪住了保平安的衣领，毫不犹豫给了保平安一拳。 眩晕感瞬间侵袭，保平安被打得头磕在车窗玻璃上，鲜血从眼角流下，口腔内涌出大量的咸腥液体，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可他的语气却没有任何波动，“我知道这有点卑鄙，我也不求你必须相信我，你每周有两次和她们视频通话的机会，我会很好地照顾她们，前提是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王虎又一次揪过保平安被血浸染的衣领，狠声道：“我可以现在杀了你！” 保平安慢悠悠抬头看向王虎，漆黑冰冷的双眸像两个阴寒深邃的黑洞，：“那她们就会给我陪葬。” 王虎从来都不是孬种，今儿生平第一次被人用目光刺得慌乱不堪。 看王虎情急下从眼睛里透出的恐慌和思考，保平安继续道：“你不用想她们在哪，肯定不会在你能想到的地方，更不用想我是怎么找到她们的，也不用考虑警方。你需要考虑的，是以后怎么和我合作。” 王虎恨得咬牙切齿，却拿面色镇定的保平安毫无办法，家人在对方手上，他纵使能在保平安身上出一口气，但是难保保平安不会再把气撒到那对母女身上。 王虎干这行很久了，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料想过，他对家人的保护甚至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一般人不可能查得到，既然保平安能绑走千里之外的母女，那么王虎绝对相信，保平安能做出别的事。 车内陷入僵持，直到保平安的手机再度响起，这次响起的是邱鸣旸送给保平安的那部。邱鸣旸打来电话了。 保平安被拽得动弹不得，只有眼睛往下瞟了瞟，就在他准备开口让王虎放开时，王虎先他一步手下松力放开了他。 保平安连忙接起电话，语气的转换几乎就在一瞬间，稚气的嗓音在车内流转，与刚刚相比格外诡异，让王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喂？哥哥…我在路上…嗯，马上到家了……对不起，今天店里有点忙，没看时间，下次不会了……手没事了……好。” 好一朵大白莲在自己面前摇曳盛开，王虎脸上的色度就没下过铁青，只恨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电话挂断，保平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合作愉快，王哥。” 长期内，保平安都无法说服邱鸣旸不派人监视他，除非他跟邱鸣旸摊牌。 既然这样，不如选一个邱鸣旸信任的人为己用，省事、省力。 王虎比保平安想象中妥协得快，这让保平安松了一大口气。 王虎沉声问：“为什么选我？其他人比我好控制、比我身手好的都有。” “想和你一起拉屎，这个理由可以吗？” 王虎没心思开玩笑，但也知道从保平安嘴里套不出什么话了，便噤声不语将车子从原地开走。 保平安把身上还有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后，车也开到了家楼下，下车前他跟王虎说：“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只是有些事没做完。这件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我无法保证，但半年后，不管我的事有没有结束，我都会把嫂子她们还给你。” “今晚过后，一切照旧。关于我，你只知道，我是个傻子，我在平安针织卖毛衣。你是邱鸣旸雇来看着我的，你依旧正常跟他汇报我的行踪以及动态，不过汇报前，你需要跟我对一下内容。”保平安推开车门下车，走出几步路后他又转身折回来打开了副驾驶车门，看向车内的男人，“还有……我很抱歉，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保平安就上楼了。 带着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没人教他，今晚的一切都像是他自己的无师自通。或许这就是他和保锋唯一的联系？ 被热牛奶稍微烫红了手背，邱鸣旸都皱眉瞪眼的，别说带着一脸的伤回家了。 被训话的时候，保平安大气儿都不敢出，看着邱鸣旸挨个打电话去问‘店员’他到底是怎么伤着的。 还好之前就跟王虎串好供，说是撞门上不小心嗑着的。 从王虎那儿得到和保平安相同的答案时，邱鸣旸挂了电话像个调皮孩子的家长一样凶巴巴地朝保平安看过来。 “除了脸上，还有别的地方吗？”虽然表情语气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邱鸣旸手里拿着的碘伏棉签还是出卖了他。 “没了……”保平安站在离邱鸣旸一步远的地方，低着头，只希望这场训话赶紧结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注意点？不管顾客多着急，你得看路是不是？万一你当时手里拿着毛线针呢？万一你要是没站稳摔倒了呢？那不就杵进——”邱鸣旸吸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眼睛长脸上出气用的吗？” “不是……鼻孔是出气用的。”保平安又往后退了一步。 邱鸣旸气笑了，“是吗，我气性大，现在俩鼻孔都快不够我用了。” “那你可以尝试一下耳朵……”保平安说着，抬手捏住鼻尖，然后给邱鸣旸示范了下如何用耳朵出气。 邱鸣旸在即将绷不住的边缘扑腾了下，又严肃地板起一张脸，“哦，所以你耳朵是长着出气用的，我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不是？” “没有……哥哥说的话都记下了。”保平安反驳道：“是你问我还有哪儿能出气的……” “哎，你还觉得自个儿特聪明是吗？” “安安不聪明，安安笨，老惹哥哥生气。”保平安嘟了嘟嘴，眼眶红红的，看着马上就要哭了。 邱鸣旸一看保平安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又后悔了，是不是上一句话说得太重伤小家伙自尊了？ 没办法，他只好深呼吸了几口，把火气压下去，耐心地开始教导不懂事的小朋友。 本来觉得卖卖惨，可以让邱鸣旸少说几句，结果保平安没想到，邱鸣旸反而开启了长篇大论模式。 在被邱鸣旸连续说了几小时后，保平安直接被勒令禁止出门了。 保平安难以形容他拆了东墙补西墙的心情。 才解决掉一个大麻烦，现在倒好，终极boss直接杀出来了。 邱鸣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保平安收起一脸的幽怨，乖巧地走上前去踮起脚拿过毛巾帮邱鸣旸擦头发。 邱鸣旸大手揽过保平安的腰，两人前身相贴，他拍了拍保平安的屁股，一脸笑意看着保平安，然后语气平板地说：“没戏。既然照顾不好自己，后面就都给我在家待着。” “哥哥，有人订了单，明天也有人去店子拿毛衣，安安不能不在。”保平安摆出一副‘大哥，求求你了，通融通融吧’的表情。 邱鸣旸现在不管保平安说啥，只要一看到保平安眼角的伤口，那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保平安的提议也全都一票否决。 眼看着没辙了，保平安又开始卖惨，“哥哥不在家，安安每天一个人没意思，店子里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跟安安说话，安安不想待在家里。” 邱鸣旸抱保平安的动作顿了下，他低头直视保平安，眼里满是疑惑，“你喜欢人多？” 此话一出，保平安整个身体都僵住了，额上开始不自觉冒汗。 以前的他是非常讨厌人多的地方的，如果不是摆地摊，他根本不会跟任何人接触，甚至还咬了各种前来想要跟他搭讪的人，其中就包括邱鸣旸。 刚才以‘喜欢人多，想跟人说话’为切入点去和邱鸣旸谈判，完全就是自爆！ “怎么了？”邱鸣旸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直直盯进保平安瞳孔深处，“我问你话呢。你喜欢人多？在家待得不开心，想要出去……跟别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