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爱情与亲情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和美娜越来越亲密了,我们整日里形影不离,出双入对。每当看到周围的男生啧啧称羡的神情,我心中的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 不过虽然外表上风光无限,但是我内心里那挥之不去的阴影仍旧会时不时跳出来折磨我的心灵。我整日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的应付着美娜,生怕不留神露出马脚来。但是百密也难免一疏,有一回还是差一点让美娜发觉了。而这次把我逼上悬崖的人又是阿妈。 那一天下午,我正和几个同学在cao场上打球,忽然抬头老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仔细一看,竟是阿妈。她正站在cao场边四处的寻找着我。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怕让同学们见到,就连忙借口上厕所,向着阿妈跑去。 阿妈看到我,高兴极了,说道:「闹儿,我可找着你了,跟同学打球哪。」尽管我说了不知多少次,可阿妈总改不了叫我小名的习惯。我真没有一点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阿妈,你不在家呆着,又跑来干什么。」 「闹儿,你怎么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是十月十二号,还早着呢。」 「你说的是阳历,我是说你阴历的生日九月初八。我昨天已经到庙里上过香了,求观因菩萨保佑我的闹儿无病无灾,大富大贵。」我听后真是又生气又无可奈何,苦笑道:「阿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那些神神鬼鬼的。」「闹儿,可不敢说冒犯菩萨的话。我是看立秋了,一天比一天冷,我把给你做的毛衣捎来,你穿上试试,看合适不。」说着阿妈把手中的毛衣递到我手里,我此时只想着让她快些回去,怕迟了让熟人,尤其是美娜看见,便赶紧说道:「不用试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再晚就怕没有车了。」「闹儿,那,那我就回去了,你去忙你的,不要送了。」但看得出,阿妈是很想再多待一会的,哪怕是不说话,只瞧瞧我也行。她走得很慢,走两步,便扭头看我一眼。 我却等不及了,刚想走开,便听得「哎呦」一声,我觉得这声音好耳熟,忙回头一看,立时便像个蜡像般的呆立在原地。原来阿妈因为光顾看我,一不留神便踩在一个女孩的脚上,而最要命的是那个女孩竟是美娜。 真是冤家路窄,我吓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阿妈也吓坏了,忙不迭的给美娜陪着不是。 「姑娘,真对不起,鞋踩坏了没有,我赔你。」「赔,你赔得起吗,我这双鞋够你乡下吃半年的,你没长眼睛呀,疼死我了。」没想到美娜发起火来这样厉害,真像变了一个人。我不敢想像,如果她知道了我在骗她,会有怎样激烈的反应。看情景躲是躲不开了,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阿妈和美娜也看到了我,都像盼到救星一样。我抢在她们之前,先对阿妈大声说道:「你是怎么搞的,这么不小心,让你别来别来,你非要来。你快回去吧,别在这碍事了。」阿妈惊愕的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我生怕她说出一些不利的话,便一边使眼色,一边催促她快些走。阿妈可能是明白了一些,为了不使我为难,扭身快步走了。 看着阿妈走远了,我才放下心来。可美娜还有些不甘心,悻悻的说道:「忠义!你怎么让她走了,你和她认识?」「算了,美娜,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她是我家的保姆,你上次见过的。」「哦,是她呀,这么长时间了,谁能记得住。不能这么便宜她,忠义,我要你告诉家里辞掉她。」我为了安抚美娜,当然只好满口答应。一场风波就这样凭着我的机智化解了。 没过几天,美娜就把这件事忘的一乾二净,可我仍难以忘记,每次想起都是阵阵后怕,心中暗自祷告这样心惊rou跳的事再也不要发生了。 春节不知不觉就要到了,我却仍呆在学校里不想回家。同学们都兴高采烈的早早回家了,美娜也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单的呆在宿舍里。 一直拖到了大年三十,我才收拾了一下,还特地把美娜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个精美的水晶花装进行囊,搭上班车回家了。 那天正下着大雪,刮着刀子似的寒风,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白色。 班车驶入了熟悉的大青山,我在一个山坳处下了车,顶着漫天的飞雪,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慢慢向上艰难的走着。突然我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了阿妈。 也不知道阿妈在大雪里站了多久,她几乎成了一个雪人,不住的搓着快要冻僵的双手。 阿妈穿着她那件平常很少穿的大红棉袄,围着厚厚的围巾,但脸蛋儿上,鼻尖上都已经冻的通红了。