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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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后,李温煦和林诗语就如一些民间话本写的那般,互相之间的情愫越来越浓厚,他们与对方之间的称呼也从最开始的“木公子”、“林姑娘”变为了“阿昫”和“诗语”,他们虽从未和对方说破过关系,却也都知对方对自己有意。 “唔。” “唔~” “哎——” “殿下,您又怎么了?”二十六号抱剑靠在一边,看着自家殿下从白日起就靠在窗边盯着一枚玉佩哀叹到现在。 李温煦一听二十六号和自己搭话,就噔噔蹬地从窗边跑过去,把手里的玉佩举给他看,“二十六号,你觉得这玉佩怎么样。” 二十六号接过来一看,“这玉佩用玉精良,温润有光泽,打磨也非常考究,是上等货。” 李温煦听他夸着,连连点头,“嗯嗯,这玉佩自是特别好。” “那殿下为何……”为何看它神伤了半日。 “……是昨日诗语昨日送我的,说是簪子的回礼。”李温煦没有理会二十六号,自说自话了起来,“诗语说,她为了送我这玉佩,亲自去玉器店掌柜那儿学了好些日子的雕刻,就为了在这玉柱上刻上我的名字。” “……”二十六号眯了眯眼,心道,原来您在窗边黯然神伤了那么久,就只是为了找个人炫耀么,他就不该对自家这傻殿下上太多的心。 于是他暗暗后退了两步,打算溜出房,不再听这小祖宗讲他的爱情故事了。 谁料这小祖宗一瞥就发现了他偷溜的痕迹,一把抓着,满脸哀愁的挨了上来,道,“二十六号,你听到这,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情爱信物?” 难道不是么?二十六号看他。 然后,李温煦把那刻了字的玉柱怼到了二十六号眼前。 二十六号一看,懂了。 那上面刻着一个“木”字。 “……‘木公子’,您,努力。”二十六号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然后轻轻拍了拍李温煦的小肩膀。 李温煦欲哭无泪,“怎么办啊?我都忘了我一直用这个假身份和她往来了,现在我该怎么和她说清楚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殿下,追妻之路漫漫,祝福您。”说完,二十六号非常没有良心的退出了房间。 · 李温煦在思想斗争了数日后,终于鼓起勇气毅然前往了林府。 ……然后在看了一眼林府的牌匾后,又瑟缩着退回了对面巷子里。 “殿下,您上次送簪子送了总共八次。这次您打算去几次?”二十六号幽幽问道。 “啊啊啊”李温煦抓耳挠腮道,“我知道啦。”他烦闷地看了二十六号一眼,又给自己自己鼓了鼓气,再一次决然地向林府走去。 林府的门卫已经对李温煦相当熟知了,远远看他过来,忙打招呼道,“木公子。” 李温煦见有人看到了自己,也不好再退缩了,硬着头皮应声进了林府。 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着。 有林诗语身边的丫鬟见到了,问道,“木公子是又来找小姐吗?” 李温煦“嗯”了声。 “小姐在池子那边喂鱼。”丫鬟笑盈盈道。 李温煦道了声谢便往花园那边过去了。 林诗语正倚在木栏边撒鱼饲料,忽闻有脚步声靠近便转过了身。她见是李温煦,先一愣,随即放下饲料,走过去笑道,“阿昫?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是有事吗?” “嗯。”李温煦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道,“是有些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嗯……就……那什么……我……那个……” 林诗语见李温煦这般吞吞吐吐又有些羞怯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跳,心道他这是要将最后一道薄纸捅破,把自己的心意表明出来么? “……什么?”林诗语问。 “是这样的……我……我……”李温煦抓了抓头还是没敢说,他问道,“诗语你可不可以先答应我,等下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要生气好吗?” 他居然还担心我会生气?林诗语笑了笑,“你说,我不生气。” “嗯……就是我……” 林诗语看着他,手不自觉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 “我……” 林诗语捏地更紧了。 “我……” “我不姓‘木’!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在欺骗你!”李温煦闭眼半吼着说了出来。 “啊?”一时未能反应过来的林诗语愣愣地看着他,“什、什么不姓‘木’?” “我……我不姓‘木’,也不叫什么‘木水昫’,那都是我随便喊的名字。”李温煦垂眸道,“因为我家里人不让我对外说出自己的真名。” “那……那那‘木府’?” “我买的。” “府里的人……?” “我雇的。” “你……” 李温煦低眉不说话了。 “呃这……”林诗语强笑了一下道,“没、没事,不过是用了个假名罢了,没事的……每个人不都有不能说的秘密吗?我也有的,这没什么。” “我……我瞒了你那么久,真的没事吗?”李温煦微微抬起眼眸忐忑问道。 “没事。况且我方才不是答应你了吗,不生你气。”林诗语安慰道。 李温煦低低“嗯”了声。 “那……你的真名是?”林诗语问他。 李温煦见林诗语似乎真的不像生气的样子,便小声道,“李……李温煦。” 然而,听到这个名字的林诗语却不像方才那么镇定了,她面色煞白了一瞬,转而又努力调了调情绪,扯出一抹笑道,“原来,原来是叫李温煦。怪不得你家里人不让你对外提这个名字,这竟是和当朝太子撞了……。” “……名。”林诗语在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李温煦,她希望李温煦有些不一样的反应,告诉她,他只是和那个人撞名了,他并不是那个人。 然而他没有。 她像是突然掉进了冰川深渊,透骨凉心。 她悲凉地看了眼李温煦,随后踉跄了两步,在李温煦未反应过来时,扑通一下,伏跪在了他面前,她道,“臣女林诗语叩见太子殿下。臣女先前不知殿下身份,多番做出无礼之举,望殿下见谅。” 李温煦一下懵了。 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或多或少会吓到林诗语,但他从没想过林诗语会是这个反应,他的脑袋嗡嗡地发着涨。 “诗语你,你突然之间的,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温煦忙跪下去扯她。 “殿下乃万金之躯,万不可在臣女面前下跪。”林诗语的声音清清冷冷的,陌生地犹如从未相识过。 李温煦听她这般说话,当下便是一抖。 “你先起来,起来再说好吗?” “请殿下先原谅臣女先前的无礼之举。” "你哪有什么无礼之举?那不都是我……"李温煦在一旁奋力地拉扯着林诗语,可她就像被钉在了地上,怎么也拉不动。 “你先起来……” “起来啊……” “你起来……” “起来……” 林诗语纹丝不动。 “你……” “你……!”李温煦无奈,咬了咬牙,狠心道,“我、我原谅你先前的无礼之举!你起来!” 林诗语闻言,重重地磕了个头,道:“臣女谢过殿下,臣女往后定会谨言慎行,不会再对殿下做出逾矩之举。”随后终于晃晃悠悠从地上起了身。 李温煦想去扶他,却被他一躲,避开了。 她垂眉道:“臣女卑贱,不值得殿下碰。” 李温煦听得心口直发疼,“诗语你到底……” 到底为什么,突然之间生分成了这样? 就仅仅因为他是太子? 为什么? 因为他和她身份悬殊?怎么会?她好歹是将军之女!怎么可能是因为身份的关系! 有家族世仇?也不可能!林家为官数年,清正廉洁,从未出过差错,怎么会有世仇!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温煦想不明白。 “臣女卑贱,不值得殿下以‘名’相称,往后殿下喊我全名罢。”林诗语又道。 “诗语!!”李温煦上前抓着她的肩膀震声道。 “殿下,请您自重。”林诗语侧开脸清冷道。 “诗……!” “小姐,今日的药……”丫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啊!木公子!您在对小姐做什么!” 李温煦闻声看去,只见一丫鬟正端着两碗药瞠目站在不远处。 他缓了缓情绪,松开了林诗语,看向丫鬟手里的药,问道:“那是什么药?” “红荔!你退下!把药端回去!”林诗语急道。 “等等,那是什么药?”李温煦看向林诗语。 “与殿下无关。”林诗语对红荔道,“把药端回去!” “慢着!”李温煦快步走到那丫鬟面前,拦住不让她走,“这是你的药?”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你患病了?何时患的病?什么病?你为何不告诉我?”李温煦一长串连珠炮。 却只换来了林诗语淡淡的一句,“臣女说了,与殿下无关。” 其时,乌云如两人心中的阴霾般卒然在空中聚拢了起来,一道闪电从天际划过,将两人的面庞打得雪亮。 之后便听得几声闷雷轰轰作响。 “怎么会与我无关!!” “诗语,你到底是怎么了!” 又是几声闷雷作响。 李温煦红着眼悲怆地看着林诗语。 再之后,雨丝稀稀落落地坠了下来。 两人无声对望。 “先……进屋吧。”李温煦无力道,“不要淋着。” · 药碗上的热气已淡的只剩几缕了。 两人进屋后,不管李温煦再怎么询问,林诗语都没有再回过一个字,甚至没有看他,只直直地盯着药碗。 “诗语,我……” “算了,我不问你了。” “你先……先把药喝了行吗?” “药都要放凉了。”李温煦扶在门边上满目怆然。 林诗语还是没动。 “你到底是要我怎样?”李温煦问道。 林诗语动了动唇,终于出了声,“殿下,您今日已叨扰多时了,臣女有些累了。” 是要我走。 李温煦五指紧紧握了一下,随后松开道,“……好,那我这便告辞了。你记得喝药。” 一道闪电将李温煦侧脸映得惨白。 在他转身后,林诗语又道:“殿下以后若是无事,便莫要再来找臣女了。” 李温煦还抓在门板上的手,狠狠一攥,随后踏入了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