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耽美小说 - 人归落雁后在线阅读 - 第五章 无悔

第五章 无悔

    雁思归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沈铎会出现在这里。

    沈铎当然不可能是那个人,一来是那个人因为沈铎而吃醋还送了他一只死猫,二来是沈铎比那人刚多了。才不会偷偷摸摸做这种事情,要干什么坏事就直接出手了。

    “怎么,不是你等的‘哥哥’,失望了?”沈铎一步步靠近,步伐沉稳,眸色幽深。

    “你怎么拿到那个人手机的?”总不可能恰好捡到一部手机,刚好就是窥伺他的变态的手机吧。

    沈铎在他身前站定,指尖点在雁思归唇上被他嫌恶躲过,眼眸危险地眯起,“我不仅拿到,我还看到不得了的好景色呢。”他俯身,双臂撑在雁思归身侧,“几年没见,雁雁勾人的本事可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雁思归淡定向后滑坐到床里侧,翻身下床,摆脱他的桎梏。“沈总不仅调查我,还监视我。”

    沈铎直起身,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可惜了,您可别指望我领情了。”雁思归抓起外套边穿边嘲道:“只不过从一个变态换成另一个超级变态而已,一个比一个令人作呕。”

    沈铎也不在意,只是用眼睛肆意地在他抬臂时露出的腰线上刮搔流连。

    调查不假,不过他可没有监视他。

    只不过他恰好看到雁思归去而复返,恰好查到雁思归开了房间还给人留了房卡,恰好听到有人在洗手间粗喘着喊他名字而已。

    他愿称之为缘分。

    沈铎在床边坐下,长腿一伸拦住雁思归离开的动作,撑着下巴,笑得极其不要脸:“雁雁饥渴的话,我可比他能cao得你欲仙欲死,死去活来啊。”

    明明知道他只是在钓鱼执法,这人还故意避重就轻,歪曲事实,雁思归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

    他也不屑于多言,一个有前科的变态比单纯撩sao的变态有危险性多了。

    被男人强暴这个事实,是如此不堪如此恶心,雁思归甚至不敢报警,他查过相关的法律也清楚沈家的势力,那时的他孤立无援手无寸铁,只能忍气吞声,只能逃离那个魔窟。无数次自我唾弃,嫌弃自己肮脏嫌弃自己破败嫌弃自己软弱无能,夜夜失眠被噩梦惊醒几乎要让他变成精神病。可他不想自杀,一次也没有,该死的是坏人,而不是他。没人知道他使用了多么强大的意志掩盖了那片阴影,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修炼出今天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金刚不坏之躯,更没人知道沈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是用了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遏制住自己杀了他的冲动。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被人强暴,都是一辈子无法释怀的伤害。

    阴霾就在那里,尽管被表象掩埋,但他就在那里。

    雁思归径直向外走,却无比警觉,如果对方敢扑上来他就要给对方尝尝鲜血的滋味。

    如果不是不想露怯的话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逃跑夺门而出的冲动。

    门就在眼前,他伸出的手几乎颤抖起来,转动,打开。

    一排五大三粗的黑衣人挡住去路,团团守在门口。

    雁思归呆滞了一瞬。

    沈铎已然走到身后,越过他的头顶,按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光亮与视线。

    他紧紧贴在雁思归身后,一手撑着房门,将雁思归紧紧地禁锢在身下,垂头唇瓣摩擦在沈铎耳边,吐气如兰:“你今晚叫我一硬再硬,硬了又硬,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呢,雁雁。”

    雁思归浑身僵硬,不可置信。他悄悄把手探进衣襟,“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沈铎。”

    沈铎轻笑,手自下而上,从他的腰间抚摸到胸口,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贴着他的耳边像是在说情话:“我劝你也是。”

    他发现了!