看着阿妈,尽管我一直都在怨恨她,但此时内心也不由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我连忙快走两步迎了上去叫了一声阿妈。 她欢喜的答应着,似乎这是她最珍贵的新年礼物。我看到泪水在她的眼眶打着转。 「闹儿,我还担心下这么大雪你回不来了,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这儿等你回来,好啦,不说啦,天冷,咱们快回家吧!」虽然家里很穷,但阿妈为了我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准备了不少年货。 在家里,我就像个皇帝一样,而阿妈则忙前忙后的忙活着,很少见她坐下来歇歇,尽管很累,但看得出她的心里是很甜的。 三年的城市生活已让我很不习惯家里的一切,而且尽管从那难以愈合的伤口传来的痛楚不断折磨着我,但我仍决定这几天暂时忘掉这一切,跟阿妈和平相处,好好安静一下纷乱了一年的心境。 但偏偏事与愿违,仅仅过了三天,表面上的平静就被打破了。 那天早上,我刚刚跑步回来,正在吃早饭时,突然听见我的房间里传来「啪」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打碎了。我心里一惊,忙放下饭碗,走进屋里。 只见地上,那颗我最心爱的,美娜送给我水晶花已经碎成了几块,阿妈正惊慌的收拾着。 看着破碎的水晶花,刹那间,我的心也彷佛和它一样碎掉了,我压抑了二十年的怒火终于在这时彻底爆发了。 我粗鲁的一把推开阿妈,把地上的碎片捡起。阿妈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像疯了一样,只好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惊恐的看着我。 「闹儿,都是我不好,刚才擦桌子时没看注意,这是不是很贵重,能不能修好呢?」「修,修,都成这样了,还怎么修!」 我冲阿妈怒吼着,脸上的表情很恐怖,阿妈被吓坏了,不住的向后退着。 「阿妈,你知道吗?这个水晶花对我有多重要,你却把它毁掉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每当我有一些成就感时,你总要出来添乱。难道因为我叫你一声阿妈,你就可以这样伤我的心吗!」「我让你在家呆着,不要到学校来,可你偏要来,让我在同学面前丢脸。我让你不要老在外人前夸我,你却总是成天把我挂在嘴边,好像违恐全世界人不知道我是你儿子。」「闹儿,难道,难道阿妈这样也错了?」 阿妈不解的望着我,似乎感到很委曲。而我此时已完全失去理智,我上前一步,看着mama的眼睛,面部扭曲着,大声说道:「阿妈,你当然错了,你错在为什么要生下我,还要把我养大。为什么你会是我的阿妈!为什么我会生在这个穷山沟!让我不管在哪里在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让我从一生下来就被人家在背后指着我说──他是野种!」「野种」这个词显然深深伤害了阿妈,她埋藏了二十年的伤疤被我无情的揭开了。阿妈的嘴唇哆嗦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啪」的一声,阿妈重重的打了我一巴掌。 这是我长这么大,阿妈第一次打我。我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颊,捧着破碎的水晶花,扭头向外跑去。阿妈打了我后,立时便后悔了,哭着追了出来。 「闹儿,闹儿,你别走啊,都是阿妈不好,不该打你呀──」可是我已经跑出很远了,阿妈浑身瘫软的倒在门坎上,望着我的背影无声的抽泣着。我用劲全力向山下跑着,直到精疲力尽倒在路边,我已是泪流满面了。 就这样我在家里住了三天就又回到了学校,不久开学了,美娜又回到我的身边。很快两个月过去了,这件事我也逐渐淡忘了,阿妈也没再到学校找过我,只是给我寄过一次钱。 我和美娜的感情更加好了,我们甚至计划着毕业以后的事情,我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信心。可谁知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都发生了巨变-包括我在内。 一天我正在和同学们打球,突然感到下腹一阵剧痛,疼的我冷汗直冒,痛苦的蹲在地上。同学们见状忙把我送进了医院,医生诊断后说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 手术很成功,不过我还要在医院再躺几天,才能拆线。这是我第一次住院,觉得很闷,不过还好,美娜没事就来陪着我,让我才觉得好过些。 这一天,我正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而美娜在旁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有声有色的讲着她早上碰到的趣事。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阿妈和舅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我头嗡的一声,变得好大。阿妈怎么会知道我住院了,还偏偏捡这个时候来。 这次可我束手无策了,因为最要命的是舅舅也来了,舅舅的性格耿直火爆,我平时最怕他了。 「闹儿,你怎么住院了,现在好些了吗。住院了也不给妈说一声,要不是卫东从学校回来告诉我,我现在还蒙在鼓里呢。」