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绯红的火焰吞噬了原本平静的村庄，尖叫，怒吼，还有刀剑碰撞，众多声音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原本那宁静的生活。 阿斯莫德站在空中，静静观察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强盗来的很突然，而且人数众多远远超过了民兵队的水平。很快，整个村庄便陷入一片火海，幸存者们都聚集在了小礼拜堂中，在民兵队剩下的成员的守卫下，祈祷着奇迹的来临。 伊莱埃尔和艾莉的父母早已死在了强盗手中，所幸伊莱埃尔反应快，带着艾莉逃了出去，躲进了礼拜堂中。艾莉哭了很久，嗓子早就已经沙哑到无法再发出声音。伊莱埃尔抱着meimei，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双眼中尽是悲伤与愤怒。 “没事的，艾莉…”伊莱埃尔强忍着悲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大哥马上就会回来救我们的…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 “呜呜…伊尔哥…呜呜…”艾莉的身体不住颤抖着，火焰与鲜血变成了她记忆中永远都无法跨过的一道坎。 礼拜堂的外墙都是石制，只有一个入口，而且大门也相当厚重。除此之外，只有几个在相当高的位置的小窗户。早已经用长凳堵住了门，只要能多坚持一会儿，生还的几率就会更大。 可惜，唯一的开口变成了摧毁堡垒的那一条裂缝。突然间，数个燃烧瓶透过天窗被扔了进来，直接在地上炸开，将地毯和周围的家具引燃。 一时间，原本早就已经精疲力竭的村民们几乎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四处奔逃着想要躲避不断变大的火势。只有少数冷静的人想要试图灭火，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能够用来灭火的东西。 火势一起，伊莱埃尔便连忙拉着艾莉躲到了角落里。礼拜堂两侧都有天使雕像，周围也没有什么易燃物，正好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小空间。 “哥哥…我怕…”艾莉紧紧握着伊莱埃尔的手，低着头紧紧闭上了双眼。伊莱埃尔抱着meimei，捂住了她的耳朵，试图屏蔽外界的那些尖叫与哭喊。 阿斯莫德没有再看下去，毕竟之后的发展他也都已经一清二楚，不需要刻意去了解那些细节。艾莉死了，伊莱埃尔性命垂危，阿方索用了玛门的力量才救活了伊莱埃尔。尽管伊莱埃尔看上去远比一般的小孩子成熟许多，但再怎么说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也只有十二岁而已。也难怪，不管过了多久，这梦魇都会缠绕着伊莱埃尔。 在阿斯莫德的干预下，伊莱埃尔这些被封存的记忆一点点被揭开。阿斯莫德也清楚，之前自己在精神世界留下的痕迹都要被消除，否则恐怕还会对伊莱埃尔的精神造成伤害。 等到阿斯莫德处理完一切离开精神空间时，伊莱埃尔正在他身边睡着，浑身都是虚汗，表情也显得相当痛苦。阿斯莫德刚想伸手过去叫醒他，伊莱埃尔便突然惊醒坐了起来，不断喘着粗气。 “怎么了？”阿斯莫德轻声询问着。 “噩梦而已…”伊莱埃尔微微摇头，下意识回应着。 突然间，伊莱埃尔似乎反应到了有什么不对，这才发现自己正浑身赤裸地和一个似乎很熟悉的陌生人躺在一起。虽然头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伊莱埃尔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应答，一跃而起站在地上，下意识的把手伸到身后想要去拿自己的武器。一把抓空之后，伊莱埃尔仍然很快摆出架势，随时准备防御可能的攻击。 “看起来，小家伙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阿斯莫德唇角微挑，“不过，你这幅样子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 伊莱埃尔微微皱眉，显然快速涌入脑海中的记忆还是让他有些不适。“你是…阿斯莫德…这里是…” “我的卧室，”阿斯莫德轻轻抬手，一套衣服便从床头柜上飘到了伊莱埃尔面前，“有什么话，先穿好衣服再说。” “我…”伊莱埃尔低着头，刚刚戒备的架势也放了下来，“呵…已经无所谓了…”伊莱埃尔苦笑一声，轻摇了摇头，自顾自穿好了衣服之后，便颓废地坐在了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果然，刚刚激烈的反应都只是他身体的记忆，正如威尔斯所说，现在的伊莱埃尔已经失去了生存的希望。阿斯莫德无奈摇了摇头，轻勾了勾手指，控制着伊莱埃尔的身体，让他走到自己面前，跪在了地上。 “小家伙，就没什么想问我的？”阿斯莫德轻声询问道。 “败军之将，随意处置就是了…”伊莱埃尔低着头，甚至对自己被控制这件事都毫无反应，似乎外界的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哦？”阿斯莫德微微挑眉，一道暗影化为锐利的刀锋，缓缓停在了伊莱埃尔眼前，“不如，先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吧。” 然而，伊莱埃尔却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恐惧，勇气，还是抵抗的意图，阿斯莫德都感觉不到。虽然伊莱埃尔的灵魂已经完全恢复，现在的他却比一开始还要像一个空壳。 “切…真是无聊…”阿斯莫德打了个哈欠，收起魔法轻捏了捏伊莱埃尔的脸颊，“跟我来，咱们出去转转～” 伊莱埃尔并没有要回应阿斯莫德的意思，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动了起来，和阿斯莫德一起站在传送阵中。 “还好之前就准备好了～”阿斯莫德笑着凑过去轻舔了一下伊莱埃尔的耳垂，引得对方身体一阵轻颤，“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求死。不过呢，小家伙你现在是属于我的玩具，你的一切都由我掌控，包括生死，明白吗？” 伊莱埃尔仍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侧过头去避开了阿斯莫德的目光。阿斯莫德轻搂住伊莱埃尔的腰肢，轻打了个响指，两个人便从卧室中径直传送到了外面。 夜空之下，是漫天的繁星。阿斯莫德搂着伊莱埃尔站在空中，两个人面前则是一间小木屋。木屋里亮着灯，炊烟从烟囱中缓缓升起，透过窗户便能看到一家四口正围坐在餐桌边，享受着可贵的安宁。 “好好看着，可不许闭眼哦～”阿斯莫德在伊莱埃尔耳边低语着，强大的魔力透过声音，瞬间将伊莱埃尔包围起来，“那么，演出开始了。” 说完，阿斯莫德轻一挥手，原本平静的小木屋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虽然看不清里面具体的情况，光凭想象伊莱埃尔便能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伊莱埃尔的眼神因为阿斯莫德的命令被锁在了那着火的小木屋上，甚至连闭眼都做不到。但随着火势一点点变大，伊莱埃尔同样紧张了起来，身体紧绷着，双手紧紧握拳。“为什么…为什么啊！”终于，伊莱埃尔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冲破了阿斯莫德的命令，转过身一拳便向着阿斯莫德的面门打了过去。 “呵，果然还是要稍微刺激一下～”阿斯莫德轻笑着，单手便轻易挡住了伊莱埃尔的攻击，“比起打我，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 听到这话，伊莱埃尔马上反应了过来，挣脱开阿斯莫德之后便直接冲进了火场之中。 阿斯莫德慢慢降落到地面上，依旧微笑着看着伊莱埃尔将木屋里的四个人一一救了出来。虽然伊莱埃尔能用魔法保护自己，他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烧的千疮百孔；相对的，被他救出来的那四个人却是毫发无伤。 “真是精彩，”阿斯莫德一边鼓掌，一边慢慢走向伊莱埃尔，“不愧是我们的骑士大人。” 显然伊莱埃尔受了不小的伤，，此时光是站着都有些费力，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但是，伊莱埃尔正仰着头，愤怒地瞪着阿斯莫德。 “这才像话，”阿斯莫德又打了个响指，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便都恢复了原状。伊莱埃尔毫发无伤地坐在小木屋前，而那一家四口还在二楼享用着晚餐。 看到这一幕，伊莱埃尔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本被遗忘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涌上。终于伊莱埃尔再也忍耐不住，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傻家伙…”阿斯莫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轻拍了拍伊莱埃尔的后背，重新施展传送魔法回到了卧室中。 过了很久，伊莱埃尔才慢慢恢复了过来。阿斯莫德面对面和伊莱埃尔一起坐在地上，撑着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对方。 “你们恶魔，都喜欢用这种方法折磨人？”伊莱埃尔逐渐恢复了往常的冷静，平静地和阿斯莫德对视着。 “哈哈，至少这种方法很管用，不是吗？”阿斯莫德轻笑着，“难道你真的以为，封印了记忆，放弃了生命，这一切就都会结束？” “与你何干，”伊莱埃尔冷冷的说道，“既然你已经毁灭了王国，为什么不早点杀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想起来这些？” “嗯…为什么呢～”阿斯莫德微笑着轻勾了勾手指，伊莱埃尔便再次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控制了一样，不由自主地爬到了阿斯莫德面前。 “只是杀了你有什么意思？”阿斯莫德也不顾伊莱埃尔徒劳无功的挣扎，轻揉了揉他的银发，“既然是玩具，当然就应该满足主人咯。” “别碰我！”随着控制结束，伊莱埃尔用力一挥手臂，挡开了阿斯莫德的手，然后立刻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和阿斯莫德拉开距离。 “还是这样的反应比较可爱，”阿斯莫德微笑着也一起站了起来，“跟我来，送你一个小礼物。” 伊莱埃尔并不想这样任由阿斯莫德摆布，但身体却会不由自主地跟在阿斯莫德身后。伊莱埃尔也尝试着去抵抗那种控制自己的力量，但只要一尝试身体便会被麻痹住无法再动弹。试了几次之后，伊莱埃尔便也就放弃了，只好暂时跟着阿斯莫德走向城堡地下，试图寻找其他的机会。 最后，阿斯莫德停在了城堡深处的一扇门前。虽然只是一道普通的木门，门上却上上下下布置了十几道魔法封印。看起来，门后要么是保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么是封印着什么不想让他出来的东西。 “好久没来这里了，差点就走错了呢～”阿斯莫德轻笑着，手指简单划动几下，很快就把那十几道封印全部解开了。 随着木门被推开，强烈的白光便从门后发散出来，甚至连旁边正在打扫的使魔都吓了一跳，连忙窜上楼去了。等伊莱埃尔的眼睛适应了那强光之后，他才跟着阿斯莫德一起走进房间。 “虽然说是礼物，不过本来也是你的东西就是了，”阿斯莫德微笑着，缓缓走上前去，将房间中央漂浮着的大剑拿了下来，递到伊莱埃尔面前。 先前光芒的源头便是这柄重剑。虽然重剑本身的设计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剑刃上自上而下雕刻着天堂象征七美德的符号。而这些符号，都是又对应的大天使亲自铭刻上去的。 伊莱埃尔刚握住剑柄，重剑便因为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而兴奋起来，不断颤抖着发出清亮的鸣叫声。剑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也暴涨了几分，就连阿斯莫德也不得不微微侧头避开直视那强光。 “真不愧是米迦勒亲自赠与你的圣剑，”阿斯莫德微笑着，过去拍了拍伊莱埃尔的肩膀，“骑士总要有剑才合适，不然总觉得怪怪的…不过呢，小家伙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哦～” 心里的想法被点破，伊莱埃尔尴尬的低下了头。本来，伊莱埃尔盘算着，如果能用圣剑突然袭击，虽然不太可能打败阿斯莫德，但找到个机会逃出去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伊莱埃尔还没有开始计划，便被阿斯莫德警告了。 “为什么要还给我？”伊莱埃尔收起剑，房间中的亮度很快便恢复了原状，“我们…不应该是敌人吗？” “对啊，为什么呢～”阿斯莫德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眨了眨眼挑逗伊莱埃尔，“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告诉你呢～不过，平时训练的时候最好不要在普通恶魔面前用，不然善后会很麻烦的。” 虽然阿斯莫德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但莫名的伊莱埃尔会觉得不能违抗阿斯莫德的意思。伊莱埃尔看着阿斯莫德，上下打量着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堕天使，始终没有想明白对方前前后后这些行动的用意。 “呵…就算拿回圣剑又有什么用…已经没有让我挥剑的理由了…”伊莱埃尔摇了摇头，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颓废的样子，“与其这样让我变成潜在的威胁，还不如尽快杀了我…” “啧啧，又来了…”阿斯莫德实在是有些无奈，耸了耸肩向门外走去，“一会儿我要去见两个重要的客人，小家伙你就在城堡里自己逛逛好了。嗯…累了的话，就去我房间休息吧。不过不许在其他地方睡觉哦。如果有什么需要，允许你直接命令城堡里的使魔。” “明白了，”伊莱埃尔微微点头，跟着阿斯莫德一起往外走。虽说他十分好奇为什么阿斯莫德会这样安排，比起对待战败的囚犯更像是在招待重要的客人。不过，虽然说想不通，伊莱埃尔也没有主动再开口询问，反正阿斯莫德肯定也不会轻易告诉自己。 等回到地面上，已经是拂晓时分了。阿斯莫德自己一个人先行离开，留下伊莱埃尔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中。 “算了…随便逛逛吧…”伊莱埃尔现在也没有什么目标，便随便挑了个和阿斯莫德不同的方向，随便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