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阮卿不见了
兴许是天色阴霾的缘故，心情也容易感到沉闷。无人在身旁聒噪打搅，韩穆反而觉得缺了些什么。可他比谁都明白，这样的日子或许才是往后乃至一生都将伴随自己的。 最近两天都只见韩穆一人下地，不见阮卿的踪影，婶子们竟也记挂起来。 起初是有些看不惯阮卿那股目中无人骄纵霸道的高傲劲儿，一度撺掇韩穆直接把人送回城里。但相处久了众人便发现阮卿本性单纯善良，不过是懒散些，贪玩些，嘴馋些，毕竟是被宠着长大吃穿不愁的富家子弟。可他凶在一张嘴从来不记仇，去赶集还不忘给孩子们带吃的。因五谷不分闹出的滑稽事还给大伙儿枯燥繁重的农忙生活平添了不少笑料。如此一来倒觉得这娃十分可爱了。 一旁玩耍的孩子们两日不见他也忍不住发问：“阿穆哥，小哥哥今天怎么又没来呀？我们还想跟他一起烤红薯吃呢！” 韩穆手里的动作一顿，同孩子们讲话时依旧温和如初，“阮卿在家休息，你们可以去家里找他。” “嗯！我们现在就去！” 孩子们应了一声就成群结伴的跑着离开了。 热心肠的牛大娘田里红薯大丰收，知道阮卿嘴馋，还特地装了一袋拿给韩穆，“阿穆啊，这些带回去吃吧！让那小娃尝尝咱们村又香又甜的大红薯！” 韩穆连忙接过道了声谢，心想改天再送些回礼便是。 牛大娘见他脸色不太好，眼周还泛着青，出言关切道：“哟，阿穆这是病了还是怎么的？大小伙子看着那么憔悴！” 韩穆摇了摇头，只说昨夜没休息好，看着的确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我来告诉你们阿穆为啥没睡好。”隔壁田里的泥腿子不正经地高声插了一句，“怕是夜里寂寞，该找媳妇儿暖被窝咯！” 周围的叔伯婶子们闻言都哈哈大笑，更有人起哄道：“阿穆呀，你可得抓紧咯，让隔壁村陶大娘给你说个漂亮媳妇儿呗。” 韩穆显然不热衷于此，敷衍地应了一声便弯下腰继续干活了。 没一会儿孩子们又一路嬉笑着跑了回来，嚷嚷着要上山找木柴生火烤红薯吃。韩穆抬眸望过去，队伍里并未看见阮卿的身影。 他心生疑惑，走上前问了句，“阮卿没跟你们一起？” 虎子挠挠头说：“我们去你家找过了，他好像不在！” 其他小娃也点头附和道：“我们不停地敲门叫他，可是一直没人来开门。” 韩穆心中一沉，顿时生出不安的预感。回想今早发生的一切，他二话不说便扔下农具往家中狂奔而去，开门一看屋子里果然没了阮卿的身影！ 他将屋里所有箱子打开检查阮卿的物品，发现衣物都在，独独少了那个小背篓以及诸多糕点吃食。 韩穆也把不准他带着这些东西去了何处，心中虽乱，好在没有完全失去头绪。村里除他以外阮卿熟络交好的只剩一人，韩穆思忖片刻立马出了家门赶往林孟丘家。 即便心中百般滋味交错杂陈，韩穆也希望能在那人屋里看到阮卿。 喜欢别人也好，欺骗自己也罢。比起阮卿的平安，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已变得微不足道。 韩穆马不停蹄地跑到林孟丘家门口，来不及喘口气便重重敲响眼前紧扣的柴门。 “是…是谁？！！” “我找阮卿。” “他…他不在！！不对，我根本不认识他！” 屋里传来林孟丘颤抖的回应，不过几句简单的答语，其慌乱紧张的程度仿佛听见阎王前来催命。 韩穆顿觉事有蹊跷，心中焦急也顾不上等人开门。向来沉稳明理的男人此刻也失了方寸，“砰——”得一声猛一脚将柴门踢开。 “啊啊——” 屋里随之传来慌乱失措的惊叫声，方才进屋韩穆就被眼前的场面深深震住。 这里的确不止一个人——床上的被窝高高耸起，除了赤身裸体的林孟丘，还有另一人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韩穆的心脏仿佛被人死命掐住发酸发紧。即便早有预感和准备，亲眼看到两人缠绵欢好的场面依旧会不甘地捏着拳头，难受到几乎喘不过气。 如何也没料到今日会凭白降临这样一场灾祸，猝不及防被“捉jian在床”，林孟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欲哭无泪地辩解道：“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阮卿不在这里！” 