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探望
“我＊＊＊，埃尔伯特早就警告过你，你现在的体质根本不适合虫化！老老实实找个地方等救援不好吗？瞎逞英雄！现在好了吧！＊＊＊＊，我就不该答应让你加入先遣队！！” 病床上，黑发雌虫面带微笑的看着面前的光屏，好像对面暴跳如雷的虫骂的不是自己一样，甚至分心闻了闻手里刚刚煮好的茶。 “粟瑟茶真是一如既往的难闻，真不知道拿它当饮品的虫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足吧你！就那个鸟不拉屎的破要塞，能给你口喝的就不错了！”光屏里长相粗犷的红发军雌吹胡子瞪眼，“别想着转移话题！你当时怎么和我们保证的？一转眼就忘了？！” 黑发雌虫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我亲爱的军团长，当时通讯塔的信号才刚刚恢复，里面还有一个误入战场的小雄子，换做任何一个雌虫都会选择战斗到底的。” 第四军团的军团长，亚瑟，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 “这话换个虫说我就信了，但是你，”他对着光屏翻了个白眼，“屡次违背上级命令并且拒不悔改的科纳上尉，会愿意死守那个雄虫保护条例？除非那是个和你百分百匹配的S级雄子！” 说完，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光屏，“喂，不会真被我说中了吧！” “您对我有这样的误解真是十分遗憾，但是您得知道S级雄虫是根本不会作为普通士兵参战的。”雌虫笑着摇头，“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上次我带回去的东西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亚瑟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个铭牌的编码是第四军的，但是他们不承认自己出手过制式武器。具体情况，军部还在调查。” 科纳看着光屏轻笑：“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走私军火勾结星盗可不是小事。”他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茶，“你信不信最后这件事会被定性成意外丢失。” 红发军雌闻言也咬着牙笑起来：“信！怎么不信！军部里这种事还少了吗？”他随手在光屏上点了几下，共享了西塞尔星系的星域图，“你看，这次星盗所谓的突袭，几个边缘区要塞联合都守不住的星域，援军一到就打下来了，星盗跑得比盎格鼠还快！地方守军实力再差也不该打成这样，瞎子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看着只剩零星几个占领区的星域图，科纳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他正打算说些什么，忽然扬起了一丝微笑：“抱歉，军团长，我有一位客人要接待。关于虫化的事我们下次再聊吧。” 说完，就在亚瑟再次飙出脏话之前挂断了通讯。 西雅看了一眼门口的房间号，又看了一眼病房里坐着的雌虫，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号码，又或者是接待处的虫听错了他问的名字。虽然隔着病房的玻璃，但是里面那个雌虫脸上几乎覆盖了整个侧脸的黑色虫纹还是异常显眼。 希洛尔长官的虫纹是淡淡的暗红色，而且不是这样浓郁而鲜亮的黑色。虽然没有见过长官脱下面罩之后的脸，但是一般来说雌虫的虫纹在第二次蜕变之后就会固定下来，运转虫核能量的时候虫纹颜色会变得鲜艳，但是并没有会变色的说法。 就在西雅犹豫要不要再去问个路的时候，里面的雌虫关闭了光脑屏幕，朝他看过来。 “西雅？”病房门口的通讯器里传出熟悉的磁性嗓音。 “希洛尔……长官？”西雅迟疑道。雌虫转过来的脸实在是有些骇人。粗细不均的黑色纹路爬满了雌虫的整张脸。如果说虫纹还算有种图腾般神秘的美感，那这些纹路就像一堆毫不走心的随意涂鸦。 黑发雌虫朝他点了点头，“进来吧，找我有什么事吗？” 西雅有些忐忑的拧开了门把手，站到了雌虫床前。和军雌常见的利落短发不同，雌虫留了一头快到肩膀的柔顺黑发。在发色千奇百怪的虫族里，这个颜色让西雅很有亲切感。从层次感分明的发丝可以看出，这曾经也是个精心打理过的发型。近距离下，雌虫脸上的纹路更加清晰了，那种黑色像某种粘稠的液体一样微微反光，隐约能看到下方有什么在流动的痕迹。但是即使被这些纹路遮盖，仍然能看出雌虫有张轮廓完美的脸，军雌特有的硬朗气质很好的压住了黑色纹路的诡异感，看习惯了之后，西雅甚至觉得这样有一点酷。 “有什么事吗？”雌虫再次出声提醒，西雅这才发觉他正没礼貌的盯着这位长官的脸发呆。 “呃……没什么，就是，我去维修部报道的时候，听说长官您住院了，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西雅掩饰性的挠了挠头，视线飘到一边。 “我没事，不出意外的话，3天后就可以结束治疗。你去了维修部？”雌虫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 “对，我想着这个和我学的专业是一样的，所以就提交了申请。”西雅把视线转了回来，努力忽视雌虫脸上的异常。 “那边的工作和你学过的东西可能不一样，”科纳扬起嘴角笑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努力吧。” “好的，长官。”西雅答应到。他犹豫了一下，又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玻璃罐子。 “长官，这个星星糖送给您，祝您早日康复。” 战时的基地并没有鲜花水果可以买，就连日常补充维生素都是靠合成药剂。反正对于身体强悍的雌虫来说，这些都不是必需品，自然也没有费力运输的必要。