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背着小背篓去赶集
阮卿因家中寄来的那封信失落许久，之后几天整个人都蔫蔫的。恰好近日卖了粮食有些闲钱，也得给他添置几件厚衣裳，韩穆便说带他去镇上赶集。 凑热闹是阮卿一贯爱做的事，在苏州的时候他隔三差五都会带几个仆人出去吃吃喝喝大肆挥霍。小镇上虽没有城里繁华，他还是想见识一下赶集的场面，何况他老早就想给韩穆买一件东西。因此韩穆说天不亮就得起床，且需走个几里地才到，他也咬牙答应了。 阮卿几乎每天都得赖床一阵，谁料隔天韩穆刚醒就见他猫在床下胡乱摸索着。韩穆笑着问他今天怎么醒得这样快，他只说要赶紧去买些好吃的，倒是不见前几日的颓丧了。 洗漱完后阮卿戴上草帽，拿上煮鸡蛋和水壶。由于想买的东西有很多怕拿不下，背上韩穆给他做的小背篓就欢欢喜喜出门了。一身装扮的确是赶集的样儿。 徒步走了几里地，快到镇中心天也亮了。阮卿来赶集只图个新鲜却不知晓其含义，本以为小地方人少不会有多热闹。到了地儿才发现熙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丝毫不比城里的街市冷清。 韩穆告诉他每到特定的时日商贩们都会聚集在这镇中心做买卖，附近村落的百姓都会过来买物交易，所以格外热闹拥挤。 这小镇上有开店铺的，有席地摆摊的，也有挑着竹筐拉着板车货物吆喝叫卖的。顽皮的孩子吹着风车嬉戏奔跑，偶尔还有农夫牵着牛马穿过人群，处处充斥着烟火气。 “好多人啊，都快赶上苏州城了！” 阮卿面露新奇处处张望着，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稚嫩模样，想必谁也看不出这是城里来的富家少爷。 “跟着我，别走丢了。” 韩穆刚出言叮嘱，就见阮卿盯着某处方向眼睛发亮，背着小背篓兴冲冲地跑过去了。韩穆抬眸望了一眼，了然地勾了勾唇，也立刻跟了上去。 “糖——葫芦唉！！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喔！！” “糖葫芦！！别走！我要买糖葫芦！！” 在阮卿的高声呼喊下叫卖的老大爷立马停下了，放下一大束包着糖衣的诱人红果儿笑着询问道：“小娃，你要几串？” 阮卿好久都没吃过这物馋得快流口水，自然想着全都带回家去，连忙从兜里掏巨额银票递给老大爷，“给，我全都要了。” 老大爷接过看了两眼，望着这张从未见过的纸据问道：“这是啥？” “银票啊！可以去钱庄换好多好多银两！” 乡镇上没有钱庄，乡民们大都不知道银票这东西，这物在他们眼中不过废纸一张。他连忙摆摆手把东西还给阮卿了。阮卿顿时又急又气，正想骂这人不识货，好在韩穆拿出两文钱交到对方手里，“给他两串。” “好勒！” 阮卿却还不知足，拽着韩穆衣袖对他说道：“我好久没吃过了，想多买一点！” “可以。”韩穆没有反对，只不紧不慢地跟他算了笔账，“但除去做衣裳的还剩几钱银子，若是都用来买糖葫芦可能买不了其他东西。” 阮卿抿着唇想了一会儿，噘着嘴懂事地妥协道：“那我再买两个好了。” 韩穆点了点头，又给他买下两串。在阮卿的要求下通通装进他的小背篓里了。 阮卿拿着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正想跑上前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手腕却被男人紧紧握住。韩穆正色道：“这里人多，别乱跑。” “唔，那你牵着我就不会走丢了。” 说罢阮卿极坦然地握紧了韩穆的手，边把糖葫芦递到他唇边，“你也尝尝，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韩穆没有拒绝，总说不爱吃甜的人竟也爽快地咬下一颗吃进嘴里。 阮卿仰着头期待地问他：“好吃吗？” 即便韩穆仍不太习惯过于甜腻的滋味，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吃。 他们牵着手逛了许久，多是阮卿在前欢喜地奔跑着，韩穆在后沉默且耐心地跟随着。