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假虎威

    宋先达一口气跑到闻曦的宿舍，里面亮着灯，说明有人，有谁？必须是闻曦！

    宋先达一想到闻曦也误解了自己，就觉得胸口堵得慌，堵的他心烦意乱，寝食难安，于是他想也不想，愣冲冲的一把推开门；“跟你说了不……嗯？”

    屋内空空荡荡，居然没人？

    宋先达站在门口左右看看，又进屋看看门后，的确是没人，再看看现在时间，快熄灯了，估计闻曦去水房洗漱了吧，那就在这等他好了。

    宋先达深吸口气，坐在了闻曦的位置上，然后看到了摆在桌面上的牙刷杯子，旁边的晾衣架上是他宝蓝色的洗脸毛巾。

    洗漱用具都在这放着，那他没去洗漱？他干什么去了？

    宋先达掏出手机，刚要给闻曦发微信，屋里回来人了。

    边途端着洗脸盆出现在门口。

    “哎？宋……哥，你怎么在这啊？”边途有些意外。

    “闻曦呢？”宋先达质问。

    边途一看宋先达语气不善，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他今晚可能不回宿舍吧……”

    “他回不回宿舍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边途跟犯了错误一样，越说声音越小。

    “算了，本来我也不是找他的，”宋先达站起身，一步步冲边途走过去；“我他妈问你，闻曦做鸭的事是你传出去的吧！”

    “啊？不是啊，不是我，”边途赶紧摇头否认。

    “你再说一遍，”宋先达站在他面前，用手指着他鼻子，咬牙切齿道；“再说一遍。”

    “不……不是……”边途被他的样子吓傻了，整个人贴着门板。

    “你他妈再说一遍，闻曦，做鸭，的流言，不是你传的！”！宋先达一步一步逼近，将边途完全困在角落里，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向他施压。

    边途咽着唾沫，不敢直视宋先达的眼睛，既不敢回答，也不想承认，更不想挨打。

    宋先达没有耐心等边途当鹌鹑，他的反应已经回答了一切，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宋先达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留情的了。

    他一脚踢翻边途的脸盆，里面的牙刷水杯飞了个漫天，接着使出一招他的必杀，直腿踢肚子！赵政嘉裕那样的大个子都被踹的跪在地上，更别提边途了！

    可边途贼啊，脸盆被踢翻后他扭身开门就跑，这一脚正踹在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出去半米。

    边途踉跄几步，竟然没摔倒，然后撒丫子就跑，宋先达看他跑，一下子情绪上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追！

    边途不是运动健将，但是此时求生本能占领高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和所有潜能，跑的拖鞋都飞了，让宋先达愣是没追上。

    宋先达也急了眼，他卯足劲儿攥紧拳，跟边途杠上，追着他不放。

    一路上，他俩你追我赶，碰倒了不少洗漱的同学，噼里啪啦的塑料落地声响了一地，也有机灵的同学看见他俩气势汹汹，很自觉的躲开，中间路过水房门口，二人还先后滑倒，周围同学没一个人敢上去扶。

    也就是这一跤结束了二人的拉锯跑。边途疼的呲牙咧嘴，爬起来的动作慢吞吞，宋先达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丝毫感觉不出疼痛，看边途就在近在眼前，他一个饿虎扑食上去，骑在他身上就开始疯狂的打。

    周围学生吓坏了，愣了片刻后发现这单方面的殴打有些严重，下面被打的学生叫的都岔气了，有几个高壮大胆的上去拉架，可他们哪是宋先达的对手，都因为多管闲事挨了几拐子，无奈之下只好拨通了生活老师的电话……

    “说！大声说！！”宋先达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用破皮的右手攥住边途的领子，像是拎小鸡子一样摇晃着边途道；“是谁传的流言，谁传的闻曦的流言！？”

    “……我……是我！”边途鼻子被打破，嘴唇也破了皮，鼻子以下糊着血看着特吓人，他用颤抖的哭腔回答；“是我传的流言！”

    “妈的！”宋先达松了手站起身，低头看看自己因为揍人而红肿破皮的手；“妈的！卑鄙小人！不他妈让你知道点厉害，还真以为自己是根儿葱！”

    说完，他不紧不慢的拍拍衣服，又环视四周一圈。围观的人看他，他就理直气壮的瞪回去，瞪的这些人自觉散开了，他才不紧不慢的往自己宿舍走，只剩下躺在地上呻吟的边途。

    第二天清晨，去上学的闻曦和赵政嘉裕，在学校门口碰见了程木子。

    “mama？”闻曦意外的跟她打招呼；“你怎么来了？”

