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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后,李高登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张“M”鬼牌。 money,mason,mask,Mass,master……他瞬间想到许多单词,与此同时,简单的合同被慢吞吞地誊写好了。 第一条 合伙人平分任何盈利和亏损,共担风险 第二条 合伙人需要尊重对方意愿,否定对方设计需有理有据。 第三条 经营期初定两年,如合伙经营的事业已经完成或无法完成,合伙人双方协商同意,合伙终止。 对于李高登来说,东野赐,是个半路出现的人,而建筑事务所的合伙人,一向都是知根知底的恋人或朋友。 所以他暂时只拟定了三条协议,一共写了两份,同时签了名字,随后他抬起头,想要交给东野赐签名。可是东野赐却不在小办公室里了,狗子在外面叫唤了几声,李高登放下手中的协议走出去,见snow在东野赐身边热情地蹭着,画着方案图的白板下有很大一坨排泄物,东野赐拿起扫帚正清理着狗屎。 东野赐见他出来,眼睛眯着笑说:“和你一起工作,还送狗呢。” 空气中有股狗狗排泄物的臭味,李高登很是尴尬,红着脸一把揪起狗的耳朵,一边严厉地训了它一顿,一边道歉:“对不起,snow以前是放养所以不大习惯城里,不过你相信我,它真的很乖。” “狗嘛,不打不乖,轻点打。” 收拾完狗的粪便,东野赐走到旁边的洗手池,洗着手说:“小狗饿了,我来的时候看它在外面跟公司里的人讨吃的,跟乞丐一样,要不是你的狗,都被保安赶出去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李高登这才想到自己没拿狗粮就出来了。东野赐洗完手逗起了狗,似乎看到了他的尴尬,说道:“没吃早饭吧,走吧,顺便去遛遛狗,卖点狗粮。” 高夫人很快要来了,李高登只得摇了摇头,“你先去吃,我这还有事。对了,你看看合同,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本以为东野赐会追问下去,可令李高登意外的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过了合同的A4纸,仅仅三条协议,他却看得很仔细,认真地说:“加一条,要是合伙人离职或吵架,不能砸对方电脑,实在忍不住要砸电脑,也等对方把电脑资料备份再说。” 李高登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不着头脑,“什么?我不会砸人电脑的……” 东野赐突然绷不住严肃的神情,咧着嘴笑出了声,靠着白板解释道:“我就开了个玩笑,据说一对很有名的情侣合伙人开事务所,后来男人找了辣妹,分手散伙的时候,女朋友气不过把他做设计的电脑砸了。好像很多合伙人是恋人,生怕对方砸自己电脑,这个故事就流传开了。” 李高登也想到这个梗,被戳中了笑点一般笑得停不下来。 李高登说:“故事真假不重要,不过确实,大家向来一般都是和亲密的人合伙开事务所,比如设计鸟巢的赫尔佐格和德梅隆,他们从小学起就认识了,一路同学到开事务所,一起拿了双人的普利兹克奖,像我们这样的倒是少。” “赫尔佐格和德梅隆啊,用一栋建筑甚至就可以改变整个城市。” 两人靠在同一块白板上,东野赐转过头,看着他瘦削的侧脸轮廓,像雕塑一般雕刻得精美,接着说道:“但我最佩服的是,他们两人从小到大在一起五六十年,居然能这么契合,可以说是超越性别的灵魂伴侣,我是很难理解这种亲密关系,李商隐那句诗怎么说来着……” 东野赐想了想,“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高登收起笑容说:“我认为我们还没到特别了解对方的地步,所以我给东野先生的时间是两年,如果两年之期还没过,东野先生与我合不来不想留下,我尊重你的意愿,不会强求什么。” “说起来,你最好的朋友是邺辰吧,我可以越过工作的界限,问一个私人问题吗?” 得到肯定回答后,东野赐问:“合伙人的位置一直空着,是不是给更熟悉的邺辰留的?” 他的猜测无疑是对的,李高登不说话,当是默认了。他比李高登想象得更敏锐,但是同时,李高登感到他心中好像有一道严格划分的界限,外人不能轻易触碰到他的另一面。 东野赐又是笑了笑,“我说过,建筑师都是拿图纸说话的,我们已经聊了许久,都认为合伙是可行的。我可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如果真有散伙那么一天,一定是我挽留你吧。” 尽管还未能深入了解,东野赐的态度却很真诚,李高登暂时接受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合伙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和他探讨更多,可狗子却咬着他的衣服,饿得直叫唤。东野赐露出无奈的神色说回来接着聊,牵起狗走出去后不久,高夫人也来了。 高夫人的肤色很白,她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大衣,更是显得皮肤雪白,一抹红唇像雪中点缀的妩媚梅花,与一双明艳的眼睛相得益彰,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 她站在打量着四周,然后坐到了沙发上。李高登连忙擦干净她眼前的茶几,又拿出一瓶矿泉水。 高夫人看着矿泉水却不动,仿佛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淡淡地说:“我听高琪说你要自己创业了,这么招待mama可以,招待客户可不行,至少得把瓶盖拧开。” 李高登低着头不做声,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响动,他又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按时吃药,这里太差了,睡沙发太软对腰背不好,附近我倒是有房子,不住家里就去那儿住吧。” 今日的母亲,和昨日的母亲判若两人,跟他记忆中不管事的母亲也不太一样了。 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李高登拿出小丑鬼牌,摆在矿泉水边,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高夫人将小丑鬼牌收回包里,“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不,你们一定有事在瞒着我。”李高登说,“爸爸和你有事从不和我说,可我是这个家一部分,有权知道。” 高夫人沉默了许久,李高登等着她开口,可她一开口,却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你联系萧邺辰了吗?” 李高登立马摇头,她抿嘴笑了笑,“在医院那天,你哥趁着萧邺辰不在,要强行带你回去,你一定要等他,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站在了一起。你哥掌握了太多事,按照你和萧邺辰的计划,在他身边装傻,占不到便宜的。” “所以你打我,是要赶我出去?”李高登也坐上了沙发,握住了高夫人的手腕,“妈,我必须得知道实情,否则我直接去问李高琪。” 高夫人叹了口气,侧过身子,摸着他头上的乱发说:“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介入这件事,安心做你自己的事业,这也是老李希望的。” 李高登心里着急,嘴上答应了母亲的要求。高夫人没有直接说出实情,首先问他:“你知道社会是由什么控制的吗?” “法律?” “不,再猜。” 李高登接连说了国家、政府、科技等等,都被高夫人否定了,他最后给出的答案是经济,高夫人终于点了点头。 “很相近了。”高夫人说,“具体来说,资本和财富始终是被掌握在少数人手上的。就算剔除掉海量的地下财富,只拿世界上公开的数据,前二十个富豪的财富已经相当于一半人了,没有人想让自己的财富被抢走,他们会获得源源不断的财富,直到被人推翻才停止。” “然后呢?”李高登立马追问道。 “这就是M存在的根基,由世界几十个顶级富豪组成,用手上的资本来cao纵世界,从各方面改造全世界,砍掉下层人能拿刀的手,建立有利于他们的秩序。” 高夫人再度从包中拿出纸牌,展示在目瞪口呆的李高登面前,“你抓的是鬼牌,处境很危险。而你的大哥,已经拿到了M的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