西雅在自己带来的一箱行李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勉强能当礼物的东西。 透明的玻璃罐子被做成了三十二面体，每条边上都镶嵌着细细的金属丝，看起来有几分艺术感。里面装着做成星星形状的乳白色糖果，这种糖味道其实一般，就是普通薄荷味奶糖的味道。但是在虫族商店众多口味奇特的零食中，这算是比较接近地球风格的东西了，他也是打算偶尔换个口味才会放在行李里带过来。 也不知道送糖会不会被嫌弃幼稚。 雌虫在西雅忐忑的目光中看了糖罐子几秒，就伸手接过了这个礼物，并且露出了十分玩味的笑容。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啊对了，非常感谢您在作战中对我的帮助，长官。”小雄虫露出了十分真诚的微笑。 “……还有呢？” 西雅的笑容变得迷茫。以他多年的面试经验来讲，一般考官这么问，就是你有漏答的点，但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忘记了什么。 在一片迷之沉默中，他看着雌虫的脸，鬼使神差的问出了一直不敢问的事：“长官，在D729星球的时候，我的电磁炮打中你了吗？” 正低头把玩玻璃罐子的科纳听到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笑了：“B－015号电磁炮的有效攻击半径是多少？” “……15星尺？”西雅犹犹豫豫的回答。 “当时我和星盗的距离是多少？” “大概……20星尺？”西雅向雌虫投去征求性的眼神。 “长期缺乏维护的电磁炮，炮口的聚拢能力会下降。” 那就是会……能量逸散！扩大攻击范围！ “长官对不起！QAQ” 看着小雄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雌虫微笑着点了点头：“没关系，你的支援很及时，下次注意一些就好了。不过……”他的视线在雄虫颈部残留的青紫痕迹上划过，“以后还是要尽量避免正面作战，雌虫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 “好……好的！” 在充满尴尬愧疚的情绪下，西雅只勉强和雌虫聊了两句，确认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事，就十分鸵鸟的告辞了。 看着雄虫强装镇定的背影，科纳从糖罐子里拿出了一块糖放进嘴里。 唔，很甜。他垂下眼帘，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 那个小笨蛋记错了，B－015号电磁炮的有效攻击半径应该是10。 不知道他要多久才会反应过来，那个时候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简易折叠桌前，西雅盯着面前满是文字的光屏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办，课本完全看不进去。 刚才的探望好像又搞砸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那种破坏气氛的事嘛。 也不知道长官的伤到底是被余波击中导致的还是摔下来砸的。不管什么原因，看起来就很严重，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要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不过，一般的物理伤害会引起这样的变化吗？ 想到这里，西雅干脆关掉了，打开星网查找“虫纹改变”的相关内容。 在看了一大堆深奥的科学理论和玄学观点之后，西雅发现一个说法也对不上。 但是长官那时候表现的很自然，就好像自己只是受了普通的外伤。于是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只是地球人的又一个知识盲区罢了。 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西雅想了想，又在搜索框里打上了“科纳·希洛尔” 搜索结果里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甚至完全对应不上希洛尔长官本人。 大概是出于对军官个人信息的保护吧，西雅这么想，但是他知道有一个地方，雄虫账号拥有查看雌虫个人资料的权限。 登陆婚恋匹配网，这次的搜索有了结果。 科纳·希洛尔，虫星联盟特级机械师，上尉军衔，目前就职于第四军团，任首席机械师。 ………… 接下来就是长长的一串战斗经历和曾经获得的荣誉。 不过能在竞争激烈的军部混到一官半职的虫，几乎都有一份闪闪发光的简历。 里面并没有提到任何有关于虫纹变异的问题。 不过想不到长官这样的雌虫也会在这种网站征婚啊。 就在西雅准备换个角度再次搜索的时候，星网页面的右下角弹出了一个跳动的粉红色广告弹窗。 就在他淡定无比的准备关掉这个广告的时候，目光突然停在了广告语上： “献上爱与蜜糖，与雄虫共度盟誓之日！” 西雅的动作凝固了两秒，然后点开了那个广告。 那是一个糖果广告，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心形糖果躺在更加精美的礼盒里，样子比起地球上的高档巧克力有过之而无不及，背景里是一对虫族恋人正幸福的相视而笑。 页面下拉，出现了一段字： “在物质匮乏的旧纪元，食物对于每一个虫族都是性命攸关的资源，而富含糖分的食物更是被奉为珍宝，雌虫们只会为心爱的雄虫献上自己所收集的蜜糖。时代变迁，我们找到了新的母巢，但是以糖示爱的传统依然保留了下来。5年一遇的盟誓之日，xx牌糖果让你们的爱情更加甜蜜……” 西雅翻了翻日历，发现所谓的盟誓之日就是今天，虫族母巢的某颗卫星与同星系的另两颗行星位置靠的很近，有点类似地球上双星伴月的天文现象。而在虫族传统文化中，这样的日子会得到虫神的祝福，是告白的好时机。 看着满屏幕告白成功的经典案例，西雅感到整个睡眠舱的空气都凝固了。 半晌，他自我催眠般的嘀咕了一句：“那么寒酸的糖，应该没虫会以为是告白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