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堕龙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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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手指克制不住颤抖。 好似一桶凉水从头泼到脚,赤身裸体趴在雪地里。 最近甜蜜的日子像是他臆想出来的幻梦,撕开口子外面是黑洞,是危险。 他深陷泥淖,不得解脱。 他早该想到的。 秦宴臣。 宴忱。 牙关在打颤,他缩成一团,不敢想象他的好徒儿面孔下究竟是何模样。 他到底有什么,可以给九州尊主图谋的? 裴离睁大眼睛,瞧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宴忱抱起他,给他穿衣洗漱。他好像很喜欢给他做这种小事,不用法术,用毛巾擦拭他的额头,梳好长发,绑上纶巾。 “宴忱,你在晏家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以前的事情……” 青年呆愣地坐在掐金丝乌木凳上,神色怅惘。 “没什么好玩的,我二十三岁才回主家,以前都是嬷嬷将我带大的。”秦宴臣抚摸着裴离的长发,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恶心的感觉涌上来,他抿住嘴唇压制翻腾的酸意。 接下来的几天,裴离的时间全被书册消磨。 他不想回寝舍,不愿和宴忱有任何接触。 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厉害,光天化日的cao干,rutou穿环的痛苦,魂印烙下的恐惧……一幕幕走马灯花而过。 裴离看着那些画面,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他麻木地坐在藏书阁的顶楼,这是缥缈峰的最高处,可以俯瞰十二峰的风光,衣摆底下云雾蒸腾,深不见底。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呵。 某次课后,他被宴忱堵在学堂门口。 “裴裴,你最近为何一直躲着我?”秦宴臣拽着他的袖子。 裴离头晕目眩,苍凉的感觉涌上心头。 真是难为魔尊大人屈尊降贵来他这里扮徒弟,连撒娇都要演上。 “宴忱,我们结束吧。”裴离眯着眼睛望着头顶刺眼的阳光。 “我不同意!” 裴离靠在墙边,抱着书册。 月白色的缥缈宗儒衫被他穿得宛如谪仙,身量颀长,气质卓绝,偏偏白皙的面颊泛着微微的粉,显得鲜嫩极了。 青年垂眸盯着脚尖,男人的荷尔蒙味道无孔不入,热意烧得他脸颊发烫。 “就当给彼此留点体面,你不累么?这段时间我就当被狗咬了,你回你的殷都,我待我的浣花渡,井水不犯河水。” “裴裴……”秦宴臣彻底慌了,抱紧裴离的腰。 裴离闭上双眼。 他真的好累。 “秦宴臣,你放过我吧,行吗?”裴离靠在他的肩头,“我在浣花渡过得很好,这里四季如春,风景极好,师弟师妹都很可爱,师门也很照顾我。” “我不答应。” 灼烫的热泪滴在裴离的后背,男人搂着他不愿松手。 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他勒断了。 “裴裴,你也对我有感觉的不是吗?我不回殷都,你在浣花渡授课,我就上你的课,你编写书籍,我就给你磨墨,不要赶我走……” “秦宴臣,”裴离叹了口气,“还记得九娘给我打得灵魂烙印吗?我亲近你纯属印记的作用,和我喜欢你无关。” “我不信……” “秦宴臣,你心里明白的,我不可能喜欢你,便是再重生一次也不可能……”裴离任由他搂着。 “阿离,我都可以改的……” “秦宴臣,没用的……”裴离抬眸望向他。 他第二次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一点可怜,两万多岁的龙,哭起来还是像个孩子。 弄丢了心爱的玩具,真的会很难过吧。 - 那天之后,裴离没有再见过秦宴臣。 他的肚子倒是一天天打起来,崔枞天天在藏书阁的楼顶骂宴忱是个混蛋,搞大师父的肚子就跑了。 “不是他跑的,是我赶他走的。”裴离坐在他旁边,看着缥缈峰的雾霭。 “怎么跟秦宴臣一个模样,名分不给,睡完就不理人。”崔枞恨声,耍着剑花。 “嗯,他就是秦宴臣啊。” “我还以为秦宴臣浪子回头,一心一意给裴大师兄守寡呢,他在秦府坐了一年多年,衣袍都结了蛛网,还不是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崔枞挽剑,“我去杀了他!” “别去……”裴离拉住他的衣摆。 “我就说说,两万年的修为,我怎么打得过,”崔枞挠头,“要不我们给他下蛊?下药?” “其实,我也没觉得有多难过,”裴离抬眸。“就是师尊的嘱托没完成,我又得再收个徒弟。” “师兄,我娶你吧,”崔枞提议道,“孩子总得有个爹,不然容易被人说闲话。” 