    “我报过警了。”

    “哦,你说那些人啊”,沈铎贴在他的鬓边深吸一口,“早就请出去了。”

    雁思归脑筋转得飞快,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无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硬刚的话他胜出的几率太小了,再加上这是对方的地盘他就算打得过沈铎也逃不出去。只能智取了。

    “沈铎,你要是杀不死我,我保证你迟早栽在我手上”,雁思归语气冰冷而狠厉,“沈峰集团不仅是家族家企业,还是上市公司,你转移资产的事违反的可不仅仅是公司章程这么简单。”雁思归其实没有完整的审计证据,形不成证据链,但情急之下只能靠经验和直觉来恐吓对方,“沈家人那么多,我逮不到你,不代表逮不到别人,你干什么可要提前想清楚了。”

    沈铎惊讶于雁思归竟然真的仅凭那一点点蛛丝马迹就猜个准,更被他的聪慧狡黠和临危不乱的气度勾得愈加兴奋,伸手探进他的衣服更鲜明地触摸到他的曲线和温热,大手握在他抓着匕首的手腕上想要用力一捏叫他松开,谁知雁思归此时另一只手闪电出手掏出匕首眼也不眨就向他身后刺去,沈铎眼疾手快闪避退开,衣服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雁思归未能一击得逞,却仍然保持镇定,迅速转身与沈铎对峙,沈铎劈手去夺他的刀,雁思归灵巧躲闪,找准时机招招直逼要害,沈铎越战越勇,越战越兴奋,两眼几乎要冒出光,辣,真是太辣了。

    雁思归一刀挥向心脏,动作之快叫人眼花,但沈铎比他更快,眼都不眨单手直接握住刀刃,同时长臂一伸握住他的胳膊凌空一翻,雁思归就被轻松抛过头顶摔在地上,随即两手用力,只听咔咔两声,雁思归的那条胳膊就软软垂下,脱臼了,沈铎找准时机一脚将刀踢飞出去。雁思归痛得脸色发白,紧抿着唇,仍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掌劈在对方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腕上,这样的姿势实在对他的战斗很不利,所以沈铎直接握住他的右手腕,故技重施,再次给卸了。为防止他在乱动,拽着他软绵绵的手腕直接拖进怀里,从背后紧紧抱着他,但雁思归岂能束手就擒,一脚踩在沈铎脚上,力道之狠跺得沈铎闷哼一声,生生受下了。随即直接将他背面朝上压在地上,紧紧压住他的双腿,至此,雁思归终于毫无还手之力。

    沈铎单手掐着他的后颈,舔了舔手上被刀割开的伤口,压到雁思归耳边:“雁雁,在卧室打架不叫打架,叫情趣。”

    “外面肯卖给你的多得是。”

    “嗯,我要把雁雁你变成其中一个。”沈铎咬了咬他rourou的耳垂。

    “你休想!!!”雁思归气急败坏道,剧烈地挣扎起来。

    沈铎用身体牢牢将他压住,雁思归又软又弹的臀rou挤在下身,他浑身的热血已经开始汩汩沸腾起来:“那你是想让我白嫖了?”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雁思归额头和勃颈上青筋暴起,拼命挣扎着,因为疼痛脸色苍白如纸,“卑鄙无耻!”

    “就不。”说罢一口咬在雁思归的后颈上,现实与梦境重合,他居然真的尝到了甜蜜蜜的味道。

    沈铎掰开他的嘴,将准备好的药丸推进去强迫他咽下,果然不一会儿,雁思归就被卸了力气,浑身软成一团棉花。

    雁思归头昏脑涨,两眼昏花,看在沈铎眼里却是媚眼如丝,既像两汪春水又像山野雾气,朦胧得醉人。

    那双一贯澄净分明的猫眼不复以往,而泛起迷蒙雾气时,给了沈铎无与伦比的刺激和兴奋,他一在这张高傲又冷淡的脸上见到这种类似于臣服的神态就止不住的浑身guntang。沈铎将他抱到床上去。

    衣服一层一层被飞快剥除,露出下面光洁细腻的美景来,比起16岁时的青涩,现在多了一份风情和韵味,曾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然绽放,散发着袅袅幽香,看一眼就让人血脉贲张。沈铎将他翻过来,看到那浑圆挺翘的一瓣上一枚淡红色的胎记,那形状既像是小猫咪的rou球,又像是一朵小小的红玫瑰。沈铎仿佛回到了8年前的那晚,那里撞击在胯骨上的暧昧声响,不绝于耳。

