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房

    高中生活的与众不同，闻曦第一天就体会到了，他以为顶多就是如此，可后来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首先说学习。这没什么大问题，闻曦的暑假没有白忙碌，课程完全跟得上，而且他没有攀比心，只专心管住自己的分数，心理负担并不大，可他发现老师们似乎不喜欢这样佛系的学生。

    2中的老师跟初中时候的不同，他们无时不刻都在给学生们灌输焦虑，告诉他们你来不及了，你考不上大学了，你没时间了，然后如愿看到学生哭丧着脸离开，便会心满意足，而看到闻曦这样无论怎么说都一副云清风淡的学生，便会觉得没救了，你看一个50多人的班级他才考了30多名，还不着急不焦虑？他没救了！闻曦连着几次课下问问题被班主任叶老师抛了白眼，才明白其中道理，对此他很不能理解，2中老师都喜欢PUA吗……？还只喜欢被P了之后有反应的学生，像他这种免疫的就不待见了……自己要忍她3年……忽然有些理解赵政嘉裕口中的窒息了。

    其次就是所谓的出圈问题。开学这么久以来，闻曦的微信一直有好友申请等待通过，除了同班的，还有外班的，甚至还有外校的，闻曦都奇怪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只是一周而已，就有人跟他表白！

    闻曦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拒绝的同时，也很好奇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

    空空也；你很有名哦，你不知道吗？

    闻曦；不知……

    闻曦；为什么？

    空空也；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丽而不自知吗？

    空空也；你应该去看看同校人的DY，好多都是拍你，还有人点赞过万

    空空也；你现在也算半个网红了！连咱学校的校服都有人要买！

    闻曦；我完全不知道……

    空空也；我见过你姐，跟你完全不像

    闻曦；你还知道我jiejie=　=

    空空也；你真的不考虑吗？我很喜欢你啊，你长得完全是我的菜！

    空空也；也是很多人的菜……

    空空也；你可以去搜关键词2中小奶就能看到

    空空也；好期待正主看到啊！！

    空空也；希望你不要黑化，不过你黑化应该挺带感的……

    闻曦；…………

    闻曦先后通过的几个人，所说内容跟空空也大差不差，总之就是，高颜值领读英语，瞬间圈粉无数。

    出于好奇，闻曦也去下载了DY搜索关键字，还真找到不少自己的影像，基本上都是偷拍，不少人在留言中求闻曦的个人信息和住址，这让他有点害怕，你每天正常的生活学习，背后却有双陌生的眼睛……想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除此以外，更离谱的是还有人给他拉郎，对象不是本校往届校草，就是其他的网红，配上音乐和剪辑，还挺有校园耽改剧内味儿的，看的闻曦是莫名其妙，哭笑不得，同时祈祷，别让赵政嘉裕看见……这家伙个头是与日俱增，心眼儿却是越来越小。

    在开学头一个星期，这就是闻曦生活中最大的波动，可过不了几天，他又发现了新问题。

    闻曦家距离2中实在是太远，他每天要地铁倒公交，路上耗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早上要起更早，晚上到家更晚，去了班上还要领读英语，打个瞌睡的时间都没有，中午也只能在教室里趴着，浑浑噩噩的睡个半小时，醒了以后比不睡还难受，这样下来不需要一个月，2星期闻曦就有些受不了了，他感觉自己一天24小时都在困，回家写作业能写睡着，而叶老师对钉钉上传作业还有要求，必须12点以前，否则第二天就要在全班通报批评，闻曦已经被狠狠地数落过2次了，他再佛系也会有失落感，同时也对这种教学模式产生质疑，难道必须要用焦虑和打压的捆绑，才能逼出好成绩？把学生挤压成一滩烂泥，到了大学还能成型吗？

    2中一直以来的好成绩就是这样来的？就没有和雷老师那样正常的老师吗？

    答案是有的，在别的班。

    “……彪哥还说，以后要抽烟就把手伸到窗户外面，把烟也往外吹，要是有老师来了，就立刻把烟头扔到窗外，这样抓不到现行，”赵政嘉裕说的兴致勃勃，带着一股黑咖啡的味道；“我说老师别人都抓学生抽烟，你怎么还教学生抽烟呢？他说哦那行，我现在就去校长那里举报你抽烟，我赶紧说别了别了，彪哥你说啥是啥哈哈哈哈哈，他这才答应。”

    闻曦半眯着眼睛靠在汽车的座位里，脑袋一歪一歪的就要睡着，就在他快睡着时，赵政嘉裕一把托住他的手；“哎，你的咖啡要撒了！”

