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风12
在此后多年,我无数次回忆起这个夏日的午后。 这一天是我经年痛苦的起点,周楠风强势地将我原有的世界打破成碎片,蛮横地挤了进来,妄图将我重新拼合。 可是他失败了,从此我碎成了一地渣滓。 “如果我未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 我被关在别墅里太久,严重缺乏运动。没跑几步就喘得像得了哮喘的土拨鼠。 “还…还有多远啊?”我弯着腰,说话断断续续。 “这才走十分钟。许少爷你这身体……”周楠风没敢继续说下去 “你…他妈不帮忙…就别…别叨叨?”我直起腰,忿忿地想,“有本事你被关几个月试试?” “我都不敢折腾你了。”周楠风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却还是被我听到了。 “cao!你他妈想啥呢?”我耳根子一红,周楠风这瘪犊子蹭鼻子上脸,越来越不要脸了! “啊?”周楠风一脸懵懂地看着我,装得像个一无所知的乖宝宝。 乖宝宝的jiba却大得吓人,一点也不乖。手灵活得跟蛇似的,伺候起人来毫不含糊。 “狗cao的玩意儿!”我顾不得累,冲上去踹了周楠风两脚。 周楠风没躲,任我软绵绵地打在他身上,“要不我背你一截。” 这还差不多。 哼! 我趴在周楠风背上,像得了个人形的轿子。他的背很宽,很平,靠着很舒服。阳光暴晒后的泡沫味儿一丝丝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意识到,不知何时,这个味道成了我对周楠风的专属记忆。 八月的山林很密,横亘成几十上百的座绿色的巨幕。尽管是午后,缺少光照的山林小道却仍旧阴凉。偶有被雷电劈倒的巨木横亘在路中,青苔铺满了树干,从乔木伞冠缝隙泄露的天光中,灌木和蕨类疯狂生长。 到一处溪流,周楠风放下了我。 很难想象,就在别墅后面翻一个小坡的地方,有这样的景致。 密林被溪流劈开,垭口处正对着远方常年积雪的山顶。阳光撒在雪顶,明晃晃的耀眼。 “尝尝。”周楠风扔给我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我接过仔细一看,这东西紫黑色的皮,中间咧了道口子,露出黑色的籽,长得跟个外星生物似的。 “什么玩意儿?”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周楠风,发现不做什么时候他已经爬上了旁边的大树,在藤蔓交错中摘了一大把紫皮怪。 “八月炸。”周楠风又从树上扔了几个下来,“不骗你,甜的,只有山上才有,过了八月就吃不到了。” 我半信半疑地剥开紫皮,咬了一口,薄薄的白色果rou倒是挺清甜,就是一口下去,果rou太少,满嘴的籽,吃不过瘾。 “好吃吗?”少年穿着白色短袖,站在树丫上逆着光问我。我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笑。 “还行。”我索性站在树下,周楠风摘到果子就扔下来,我边捡边吃,不亦乐乎。 “要带点回去吗?”周楠风看我吃得欢。 我摇摇头,没搭话。带回去,不就暴露偷溜出来的事情了吗?周楠风这蠢货。 “那下次我摘好了,带去你家。”周楠风在溪流边清洗被树干青苔弄脏的手,我也把手伸进水里洗糊满粘腻果汁的手。 “好凉快啊!”手一伸进水里,我就被冰了一下。 “是山顶化的雪水。” 我舒展开每一根手指,泡在近乎冰凉的溪水里,任溪流绕过我的掌心。 许久未见阳光,我的手指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等感觉不到溪水的温差,我的指尖已近乎透明。 麻木。 我轻笑一声,转身把手伸进了周楠风的衣服了,他被我一冰,猛然回头。 “怎么这么凉。”说着就要来抓我的手。 “让我暖和一会儿。”我笑嘻嘻地往周楠风怀里钻,手也不老实地攀上了他胸前的两粒。 周楠风倒吸了口气,黑曜石的眼睛望向我,透着点不知所措地迷茫。 他是我的玩具,我喜欢看他这个反应。 隔着层衣服,周楠风虚握住我不老实的手。我咬着他的耳朵,衔起他的耳珠,用牙齿细细地磨。 我还记得上次他就是这样把我搞得神魂颠倒,我这人记仇,所以都要一一在周楠风身上报复回来。 山林里再凉爽,这也是夏天,周楠风背了我这么久,又身上早出了层薄汗。 我头一次发现他的汗味儿也有种说不出的好闻,我只想贴近他脖子,好闻得更仔细一些。 “许少爷……”我看到周楠风的手指停在半空,最终还是没敢碰我头发。 被他这声喘息激得,我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上了他的颈后。 我还是想舔他的血,我是个怪物,一闻到周楠风的血腥味儿就兴奋不已,像饿了几天的野狗。 周楠风的手指揉捏着我耳垂的软rou,轻柔地安抚我。我想象他变成了一朵白云样的棉花,温暖柔软,专门用来盛放我无处安放的身躯。我闭上眼,从他皮肤破裂处吸取养分,有一株植物名为蔷薇从我的血管中抽芽疯长。 他扳过我的头,让我正视他,墨玉的眼睛泛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我很少和他有过眼神正面的交流,只觉得他像是有话要对我说。可这种光泽触动了我,我害怕他说出叫人无法承受的话语来。 我慌了神,但仍旧半眯着眼睛,装作懒猫犯困,移开目光把下巴搁到他肩窝,求一个安稳的依靠。 周楠风的喉咙动了一下,他的呼吸就贴在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地叫出我的名字:“叶、棠......” “干嘛。”我抢先一步生硬打断他。 “没什么。”周楠风鼻尖贴着我后颈的皮肤,此刻的我们像极了溪水里两只交颈的天鹅。 “我奶奶要出院了,谢谢你。她挺想当面感谢你的,你要是想去我家玩的话......” “谁要去你家,麻烦死了。”我蹬开鞋子,光着脚丫跑着去逗溪水里的小鱼。 我没来由地不安,被软禁在南山别墅的两个月,周楠风俨然成了我和外界的唯一联系。可我不想把这块遮羞布彻底撕开,我不想将我的脆弱和恐惧暴露在日光下。 我不过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没有未来的,惨遭抛弃的即将溺死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