    又紧又热,身体柔韧到不可思议。雁思归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呻吟都在刺激着他,沈铎失控地将他翻来覆去,不知满足,不知疲倦,时隔8年再度尝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尝到了至高无上的战栗感。

    他像一头饿了许久的狼,双眼几乎都冒起了幽幽绿光,凶狠得要吃人似的。

    突然,雁思归挺起上身,凑近了他,红唇张开,露出雪白的贝齿,似是要索吻,沈铎心神晃荡之中,却被他一口咬在喉结上。

    瞬间,痛感和快感一齐向沈铎袭来,极致的观感体验给了他莫大的刺激。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亮出爪子。沈铎被他这种狠戾的倔强激得更加兴奋,薅住他的后颈,身下狠厉一捣,这野猫呜咽一声松开了口。

    沈铎看着他的一双猫眼水光潋滟,似是动情又似是委屈又似是疼痛,香腮绯红,红艳艳的小嘴还因为刚才的撕咬微微张着,鬼使神差地,沈铎低头含住了他,菠萝味和奶香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清爽又甜美。一次又一次纠缠,让他的气息与他的气息深深融合在一起。

    沈铎几乎是将他折腾到了天亮。

    雁思归醒来时挂钟显示晚上八点,第二天晚上八点。

    凌乱的被褥,nongnong的气息,都在昭彰着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雁思归半点动弹不得。

    时隔八年,噩梦再一次上演,他再一次手无缚鸡之力羊入虎口。还真是,半点没有长进。

    他不是女人,被另一个男人强暴这种折辱,重创的不仅是身体,还是身为男性的尊严。他恨得咬牙切齿,恨得目眦尽裂,恨得杀意腾腾。他甚至,恨起了自己的母亲,恨她为什么要把他交给沈家,恨她叫自己遇上了沈铎。

    疼痛和耻辱让她几乎无法理智思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又一夕崩塌。这次他又要逃吗,可他不甘心,凭什么要丢下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工作和人脉,凭什么让他再度一无所有重新开始,凭什么沈铎就能一如既往逍遥法外。

    他长大了,成年了,他懂了很多,他是有武器的。

    所以,沈铎可以作恶,他照样也能反击。

    可这并不容易。

    法律受传统观念影响,男性被强暴并不适用于强jian罪,至多是个故意伤害罪,更何况,想给沈铎定罪谈何容易。

    沈铎向来为所欲为又睚眦必报,对付他只能釜底抽薪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可是沈铎的根恰恰是沈家,只手遮天的沈家,无所不能的沈家。

    沈铎的爷爷和二爷爷都是军政出身,本身背景和关系就非常强硬,早年离家以后做乳业发家,后来版图逐渐扩展到房地产、汽车、航空、旅游、酒店、餐饮,真真正正的家底殷实,但却极其封建保守,性别歧视严重,家业传男不传女。所以在沈铎的二爷爷生下一男一女后继有人,沈铎的爷爷却一连三个都是女孩时慌了阵脚,担心未来沈氏的产业全都落到自己弟弟手里去,所以当他好不容易有了沈征这唯一的幺子之后自然极其重视,却万万没想到辛辛苦苦培养二十多年的独苗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而弟弟的儿子却已经儿女双全,自然一怒之下是用尽万般手段将两人活活拆散,多么惨烈虽未能见但想也能知道。及至后来两人天各一方,沈征也有了孩子,但不知为什么雁桥霜又回到了沈征身边,沈征也为他与沈家断绝关系,两人相守仅仅8年,雁桥霜就去世了,沈征也重新回到了沈家,还娶了妻子。这样复杂的家庭关系注定了矛盾重重,暗流涌动,人心不齐。关键,是找到那个能用来针对沈铎的突破口,又或者是沈峰在经营上的重大违法违规行为。而这个突破口不外乎是沈二爷家的人,他本人,他儿子沈遥,或者,他孙子沈霰和沈霖。至于沈峰方面,还需要慢慢着手寻找。

    雁思归稍微能动弹时自己去了医院接上肩膀和手腕,还输了两瓶消炎药,就这还在床上浑浑噩噩瘫了四天,大年初一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一个人冷冷清清,年夜饭就只吃了几只速冻水饺,只有一条狗陪在他身边哼哼唧唧。