韩穆面色阴鸷地望着他道：“事已至此，说那些无用的有意义么。” 平日看着温和知礼，林孟丘如何也想不到韩穆竟是这样一个顽固粗鲁的愣木头，红着眼道：“你…你这人怎么！你别过来！阮卿真的不在！！” 听见对方步步逼近，躲在被子里的人颤抖得越发厉害。林孟丘也只能死死掩住被子，一遍遍强调男人早已听不进的劝解。 “你…你快住手！！” “呜啊啊啊！！” 随着韩穆扬手一挥，被窝里随即传来一声粗犷的吼叫。林孟丘的眼神濒临绝望，认清对方身份后韩穆的脸色也转为错愕与震惊。 “生…生子？” “呜呜……”生子害怕地哭着，只以为是他娘叫人来捉他们，立马将林孟丘抱进怀里乞求道，“韩穆哥你抓我吧！别欺负小丘！呜呜……” 林孟丘拽过棉被遮住两人的身体，弄得好似一对苦命鸳鸯，带着哭腔道：“你这疯子！现在你满意了吧！” 韩穆无暇顾及眼前所见究竟为何，只沉着脸追问：“阮卿到底在什么地方？” 林孟丘一脸羞愤地反驳：“他不是住在你家么，为何跑来问我？” 韩穆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狠狠掐住林孟丘的肩膀质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林孟丘吃痛的声音，生子一把将韩穆推开，把人紧紧护在自己怀里，“你放开小丘！不准碰他！”又紧张兮兮的转头问他：“呜…小丘，你怎么样？” 林孟丘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别怕，我没事。” 听说阮卿失踪他也担忧起来，反正韩穆已经撞破他和生子的事。咬了咬唇只得红着脸对他一一坦白，“那天在芦苇丛里，阮卿也发现了我和生子……我担心他把事情泄露出去，隔天等你出门了，我才带着糕点去你家求他保密，让他不要告诉你的。” “他这几天为何如此反常？” “还不是因为你。”说道这里林孟丘突然想到什么，正色道：“他向你表明心意了对吗？你拒绝他了？” 韩穆心中一惊，“他不是喜欢你么。” “喜欢我？”林孟丘仿佛听到了多么离谱的借口，不可理喻地望着他道：“韩穆，即便你无法接受他的心意，也不该编出这样的理由伤害他！” 林孟丘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他生生惊醒——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想早点知道你的意思呀。” “他心地善良待人宽厚，处处想着我特别疼我……力气也特别大，背我的时候一点也不吃力……” “林孟丘来过家里，但我没有跟他上床，呜呜……我才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呜呜……” 回想昨晚阮卿看他的眼神以及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韩穆这才惊觉阮卿不加掩饰的情欲和爱意，每一声乖软羞赧的索求，从来都不是因为别人，都是因为他…… 可笑的是他却因先入为主的嫉恨将阮卿推开，说出那些愚昧冰冷的话，残忍地伤了他的心。 韩穆没时间懊恼自己的蠢笨，当下只想赶紧找到阮卿确保他平安无事，“这事以后再说，我先去找他。” 林孟丘和生子也穿好衣服匆忙起身，担忧地问道：“他有带什么东西吗？会不会只是去别人家串门了？” “只带了些吃的。阮卿认识的人不多，以往外出也会提前告诉我。” “咱们分头去找。” 他们在村里上下找了个遍，遇着路人便停下询问阮卿的消息，还去了趟邻村陶大娘家，皆无所获。寻遍村中每一个角落都不见他的身影。 天色越发沉闷，晚些还有下雨的征兆。韩穆脸色极差，思绪凌乱如麻，一颗心几乎落入深渊，二十年来第一次体会到濒临崩溃的滋味。 不多时三人都已大汗淋漓，林孟丘喘息着说道：“怎么办，都找遍了，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呀。” 而后竟是生子挠了挠头，突然大呵一声“我知道了！”随后拉起林孟丘和韩穆就往河边跑，一边笑着说道：“嘿嘿，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