看上去阿妈早忘记了那件事,一进门便把注意力全放到我身上,也没留意到我身边的美娜。而我此时已经傻在那里,想要阻止阿妈时已经来不及了。 「忠义,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你家的保姆吗?」美娜一脸的难以置信,逼视着我。在她咄咄逼人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既将得手的小偷,却突然被人抓住了伸进别人钱袋的手,我此时的感觉是全完了。 「美娜,美娜,你听我解释,这都是一场误会。」「不要说了,你这个骗子,我恨死你了,我们完了,以后我都不要在见到你。」美娜根本就不听我犹抱幻想的解释,她尖叫着,夺路而去。我不甘心就这样失去美娜,也顾不上还在打点滴,拽掉针头,想去追美娜回来。不料阿妈连忙上前阻止我。 「闹儿,你还打着针呢,身子要紧。」 「阿妈,你给我让开,别拦我!」 此时的我对阿妈的怨恨更深了,她的阻拦如火上浇油一般,更激怒了我。我一把推开阿妈,谁知用力太大,她被我推倒在地上。 我像没有看见一样,刚想出门追美娜,却被一只大手用力的拽住了。 我刚一扭头,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个耳光落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脸颊火辣辣的生疼。这才看清是舅舅。只见舅舅此时双眼喷火,铁青着脸,样子好骇人。 「我打死你这个混小子,闹儿,这是你亲妈呀,你这样对你阿妈,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你阿妈白把你养这么大了,别说是人了,就是养个猫儿,狗儿,这么长时间,见了面也会冲她摇摇尾巴,你怎么连个畜牲都不如呢!」舅舅越说越有气,挥动着拳头,似乎随时都会落在我的身上。阿妈已站了起来,恐怕舅舅在打我,拚命的上前挡住舅舅。 「他舅,他舅,闹儿不是有意的,别打了,别打了。」我捂着脸,躲在阿妈的身后,觉得委曲极了,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道:「你凭什么打人,我做错什么了,是不是我上辈子欠你们的。要不是你们来,美娜不会走的。要不是阿妈,我就不会处处遭人白眼,在村里抬不起头来,在学校还要处处小心做人──」「啪」,舅舅又一记耳光抽在我脸上,尽管阿妈拚命抱住他也不管用。舅舅的手剧烈抖动着,点指着我:「闹儿,你还是算是人吗,你说这样的话,对得起你阿妈吗。你谁都可以对不起,就是不能对不起你阿妈。她把你养这么大,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真不易啊。你知道吗,你这两年上学的学费是怎么来的,那都是你阿妈去卖血换来的!」这句话如同炸雷在我耳边响起,我头「轰」的一声,变得好大,整个人都傻了,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难已置信的看着阿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舅,别说了,我求你了,都别说了。」 阿妈呜咽着恳求着舅舅,她显得是那么的柔弱,那么的无助,要不是她抓着舅舅,一定很难站稳。 「闹儿,你爱面子,你阿妈就不要面子了吗?她如果像你一样,她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她能活着,全都是为了你。只要你有出息,她就是受再大的委曲,吃在多的苦,她心里都是甜的。她心里有多苦,这么多年来,你想过没有。 舅舅没有你读书多,没你学问大,但我至少懂得一个理,为人孝当先。」阿妈擦了擦眼泪,看了我一眼,说道:「他舅,咱们回去吧,闹儿的病还没好,让他歇着吧。」舅舅不愿阿妈难过,只好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扶着她出去了。 我仍呆呆的站在那里,头昏沉沉的,乱极了,舅舅刚才说的两个字彷佛碎成千百片,在我的身体内充斥,盘旋,撞击我灵魂深处,刺痛着我尚未泯灭的良知。 「卖血!卖血!」我真难想像,阿妈那虚弱单薄的身子要抽多少血,才能凑够我这几年高昂的学费。而我在学校里大手大脚的挥霍,下馆子,穿名牌,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花的每一分钱里竟都包含着阿妈的血汗。难道我这些年来真的做错了,舅舅的三记耳光彷佛打醒了我,那些渐渐变得模糊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一下变得清晰起来。我低着头,绻缩在病床上,痛苦的反思着。以前我总报怨命运太无情,太不公平,还把这一切都归罪阿妈的身上。 但我从没想过,命运对阿妈难道就公平了?她品尝的屈辱,经受的磨难要比我多得多,可阿妈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真的欠了我吗? 事实上,阿妈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受害者,她从怀上我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无论受了多大的委曲,阿妈从来没在我面前吐露过。但最令我悔恨的是,阿妈不但在外面遭人白眼,回到家还要面对我──她的亲生儿子的怨恨和冷漠。现在想想,这些道理其实都很简单,但我以前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终于我痛苦的发现,正是我的可悲的自私,极度的虚容心蒙蔽了我的良知。 