    年初二的时候,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来人却让他非常意外,居然是胡世楠。邀请他大年初六去参加他的婚礼。本以为,这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联系自己了。雁思归虽有犹豫,但还是同意了。毕竟胡世楠是他整个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要是他能早点转学过来就好了,那时候的雁思归常常这么想。四年级下半学年,沈征带着他和沈铎回到了沈家,他和沈铎也转到了贵族国际学校里去。小学部,初中部,高中部,雁思归一直念到16岁高中毕业才离开那里,胡世楠是在高一下半学年才转过来的,雁思归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胡世楠就一直坐在他的后面。“沈铎的小媳妇儿”这个绰号从他7岁一直跟随到16岁,再加上一头格格不入的长发,所以雁思归一直被嘲笑“娘娘腔”,“死人妖”,“不男不女”,虽然雁思归一点都不娘。但是幼稚的少年少女们又能知道什么呢,一个叫其他也跟着起哄,一个排挤他其他也跟风排挤,雁思归一点都不善良,他只想将那些欺负他的小恶霸狠狠揍一顿,但他不想因此惹是生非请来沈征叫他丢人。胡世楠和庄可可都是例外,都是清流,不曾听信风言风语,在他被人侮辱时会挺身而出,发现他偷偷打工攒钱时变着法地救济。本来,他是想一个做朋友,一个做女朋友的。但沈铎将这个美梦撕得粉碎。

    却说,沈铎那日神清气爽地离开以后,除夕久违地回到了沈家,年夜饭吃得鸡飞狗跳,和一帮三姑六姨,和三姑六姨的女儿儿子在一起勾心斗角,他那后妈坐在沈征旁边看似句句夸奖沈铎,实则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沈铎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和她你来我往话里的火药味都呛人,年夜饭犹如战场。沈铎本来想走,却被他爷爷沈大山给扣留下了。

    沈铎佯装思考片刻,落下一子。

    沈大山落子,却正中沈铎下怀,兵败如山倒,两个人一盘棋杀了一上午,最后还是以沈铎获胜告终。沈大山捋了捋山羊胡子,“老啦老啦,不中用啦”,脸上却没什么气恼的神色反而是赞许有加。

    沈铎也不客套,端着小茶杯细饮慢啄,他当然知道沈大山这次通过沈征叫他回来是什么意思。他当家当了六十多年,沈征回来之后成了他的臂膀,但如今沈征也老了,他二爷爷沈大海那边一家子还在虎视眈眈,他想趁他和沈征还有精力的时候好好再培养锻炼他几年,好叫他继任。只是,所谓的赠予,并不是毫无代价的。所以,沈铎选择了另一条路。

    “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来了。”管家敲了敲开着的门,道。

    “叫他们进来吧。”沈大山转着两枚薄皮核桃道。

    紧接着,两位长相相似的青年男人走进茶室,对着沈大山和沈铎拱了拱手,“大爷爷,给您拜年了。”

    沈大山摆了摆手叫他们坐下。

    “小霰和小霖有事?”沈大山问道。

    两人对视一眼,沈霰道:“那我就直说了,大爷爷。其实,这件事我和阿霖两年之前就和您提起过,只不过您当时没同意,并购诗韵的时机已经非常成熟了,现在诗韵的资金链紧张,运营周转困难,我们不需要付出什么溢价就能一举进入日化行业,为我们集团创造新的利润增长点,而且日化生产和我们旗下的乳业具有产业协同效应,并购之后能够帮助解决我们乳业的库存积压问题,所以,爷爷和父亲那边已经同意了,眼下还需要爷爷您点头才行。”

    沈大山把玩着核桃,默不作声,沈铎也捻着一枚黑子摩挲,不知在想什么。

    沈霖指尖在桌子上点了两下,看向沈铎时嘴角噙着看似温润的笑,“堂弟作为集团总裁怎么想啊。”