外人只当兄弟俩感情好，倒也不会多看多想。 阮卿又买了些蜜饯糕点和零嘴，小背篓装得满当但不会太重，他大方地说要拿回去分给那几个小娃吃。还问韩穆有没有想买的东西，男人只说什么也不缺，又带他去布庄做了两身厚衣裳，说是过几天做好了去取便可。 待阮卿逛尽兴已是晌午时分，因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腿脚酸了肚皮倒不觉多饿。韩穆还是带他去客栈叫了两碗牛rou面。 阮卿吃光了少得可怜的几小块牛rou，碗里还剩些面条实在吃不下了。于是放下碗筷试探地问他，“咱们还剩多少钱啊？” “大概十几文。还有想买的？” “唔。” “那咱们待会儿去买，买完再回家。”韩穆取出余下的铜板交给阮卿，又将他剩下的面条倒进自己碗里。 阮卿眼珠一转便迫不及待起身，笑着说了句“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不待男人反应就拿起背篓跑开了。 “别走远了。” 韩穆不知阮卿听见没有，也不知还有什么东西急着要买，料想他这么大了不会走丢。可在客栈等了一会儿没见着人，还是忧心忡忡地离开客栈准备去找。刚出门便看见阮卿和一帮孩子围着个画糖人的老商贩看得起劲，这才松了口气，上前轻拍他肩膀，“喜欢这个？” 阮卿笑着点点头，“刚刚看到的，马上就做我的了。” 老人熟练地给前面的孩子画完了糖人，抬头同他说道：“小娃，到你了。” 阮卿撸起袖子，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我一定要转到老虎！” 转盘上画有各式各样的动物图案，指针停下指向哪个便画哪个，最后自己吹口气让糖人鼓起来。 孩子们屏气凝神地期待结果，见它停在小猪上都捧着肚皮笑起来，阮卿也闷闷地叹了口气。拿着自己吹得鼓鼓的小胖猪和韩穆一起离开了。 他的精力都在上午逛街时用光了，画糖人时又没如愿转到想要的，回去时明显有些疲倦且意兴阑珊。 韩穆揉揉他头发，想要替他拿着小背篓，“累了？” 阮卿点了点头，揉着快睁不开的双眼理直气壮地撒娇道：“好困…我想要你背我。” 韩穆立刻蹲下把人稳稳地背起来，低声说了句抱紧我。算来背篓的重量也压在他身上，他看起来却丝毫不吃力。阮卿在他肩膀懒懒地蹭了蹭，小声告诉他：“下次我一定要转到老虎。” 韩穆却柔声安抚道：“卿卿，小猪也很好。” “可是没有老虎威风，一点也不厉害。” “但它很可爱。” 阮卿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喜欢小猪吗？” “嗯。” 阮卿困得有些迷糊了，还不忘支支吾吾地追问他，“那你最喜欢小猪…还是最喜欢我。” 韩穆闻言忍不住笑，不知他怎会作这样的比较。待他侧头望去，才发现阮卿已经把头搭在他肩膀上睡着了。于是把步子放得更慢了些，稳稳当当把人背回了家。 —— 进屋后韩穆小心翼翼把他放回床上，这才开始整理小背篓里满满当当的战利品。 里面几乎全是吃食因而并不很重。一包糕点蜜饯，一袋瓜子，两袋干果，两串糖葫芦，三三两两的小玩意儿……韩穆把东西拿出来，却在最下面发现一双新鞋，看着竟是他的尺寸。 起初他有些怔，不记得两人买过鞋子…… 而后突然想起阮卿拿着铜钱匆忙跑出客栈的画面，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去给自己买鞋了，应当在那之后才被糖人给吸引住的。 韩穆穿上试了试，大小正好。又想起今早起床发现阮卿蹲在床下摸索着，大概就是在给鞋子量尺寸。 望着自己那双缝缝补补穿了好几年的旧鞋，平时不曾注意，这会儿才发觉的确破得有些厉害了。 韩穆唇角的弧度许久未褪。望着阮卿的睡脸心口格外的温软，不知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了。或许也像阮卿说的，他其实一直都很乖。 韩穆用气声说了句谢谢，俯身在他唇上落下极轻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