    闻曦深吸一口气，勉强睁开眼睛，他左手拿着咖啡，右手拿着三明治，都差点洒一地。

    “快……快到学校了吗？”闻曦声音沙哑的问。

    “还10分钟，”赵政嘉裕看了眼手机；“你怎么困成这样，赶紧喝口咖啡。”

    闻曦点点头，听话的含住吸管喝了一口又酸又苦的冰美式，瞬间打了个激灵，感觉好了点。

    “你每天几点起啊？”赵政嘉裕问；“魂儿都要没了。”

    “5点半……”闻曦无精打采的回答；“昨晚上1点多睡得。”

    “我去怎么这么早？”赵政嘉裕震惊；“我都7点。”

    “我路上要走1个多小时，完了还要早自习领读……哎……”闻曦疲惫的长叹一声靠在座椅上，赵政嘉裕以为他还要抱怨，等了会儿居然等来了他的鼾声。

    赵政嘉裕看他实在是疲惫，眼睛都冒血丝了，便没再叫他，只小心拿开他手上的咖啡和三明治，让他能安心地睡个10分钟。

    昨晚上赵政嘉裕去亲戚家过夜，而这个亲戚家正巧与闻曦家很近，于是今早闻曦就有幸蹭了赵政嘉裕的车坐，也是拖了赵政嘉裕的福，还有了咖啡三明治吃，闻曦平时起的太早，早饭也只能去外面早餐摊子买，闻妮属于混不吝那种，每天踩着点到学校，不受拘束。

    “哎，你这样不行啊。”

    等到了路口，赵政嘉裕扶着闻曦下了车，闻曦半眯着眼睛，站的晃晃悠悠，像个睡迷糊的月科小孩。

    “你这都快困死了，不行啊，”赵政嘉裕少见的认真起来；“每天就睡那么点时间还写作业，你坚持不了多久就要猝死了，实验班都没这样的，要不你住校？”

    “住校要住宿费啊……还要换班，叶老师嫌麻烦不给申报，说让我自己克服……”闻曦闭着眼睛，梦游似的走，赵政嘉裕承担了导盲犬的功能，扶着他的胳膊给他引路。

    “我靠住校能多少钱啊？叶老师不答应你就直接去教导处申报。”

    “还有闻妮呀……我住宿的话，闻妮肯定也要住宿的……我们俩人就是双份……”闻曦说着，嘴馋似的吸了口口水。

    “那租房呢？”

    “更……贵。”

    “那能多少钱？你这样来回跑你妈不心疼吗？三年呢，不能天天这样啊，总得解决下问题，”赵政嘉裕倒是精神饱满，对于闻曦的遭遇很是气愤；“你妈赚钱干嘛的？不就是给你俩花的吗？现在到了用的时候不花，攒着干嘛？”

    闻曦叹口气，其实他也这样想，也跟程木子提过，程木子虽然心疼两个孩子，但经济上真的有些捉襟见肘，只能劝他再忍忍，高二学习紧张了再考虑租房。

    “要不以后我每天给你送杯咖啡，韩国人每天都不睡觉，就靠冰美式续命呢，这玩意儿管用，我喝了能兴奋一天！”

    “你看对我管用……吗？”闻曦哼唧道。

    “哎哟那怎么办？要不你转到我们班来，我们早自习就是睡觉，彪哥管的也不严，就让我们量力而行。”

    “你们……都……体育生……我……不是……不去，”

    “好好好，你快睁睁眼吧，学校就在眼前了，”赵政嘉裕拍拍闻曦的脸，想替他醒醒盹；“你赶紧在这把咖啡喝完，你们班主任一看就巨事儿逼，你在这赶紧把早饭吃了。”

    闻曦举起双手，使劲儿的揉搓自己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面泪水的吃完了三明治，又闭眼憋气，硬喝下一整杯冰美式。

    “好点了吗，”赵政嘉裕用手指蹭掉闻曦嘴边的咖啡，语气和动作是少有的温柔，他习惯闻曦天天凝眉瞪眼的样子，忽然这样半死不活的，他看着心里很难受，发自肺腑的想帮他解决问题。

    闻曦吸了下鼻子，向上望了眼赵政嘉裕。他是越长越高，自己跟他站在一起，离得近了都要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可看过一眼后，闻曦就把眼神闪开了，他发现自己无法去直视赵政嘉裕。

    闻曦揉揉眼睛背过身，声音闷闷道；“那我先去班里了。”

    “你明天喝冰美式吗？喝的话我给你带，”赵政嘉裕追着问了一声。

    “不了，”闻曦头也不回的拒绝。

    “行，困死你！”赵政嘉裕没在追，只目送闻曦进了校门。

    “妈的，也不说声谢谢，姥姥家的狗吃了就走，”赵政嘉裕不满的嘟囔，同时也奇怪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进校门。