    沈铎两只夹着黑子,放在鼻边似是在嗅,也不抬眼看他,“我怎么想不重要,我不像两位表哥,就算我职位再高,手里也没有股份啊,有什么话语权呢。”沈大山一家持股55%,35%由沈大海一家把持,剩下的就是散股了,可以说,沈大山对沈峰集团的控制是绝对控制,所以沈大海一家没办法从股权资本上下手,多年来就一直在集团的高管层安插眼线,笼络人心,试图用社会资本掌控集团,而沈铎又处在管理层的最高位上,当然是他们两兄弟的眼中钉rou中刺,明里暗里使绊子想把沈铎拉下台。这次的并购案自然也不会简单,首先美妆行业的资金运转周期很短,这都能资金链断裂,说明诗韵的资质和商业价值并不如何,况且凭沈家如今的身价,一个小小的诗韵能再给增调多少光彩呢;再者沈氏从来没涉足过美妆行业,品牌形象不具有传导效应,沈铎今日如果应和了他们,接手之后因为缺乏相关管理经验导致并购失败,极易引起非议,但如果沈铎否决了他们,他们又要嘲讽沈铎太过谨慎管理平庸云云煽动其他人。所以,这明白了是个圈套,沈铎当然不会上钩。

    “唉,表弟此言差矣,股东管不着公司的日常运营啊,表弟才是实际上cao控公司的内部人啊,你的意见当然重要。”沈霖不依不饶。

    沈铎回视,装得诚心诚意,与他打太极:“我自然是为各位股东代理啊,你们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只要你们统一了意见,那我只管执行而已。”

    “你们虽然从小都在家里这样经商的氛围里长大”,一直不说话的沈大山突然出声,“但是,评估公司这间事还是得请专业的来,沈铎你去办吧,找一家资质过硬的资产评估事务所或者会计师事务所,出一份资产评估报告。”

    沈铎心领神会,“知道了。”至于怎么评估,用什么方法评估,往高了估,还是往低了估,那就有门道了。

    其实话说到这个份上,沈霰和沈霖也都明白沈大山的意思了,但姜还是老的辣,沈大海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而且看似还很公正客观,所以两兄弟虽然心有不甘,但暂时也无话可说。于是又寒暄了两句。便去了。

    “还记得林许州叔叔么”,两人走后,沈大山说,“当年我和林许州的父亲都是一个大院里出来的,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还是个小科员,现在都在国资委做到副部长级别了。”

    沈铎知道沈大山打得什么算盘,无非是搞政商联姻那一套。他对此事可有可无。结婚什么的,反正又不影响他的自由,他也是个商人,自然喜欢做只赚不赔的买卖。

    “林许州的小女儿听说从国外留学回来了,你们两个都是留学生,应该挺有共同语言,我记得,她小学的时候和你是同学?”

    沈铎对她几乎毫无印象了,连名字都想不起来,只嗯了一声。

    “趁着过年,大家都放假,你找个时间和她见见面吧,你林叔叔说小姑娘也答应了。”

    沈铎点了点头,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刚出了茶室,就看见沈征坐在楼下客厅的沙发上,等着他。他是真的不年轻了,身材消瘦,头发灰白,坐在那里,形单影只。沈铎突然就想起了当时许多年前,他躺在沙发上,雁桥霜把他揽在腿上给他按摩的画面,那种无声胜有声的温情脉脉和宁静祥和,在雁桥霜离开以后,沈铎再也没从沈征身上感受到过。沈铎其实很看不起沈征。他既想追求爱情,又不能抛却沈家。结果半途而废,一事无成。要么就做个彻头彻尾的浪漫主义者,要么就干干脆脆做个现实主义者,不然只会沦为这样的半吊子,这样的窝囊废。所以沈铎选择了现实,并发誓一条路走到黑,唯利是图,利欲熏心,做个精明狡诈的商人。

    “小铎。”沈征道,却没有回头,仍然把玩着手里的玛瑙串子,年头太久,珠子个个都被磨得光滑无比。

    沈铎慢慢走下楼梯,坐在他斜侧面的沙发上,腿翘在茶几上,撑着头,也不说话。

    “你找个时间,联系联系思归吧,叫他回来看看,咱们三个再去给你雁叔叔一起扫扫墓。”

    沈征扬了扬眉,“你自己怎么不联系,反倒叫我去。”