    程木子满面愁容，一看见闻曦，脸色缓和了些许；“小曦，你怎么在校外啊，买早饭去了？”

    闻曦心中一惊，对哦……我是住宿的，现在出现在校门口……

    “是啊……”闻曦顺坡下驴。

    “阿姨好！”赵政嘉裕中气十足，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跟得了奖状一样。

    “你也好啊，嘉裕，又长高了，”程木子的脸色又回暖了几分，赵政嘉裕除了学习成绩，其他方面都很符合她对理想儿子的预设，高大帅气，运动神经好，带着股年轻人的活力，要是学习好就完美了。

    “mama，你来干什么呀，是找我吗？”闻曦问。

    “哎……是你姐！”程木子没高兴一会儿，被闻曦提到了心病，又开始愁云惨淡；“你姐连着几个月排名垫底，学校想让她去上幼师，我这不来学校，跟她班主任还有校领导谈谈吗，怎么说也要把高中上完。”

    闻曦心里一阵难受，2中就是这样，教学质量好是毋庸置疑的，可在涉及到升学率的地方，他们的手法也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令人发指。

    “为什么啊！交学费的凭什么不能上！”赵政嘉裕在一边也帮腔；“现在离高考还半学期，最后冲刺一下兴许能考上好大学呢，凭什么现在就劝退啊！这些老师眼里只有升学率！一点都不给学生机会！”

    “哎……也怪她一直不好好学习，总是玩……现在在学校住宿，我也管不住她，”说完，程木子半开玩笑的一拍闻曦肩膀；“你这孩子也是，给嘉裕补课那么有耐心，怎么就不知道给你姐补一补。”

    “妈……我……”

    “阿姨，高二的怎么给高三的补啊，补课还是要找正规的，我是自己有基础，还是体育生，要的文化分不高才放心让闻曦给我补课的。”

    “嗨，我就这么一说而已，开个玩笑，哪能真让弟弟给jiejie补课呢，妮子基础实在太差了，这不是随便能补回来的，不聊了，你们赶紧进去吧，”程木子揉了揉闻曦的头发；“看见你就高兴了，你瘦了呢，快去上课吧，等我见完妮子的班主任，要是快中午了，咱们就出来吃顿饭，嘉裕也来啊。”

    “哎！肯定来！”赵政嘉裕对于各种邀请从不拒绝。

    等闻曦回到自己位置上，几个同学围立刻围过来，一改之前背地里议论的隐晦姿态，全都很兴奋的问他。

    “昨晚上你宿舍又打架了知道吗！”

    “啊？打架？又？”闻曦边收拾书包边问；“我昨晚上没回宿舍，不知道……”

    “啊！？不知道？因为你的你还不知道？”一个嗓门大的男生问。

    “不知道……什么因为我……”闻曦略带警惕的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

    “你都不看班级里的群吗？”一个女生问闻曦。

    “我昨天写作业到很晚……”闻曦回答。

    “你室友被人打啦！”一个矮个子男孩说；“边途！还打了120呢！”

    “啊！？为什么？”闻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应该是宋先达吧，昨晚上临睡前看了眼微信，宋先达发了他一句，解决了，闻曦没有回复。

    “边途说你在宿舍卖啊，我哥们儿说，他目睹了高三的那个宋先达追打边途，从楼道这头打到楼道那头，打得可惨了！”一个大嘴巴男生说的兴致勃勃；“我哥们儿还说，他逼着边途说，流言是他传的！”

    “宋先达？双语版那个？他看着可壮了……”

    “我怎么听说是赵政嘉裕……？”

    “那边途现在呢？”闻曦避开这些陷阱一样的七嘴八舌，直接问边途的现状。

    “在医院吧，听说脸肿的可厉害了，这几天可能都没办法上课了！”一个马尾辫女生指了指自己的脸；“鼓的跟塞了个馒头一样……”

    “哎？宋先达为什么要揍他啊，你让的？”矮个子男生拽拽闻曦衣服问。

    闻曦很不喜欢被戳被拽，只皱着眉头回答；“没有，我跟他都不熟，你应该问他。”

    “那流言到底是不是真的！？”矮个子男生愣了吧唧的说；“哎，边途是不是被逼的才说流言是他传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真的在卖了！？”闻曦忍不住冲口而出。

    矮个子男生愣了一下，他说这句话完全没过脑子，现在被正主怼了，他明显怂了，但又有些嘴硬；“我……我哪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了这句，闻曦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就是因为像他这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先传出去再说”的人存在，自己才会被莫名中伤，而这种人自己丝毫不觉得愧疚，他，他们，甚至还有脸找上门来问！

