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看看你哪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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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有声音撺掇苏老师演奏一段。人们又动起来,直把苏倾奕往架有钢琴的小舞台上推。苏倾奕拗不过,弹了一曲。男生女生们却仍不放他,此起彼伏的“再弹一个!再弹一个!”生生把他按在了琴凳上。 贺远不知不觉来到舞台的斜侧方,距苏倾奕至多不过五六米远,但因为位置站得偏,苏倾奕没有留意他。倒是他把苏倾奕的表情认得真切,那样蹙眉笑着,有点乏了似的,看上去兴致不高。 “好吧,我再弹一曲你们就让我走好吗?等下我还有事。” 大伙明白这是得逞了,鼓着掌四散开来。曲罢,有女生跑上前问苏老师弹的是什么曲子,以前没听过,真好听。苏倾奕说:“音乐会上常有这首,叫献辞,也叫恋歌。” 马上有男生起哄:“苏老师恋谁啊?” 苏倾奕笑笑,不接话,不顾大伙耍赖地继续留他,径直下了台。迎着贺远惊讶的目光,他朝礼堂一角走去。贺远愣愣的,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没认出我吗?也不叫我。” “啊……我,我跟朋友过来凑热闹,他在这儿上学。”没想到苏倾奕这么热情,贺远心跳得厉害,整个人飘飘忽忽的。 “你朋友呢?” 经苏倾奕一问,贺远才注意到原先还在身旁的人没影了。他四下一望,冲一个方向叫了声:“唐士秋!这边儿!”其实他叫不叫唐士秋并不影响他和苏老师说话,但不知怎么,苏老师带些打趣的语气让他的心有点慌,像有什么说不清了似的,非得把唐士秋叫回来替他作证。 唐士秋和姑娘聊得正欢,一脸莫名地回来。贺远感到他一直在拿眼神刺探自己: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不认识吗? “上回苏老师上我们厂做指导,我去找我师父的时候说过两句话。” “算是第三次见了。”苏倾奕的眼神在哥俩之间打了一趟来回。 唐士秋向来比猴还精,立刻觉出眼前的气氛多了几许微妙,他想到贺远早先套他的那些话,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觉得不大可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好友一眼,打岔地说:“那什么,你们不去跳舞?来都来了,傻站着干嘛。” 苏倾奕没有答话,看向贺远,神情像在询问他的意见。 贺远说:“我不会跳舞。” “让苏老师教你,苏老师肯定会。” 这一说,苏倾奕也不急着走了,朝贺远伸出手,做了个男舞伴常见的邀请姿势,说:“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贺远顿时有些傻眼。这是把自己当姑娘了?再说俩男的怎么跳舞?他一时犹豫,又难为情,因此愣着没动。 唐士秋劝他:“男的和男的一样,看看周围,这儿就没几个姑娘,反正都是玩,你就跟苏老师跳吧,我上那边儿去了。” 他一走,余下面色各异的两个人面对面立着。苏倾奕的手仍架在半空,贺远总不能当没看见,终于也伸出手,由着苏倾奕把他拉到了一片宽敞又相对清净的地方。 “别紧张,这是华尔兹慢三步,很简单的,你跟着我就好。” “我试试吧。”贺远的动作明显不大自然,一时也不知是该扶着对方的肩还是搂着腰,僵住了。还好苏倾奕抬眼一看他,明白了,笑着拉过他的手往自己腰上一环。贺远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今天要扮回姑娘。 “那就开始了?”苏倾奕一边做着提示,带贺远徐徐试起了舞步。 贺远从头到脚不自在极了,一时怕踩了人家的鞋,一时怕动作莽了撞到人家,没几分钟就冒出一手心的汗。 “算了吧我……” “别低头,越低头越紧张,越容易乱。” 贺远不低头了。可是这样一来他就只能看苏老师了,这让他更加不自在。目视前方在这一刻成了技术活,尤其还要故作随意。问题是再怎么故作随意,余光是个管不住的东西。两个人已挨得不能再近,苏倾奕的呼吸不时吹在贺远的下巴上,直吹得他后脖领子里也潮乎乎。 他稍微动了动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想悄悄抽开一点空隙。苏倾奕突然说:“后来没再看见你了。” “啊?”贺远脚底下仍有些拌蒜,没顾得上反应。 “你们厂,后来你没再来过礼堂。” “哦,嗨,”贺远笑起来,“我哪够格上技术课啊。” “什么都是一点一点学的,就和这跳舞一样。” “诶呦,那我还是干活儿吧,这……这我真来不了……”贺远总算逮着个适宜的当口表示自己不想再跳。 见他停,苏倾奕也慢下来,两个人成了原地踩点子。“你看,这不是学得挺快。” “是你教得好。”贺远心说这么着谁还不会晃悠啊。 赶上曲子和曲子的间隙,两个人刚好都解放了。苏倾奕提议出去走走,说屋里人多,闷得慌。贺远正巴不得,别说走走,围着学校跑两圈也比跳舞让他轻松。 “你什么时候还上我们厂讲课?”贺远望着灰突突的天。天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连太阳都是惨白惨白。 苏倾奕看他一眼,半逗乐地说:“我时刻准备着啊。” “是不是上厂里没有在学校好?” “怎么说?” “厂里都是大老粗。” “我看看你哪粗?” 贺远这时正把眼睛斜过去,一碰苏倾奕,又给撞回来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两人再走一阵,苏倾奕说天越来越暗了,恐怕要下雨。贺远说:“是得下,看这云就是雨云。” “你还会看这个?” “嗨,瞎看。”贺远笑笑,说不如苏老师先回去吧,他也去和唐士秋说一声,回家了。 苏倾奕犹豫着站下来,说:“你跟我去拿把伞吧,现在不比夏天,真了淋雨要生病。” 贺远其实不想麻烦他,只是突然想到,假如跟着去了不就能知道苏老师住在哪了?或许以后还能再来找他,不然只凭两人眼下的关系,很难再有交集。于是,他跟着苏倾奕进了教师宿舍楼。 “你这儿拾掇够利索的。” “一个人住习惯了,东西乱放找不到会很麻烦。”苏倾奕倒了一杯水递给贺远,“来都来了,坐一下,喝口水。” “我还真渴了。”贺远接过水杯,咕咚几口就灌进了肚。然后,他打量起屋里的摆设,大略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窗边的书柜上。他走过去,见上面排满了各种专业书和外语书,还有零星的几本诗集、。他想他这辈子是没这个命了,心里顿时非常羡慕。 “苏老师,你看过这么多书。” “感兴趣哪个就拿去看。”苏倾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远回了一下头:“不见得看得懂。再说,我拿走可就不一定哪天还你了。主要现在也没工夫,加完班回家倒头就睡,好几天也翻不了两页。” “总这么忙?”苏倾奕靠在写字台上看他,眼神关切。 “一阵一阵。” “我听周师傅说,你上班第一年就得了奖状。” “嗨,我师父……”贺远本想说我师父怎么什么都说,临出口却自动成了:“还说我什么了?” “说你一开始不愿意干这个。” 这回答让贺远意外,一时没接上话。 苏倾奕说:“不愿意干还能干好,这很难得。” “也没什么,习惯了。”贺远低了低头,只说了这前半句。后半句他没有说:习惯是一件挺可怕的事,因为再不认头的日子,过久了也都认头了。 不只对苏倾奕,对谁贺远也没有说过,最初上班的几个礼拜,他尽管嘴上师父、师兄地叫着,心里其实憋屈得要命。每天下班,他满身的机油味,手上的油污不拿汽油和酒精泡都搓不下去,他那时真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可老话说得好,人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受不了的罪。何况和以前战争年月连命都顾不过来的日子比,他每天要面对的这些根本连吃苦受罪的边都挨不上。这么一想,的确是没什么好抱怨的。那之后过了两个月,贺远逐渐适应了产业工人的生活。半年之后,他甚至连车间里浓重的机油味都再闻不见。 因为彻底习惯了。 窗外天越发阴沉,贺远未敢久待,随意抽了一本往外套口袋一揣,想趁着雨没下下来赶紧走。可惜走到半道雨还是下来了,从滴滴答答蹦点子,一分钟不到就下成了串珠帘。幸亏有苏老师借给他的伞。 校门口,他和唐士秋撞上了。唐士秋手里撑着一把伞,怀里抱着一把伞,老远就喊他:“我说你上哪儿去了,祖宗?我半天找不见人!” 贺远这才发觉自己竟把他给忘到脑后去了,赶紧过去赔了不是,说就和苏老师聊了一会儿天,哪知道雨说下就下起来。 “枉我这么惦记你,敢情有地方借伞。”唐士秋话里有话地打量他,等捕捉到他口袋里探出半截的书,脸色更稀罕了:“你上他宿舍去了?” “啊。”贺远点一下头。 “我可听说苏老师从不带学生去他的宿舍,有什么事儿都只让去教员室找。” “我又不是他学生。”贺远随口嘟囔着,心里对这话其实很往心里去——他不是他的学生,所以他对他是不是多少会有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