    嗯，毕竟是高中了，避嫌还是要有的。

    不对，我为啥要避嫌？？？

    赵政嘉裕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绕进去了，一脸懵逼的也进了学校。

    赵政嘉裕嘴上很硬，可隔天早上，闻曦桌子上还是多了一杯冰美式。

    陪你到黎明；东西放你桌上了，你们班班风可以吧？不会有人偷你东西吧？

    陪你到黎明；赶紧喝，别给别人

    陪你到黎明；明天吃牛油果三明治吗？

    闻曦把手机放回书包，没立刻回复他，最近他心跳总是很快，可能是冰美式喝多了。

    “你跟那个13班的关系很好？”周美年好奇道。

    “初中同班，”闻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一阵阵的心悸；“还有2班的一个，我们三个关系很好。”

    “那2班的那个怎么没有给你买咖啡？”说完，周美年有些嫉妒的感慨；“我也想要个天天送咖啡的好哥们儿。”

    “哪有天天，就今天有而已，”闻曦辩解。

    “是吗，”周美年晃晃脑袋，语气明显不太相信。

    闻曦不想说太多，就怕被周围人捕捉太多信息，万一又有无聊的人添油加醋发app上……赵政嘉裕可能会乐疯……

    接下来的一个月，闻曦桌上雷打不动一杯冰美式，外加一个三明治，他有些不好意思，几次三番告诉赵政嘉裕别送了，可后者嘴上答应的好好地，第二天继续送，也是多亏了这冰美式，闻曦靠着它成功续命到月底。同学们看在眼里，从开始的意外，到窃窃私语，再到习以为常，可能顾忌到对方是13班的缘故，大家都没有去困扰闻曦。

    这让闻曦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发觉，周遭看他的眼神有些变化。他没时间细品这其中的缘由，因为高中的第一次月考来了。

    月考成绩隔天就下来了，闻曦从入学的30多名一下子向前蹿了10名，一贯冷言冷语的叶老师，破例夸了他一句，闻曦没什么特别感触，倒是他的手机“激动”的连连颤动，不看也知道，是平时不远不近的同学找他说话。

    公布完排名，叶老师根据此次成绩重新大调座位，班里一顿桌椅挪动的杂乱声以后，闻曦和边途成为了同桌。

    “老同学，”边途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努力挤出笑容，可惜功底还是浅，皮笑rou不笑，面具一样；“你进步真快，老司机带带我啊。”

    闻曦看着他，心里嗤之以鼻，小小年纪净学这些油腻的伎俩，论微表情，你还是太浅薄了。闻曦像是害羞似的低低头，等他再抬起来，眼睛弯弯，嘴角向上翘，笑肌隆起到最适宜的位置，声音温和甜润；“没问题，咱们一起进步。”

    边途笑容逐渐凝固，抿着嘴唇注视着他，可能是没读懂对方是真的甜美天真，还是擅长伪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闻曦懒得跟他说更多，赵政嘉裕已经在门口等了，他动作在不快点，这个性急的家伙可能又要闯进来。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赵政嘉裕很开心，冲闻曦晃晃钥匙。

    “什么？”

    “我在学校附近租房了！”

    “啊！？”闻曦很惊讶；“你家离得不远啊，怎么还租房？”

    “那不也坐车吗，我这很近，走几步就到了，而且还很大，”赵政嘉裕看着很开心，摇头晃脑的模样，看的闻曦心里起疑。

    “那你……”

    “嗯？我什么？”

    “你带我去是……”闻曦还没说完，赵政嘉裕就打断他。

    “我想把你骗进去然后糟蹋你！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闻曦深吸一口气，眨着眼睛回答；“没，没有。”

    “你看你满脑子黄色废料，我告诉你我妈天天在，就带你去看看，别对我有非分之想！”赵政嘉裕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说的闻曦如同老色批。

    “不过我那屋三室两厅，很大，现在就我和我妈住，你要是嫌远可以来住几天看看，”赵政嘉裕又换了口径；“房子是我亲戚家的，租金很便宜。”

    租金便宜？

    闻曦心里一动，便宜，离得近，能多睡一个多小时呢，晚上到家还能早休息，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哎，有时候我妈不在，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屋子，还有点害怕呢，”赵政嘉裕故意装出很困惑的模样。

    闻曦已经彻底被离得近这个条件蒙蔽了双眼，嗫喏到；“那我就……跟你去看看吧。”

    说罢，赵政嘉裕立刻大笑起来，捏着闻曦的脸感叹；“你怎么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