「小伙子,你这样坐了一下午了,来,喝口水。」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邻床的病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伯。他的语气非常的和善,我默默的接过水杯,仍低头不语。 「小伙子,早上的事我都看到了,虽然我是外人,不应该议论你的家务事,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说几句。」老伯看我仍闷不吭声,便继续说道:「看得出你对母亲的误解很深,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给你说说我的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浑的,整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花天酒地,打架耍钱。我母亲为了我cao碎了心,也伤透了心。很多次她劝我,骂我,甚至跪下来求我,别在混下去了,但我总听不进去,觉得她好烦。 直到有一次,我和一个哥们在家里喝酒,中间为了一点小事我们吵了起来,接着就动了手,我一不小心用匕首捅死了他。那以前我还没杀过人。当时我吓傻了,心想这下全完了。 这时我母亲回来了,她也吓坏了,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她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给我,让我快走,有多远跑多远,不要在回来。我就这样跑路了,在外面一晃就是两年。这两年里我没回过一次家,我走以后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无所知。 后来我想可能没事了,就偷偷回家了。到家后发现已是房门紧锁。邻居告诉我,在我走了以后,我母亲就拿着那把匕首投案了,那时的法制很不健全,没过多久,她就被定了罪,判了无期。母亲的身体本来就很差,在监狱里只熬了一年就病死了。 我知道了这一切后,终于良心发现了,母亲的死都是我一手造成,母亲用她的命换回了我的命。但一切都太晚了,对于母亲,我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了。 年轻人,我说这些,无非是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你有一个好mama,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她,无论她以前对你做错了什么事。」我再一次被震惊了,相比这位老伯,我是多么的幸福呀。 我马上穿好衣服,飞快的向外跑去,向家跑去,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跪在阿妈的脚下,向她真诚的忏悔。 当我赶回家时,已是满天星斗了。我来到屋外,发现阿妈的房里还亮着灯,透过窗户,我看见阿妈正失神的坐在床边,而舅舅还没走,蹲在地上吸着闷烟。 「他舅,我好怕,闹儿还小,你今天那样打他,还说的那么重,我真怕闹儿想不开,会出事。」「妹子,闹儿都上大学了,还小啊。我就想不通他念了这么多书,怎么还不明事理。我瞧都是你把他惯坏了,这些年,你的日子有多苦,我当哥的还不晓得吗。为了这个不孝之子,你都要把命快赔上了,他还对你这样,真不知道把书都念到哪去了。」「他舅,你也别都怪闹儿,这孩子的命苦,生下来就没爹,还要被人瞧不起,这都怪我,他怨我,恨我也是该的。只要他有出息,我就是受再大的委曲心里也高兴。」听到此处,窗外的我控制不住了,我哭出声来。我推开门,来到阿妈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抱住她的腿,边哭边说道:「阿妈,您别说了,我错了,我全错了,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不配做您的儿子,您打死我吧!」阿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等她明白了以后,也激动的哭了。 「闹儿,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不容易。你是个好孩子,阿妈心里从来没怪过你。」我们母子俩抱头痛哭,舅舅看到这一幕,也不禁眼眶发红,走到我们跟前,又是激动,又是欣慰的说道:「闹儿,你总算想通了,老话讲,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现在回头还不晚,孩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阿妈呀。」长这么大,我都没有像今晚这样的哭过,在阿妈的怀里,我哭的好痛,哭的好畅快,但愿这悔恨的泪水能把我心中的愧疚冲淡些。 几天后,我要回学校了。本来我想在家多陪阿妈几天,但阿妈还是要我早些回去,别耽误了学业。我也叮嘱阿妈不要太劳累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她。 那天,我走出好远了,回头看时,阿妈仍站在那里目送着我。 我在心里默默的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待阿妈,要让她幸福、快乐,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