    难道还希望从自己这里得到他们幻想的答案吗！？

    闻曦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理念，从高一开始就很低调，哪怕是在他出圈的最顶峰，在校门口还会被陌生人拦的时候，都选择了闭口不谈，生怕自己举动多了会引得更多人注意，可结果呢？结果这些人根本没当回事，他们宁愿相信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

    “不知道你就瞎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去卖！？造谣别人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诋毁他人名誉是犯法的！”闻曦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八度，怒目金刚似的瞪着那个矮个子男生。

    “又不是我说的你激动什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怎么不找别人就找我呢……”矮个男生不满的嘟囔着，旁边同学看闻曦这么激动，怕他俩打起来，赶紧分开二人。

    闻曦并没有想打架，他这个小身板谁也打不过，但他真的愤怒了，如果真要打一架，他也不怵！

    矮个男生明显不服，还想跟闻曦对线，不过同学们对维护班级纪律很负责，连拉带哄的将他推回自己位置上。

    闻曦看他一脸的不屑加满不在乎，就知道这人嘴不服心也不服，事后恐怕还会找机会添油加醋一把，于是他心里一横，决定吓唬吓唬他。

    闻曦快步走到那个男生书桌前，周围的人看他健步如飞，赶紧挡在他身前。

    “看来你也想走边途的老路子！”闻曦隔着一个人，居高临下的瞪着他；“想被谁揍，你自己选！宋先达肯定没空，找个13班的散打体育生怎么样？也就他妈半包烟的事儿！”

    此话一出，大家都紧张了，谁不知道他跟那个赵政嘉裕关系好，一个宋先达都肯为他打人，那赵政嘉裕有什么理由不听他的呢……

    矮个子男生脸色立刻变了，他低着头掩饰着惊慌的神色，其他同学也都没敢说话，只有周美年以班长的身份站出来周旋，好声好气的哄着闻曦，将他哄回座位上，那个矮个子男生是彻底地闭上了嘴，坐在座位上低着头，谁也不敢看。

    闻曦像个小人一样，趾高气昂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翻开第一节课的课本，他心不在焉的开始看。

    火气发出去了，胸中难得的通畅，如春风拂面，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周围没人小声议论他，也没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耳朵里和心里都是宁静，闻曦也知道自己有点狐假虎威了，一个赵政嘉裕，一个宋先达，都是不好惹的，都是问题学生，老师学生都怕他们，闻曦安分守己了这么久，不如这狐假虎威的一嗓子。

    想到这，闻曦不禁失笑，日子过得久了，他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多么熟悉恃宠而骄，他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以前有爸爸，有哥哥，有个强大富足的家庭，他走路都是横着的，从没看过谁的脸色，一直我行我素肆意妄为，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现在他向生活低了头，争取凡事低调，压抑了自己的本性，时间久了，他也快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自己，这时候又有新的人出来给他做靠山，而且功效明显，他觉得那个曾经飞扬跋扈，恣意妄为的自己又要冒头了。

    “闻曦！”叶老师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尖锐的声音吓的安静早读的同学们一跳；“出来！”

    闻曦的天马行空被打断，他回到现实愣了愣，起身离开教室。

    “怎么了叶老师？”闻曦关上教室门问叶老师。

    “你怎么就不消停呢！边途是不是你让人打的！”叶老师严厉道。

    闻曦懵懂的看着她，很疑惑的摇摇头；“不是啊，我跟他都不熟。”

    “还撒谎！？不是你的话宋先达打他干什么！”

    “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高一的时候，宋先达因为篮球赛跟班里好多男生结仇了……”闻曦不慌不忙地回答。

    叶老师一脸怀疑；“那边途怎么说，是你让宋先达打的他！”

    “我不知道，宋先达也这么说的？”

    叶老师听完这话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继续质问；“我会调查清楚怎么回事！你要是再撒谎就不是我来问你了，是校长！！”

    “我没撒谎，”闻曦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老师我从不打架，也从不惹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老师你也知道……我昨晚压根就不在宿舍吧，怎么能说宋先达是为了我打架呢。”

    叶老师听了这话，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夜不归宿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自己要住宿舍，现在住了你又不去过夜！严重违反校规！我告诉你闻曦，今天开始你以后都别想去宿舍住了！中午立刻马上，把自己的铺盖卷带走！高三之前不许再住校！！”

    闻曦瞪大眼睛，眨巴着睫毛看着叶老师，低下头做认错装，心想这下好了，自己都不用找借口，叶老师直接给他找好了，赵政嘉裕得高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