裴离沉默,长舒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没想把他生下来。” “那现在是……” “还没找到堕掉龙胎的办法……” 他喝过堕胎药,吃过堕胎丸,古籍中能找的办法都试过了,没有用。 - 裴离不知道怀龙胎要多久才能生,典籍里面没有任何关于龙胎的记载。 他托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害怕哪一天龙蛋突然从肚子里跑出来。 九州最近又热闹起来,魔尊大人秦宴臣一千多年前渣了缥缈宗大师兄裴离,害得裴离跳下望尘台香消玉殒,现在又渣了缥缈宗大师兄裴如意,搞大裴如意的肚子跑了。 有修士赶紧跳出来贡献第一手资料,秦宴臣三年前就盯上裴如意了,每天到浣花渡渡口纠缠裴如意。 当时裴如意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后来嘛,烈女怕缠郎,烈男也怕啊,秦宴臣变幻容貌拜裴如意为师,缠着裴如意和他交好。 怎一个无耻了得! 他当时就问了裴如意一句,筑基期的也能收徒弟了,就被秦宴臣打了哎。 裴离一概不知,他向来不问世事,就算知道了也是一笑置之。 曾经在殷都的日子就当是一场噩梦,秦宴臣选择放手,他就好好地在浣花渡生活。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秦宴臣领着九娘来到缥缈宗。 男人一身玄黑蟒袍,带着红衣妖娆手握烟枪的女子,站在一起宛如璧人。 “秦宴臣,要炫耀回你的殷都去!”崔枞提起剑指着秦宴臣的鼻尖。 “真有意思,九娘我第一次见有人敢拿剑指着魔尊大人,”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气,媚眼如丝,“浣花渡的修士都这么可爱吗?我要不把院子也搬过来算了。” “我等裴离。”秦宴臣没理会崔枞锋利的剑尖。 裴离的身子一日比一日重,他上课的时间也压缩不少,恰巧有故人来,他就提早下课。 “小可爱,我是真不想见到你,”九娘扭着腰肢,“这些个破事我掺和够了,印记是他要我下的,现在又要我来解,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裴离愣在原地,一千多年不见,他怎么觉得九娘和花神娘娘一般,变得话痨了。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肚子上,无处可躲。 裴离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好的就此结束,他却还怀着他的孩子,任谁瞧着都像是想挟肚上位。 本来他是炉鼎体质就已经够玄幻,现在他还要怀孕…… “九娘可以解除你的烙印。”秦宴臣伸出手,在裴离隆起的肚皮前停住。 “没有烙印,我更加不会喜欢你。”裴离冷着脸。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秦宴臣,如果他像以前一样对他囚禁、凌虐,他还能厉声骂回去。 现在他委屈巴巴地站的远远的,他的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 “你讨厌它。”秦宴臣不再说话。 裴离坐在榕树下,由九娘施法去除烙印。 脑海中的思绪好似被抽丝剥茧,慢慢捻揉出一根丝线,顺着眉心拔出来。 烙印抽出之后,裴离的心空掉一块,心悸的感觉伴随而生。 他重生后没有像千年前那般抵抗过魂印的力量,所以被抽掉魂印的感觉并不明显,好似关在巨大囚笼的人,从未抵达过笼子的边界,笼子被抽出后也仅仅是觉得心灵轻松些许。 “有难受的感觉吗?”秦宴臣在一旁嘘寒问暖。 “我没事。”裴离扶着挺翘的肚子,对他摇了摇头。 “我能摸摸它吗?”秦宴臣眼巴巴望着裴离隆起的孕肚。 “我不想要它。”裴离垂眸。 他讨厌孩子,尤其还是秦宴臣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他被欺骗的证明,千年前的挣扎换来如今可笑的局面。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他不介意再跳一次望尘台,就算是死,这个孩子也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秦宴臣怕极了裴离如今的模样,倔强的,不屈的,和千年前他跳望尘台的模样别无二致。 “那就……不要。” 男人声音艰涩,忍着万般不舍。 这个孩子来的确实不是时候,他和裴离有漫长的时间和光阴,两千年不行就两万年,只要裴离在九州,他就能慢慢追求他。 “有什么办法吗?”裴离问道。 “一千多年不见,小可爱你插刀子的功力见长。”九娘托着烟枪,石榴红衣袂随风飘荡。 “去西常郡采驱梓草,配隐川秘境无根之水,服下便可,”秦宴臣顿了顿,“此法为族中古籍记载,不确定是否有效。” “谢谢。”裴离眨巴了下干涩的双眼,他又开始昏昏欲睡。 “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