    沈征叹了口气,脸色更加灰败,“我去找过他,他避着我不见,打电话也不接,我打过去的钱都被他一分不少地退回来,每个月还定期转给我几千”,他摸着串子的手有点抖,“哎……是我没护好他,叫他在这个家里受尽了气,叫那孩子年纪小小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我辜负了桥霜的嘱托·,我对不住他,也对不住桥霜。”

    “你又怎么知道他肯见我呢”,沈铎嘲道。要是雁思归见到他的话,恐怕就不仅仅是躲着那么简单了。“再说了,你这么多年没费心找,这会儿倒想起他来了?”沈铎放下腿,眯起眼上身探近沈征,“今年又要见这个,又要见内个的,你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沈征转珠子的手顿了顿,被沈铎看在眼里,“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叫他回来好歹看看桥霜。”

    沈铎心下了然。但说不上什么感觉。自从沈征把他带回这里还娶了个女人之后,他早就和沈征渐行渐远了。“这事我不管,要找你去找。”沈铎冷漠道。

    “他再怎么也算是你——”沈征哽住。脸色难看。

    “我什么?我的‘童养媳’?还是我的‘弟弟’?”沈铎冷笑,“前一个么,爷爷不会同意,难道你俩做不到的事情还要各生一个孩子交给他们去做么?至于后一个,我从来没把他当做过弟弟。”

    “你!!!”沈征气得咳嗽起来,佣人赶忙上前又是捶胸捶背,又是端茶倒水,沈铎只冷眼看着。

    半晌,沈征总算顺过气来,整个人看起来比已经八十多的沈大海还要老气萎靡,他颓然道:“那只是桥霜的一句玩笑话,那个叫阿雁的女人当了真,为了让她放心,所以当着她的面桥霜才没有否认。”他目光放空,陷入回忆,“思归不是桥霜的儿子,而是那个女人和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孩子。桥霜是孤儿,和她一起在福利院长大,后来桥霜被人领养离开了那个地方,但那个女人却是个傻子,智商上存在障碍,没人家肯要她。再后来桥霜与我吵架负气回到了那个福利院,但那个女人被不知道那个男人给糟蹋了,还大着肚子,我追过去误以为那是他的孩子,一怒之下直接把他给绑走了,都没等到孩子出生。后来我俩再去找的时候,她已经不在福利院了,无影无踪了,我们都以为她死了。我很愧疚。她后来经历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是再带着那个孩子出现的时候,我和桥霜都想留下她们,但她只留下孩子自己却跑了。你说她到底是傻还是不傻呢,明明什么都不明白,却也想给自己的孩子寻个好去处······只是,我再一次对不住她。”

    所以,雁思归的雁,原来不是雁桥霜的雁,而是阿雁的雁么。

    “为什么早点没说。”沈铎叼了根烟,掏出打火机点燃。

    “桥霜不让说,他说那孩子早熟又敏感,知道自己的出身肯定难以接受,就让他以为自己是桥霜的孩子,而且,桥霜也想要他这么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怕他走了之后你一个人会孤独,有个弟弟陪着你挺好的。”沈征道。

    沈铎叼着烟嘴吞云吐雾,一下一下按着打火机蹦出火苗,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沈征率先打破沉默,“我知道你向来对他敌意很大,但是我死后,股份和其他财产都一律留给你,你不用再这么防着他,想来,他也不稀罕我们沈家的东西。我这次叫他回来只是想看看他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能帮衬的地方,有没有谈对象,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桥霜肯定也想知道。你就帮帮忙,他怎么也不肯见我。”

    沈铎深吸一口吐出,“就这些?没事我就先走了。”沈征站起身。

    “等等!”沈征叫住他,“你爷爷是不是安排你和林许州家的小女儿相亲了?”

    沈征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满意?

    沈征咳了两声,声音有点虚弱:“我满不满意不重要,关键是你满不满意,婚姻大事,我希望你能选个自己喜欢的,爷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咳咳咳,我会护着你。”

    沈铎抬脚,头也不回道:“我跟您可不一样,婚姻,利益最大化的工具而已。更何况,你连自己都护不住,还想护得住我?”

    “小铎!!!”沈征再次叫住他,加重了语气,看见沈铎离开的背影顿住,“我是过来人,你就听我一句劝,别到时候让自己后悔!”

    沈铎利落离开,“我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