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刻意的意象
提到苏子郁不得不铺陈一下我的童年,苏洪跟我亲妈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政治联姻,苏家和我妈家有复杂的利益关系交杂,而我,打小对我这个妈不亲不热。 反过来说也行,我妈对我更哪哪都不好。 按理说孩子从小更亲母亲才是,母亲的特质有别于父亲,母亲对待孩子更加温柔、耐心、爱护,理应如此的 。 我妈与传统印象里的母亲形象截然相反,我能感受到的,她爱不爱我,答案是——不。 不然谁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在我六岁那年,我亲生的妈跟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外国男人跑了?哦,用个稍名正言顺点的词,他妈的叫作远走高飞。 反正当时年幼的我不懂,但事发之前又有种莫名的强烈的预感,总会有那么一天,总将有那么一件极其离谱、违背天理的事情降临在我身上。好似一道惊雷,一缕闪电,从天而降,砸在我天灵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再也扭转不来的局面。 准确说来,我还是与我妈待了六年之久,这六年的时间里,我的幼儿期,按弗洛伊德的理论说,口唇期、肛门期、性器期这仨阶段,都同我冷漠、寡淡、薄情、忧郁且多情的母亲扯上了那么一点点关系。 好吧,当然不能说仅仅一点,但我总不能将我人生中犯下的所有错的前因后果全部怪罪于我母亲吧?不能,她不冤我都替她冤,但至少是和她对待我的方式有很大关联。 至于为啥我不说我亲爹苏洪呢,原因是我懒的说。另一个原因是,他不比我妈做的更好,虽然我是跟着苏洪一块长大的,但我不喜欢他,更无法感激我这个爸。可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他是我爸,我亲爸,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唯一存在的至亲,他没有选择离我远去,他照顾了我十多年,直至我长大,谈不上多尽责,总归是尽到了他作为父亲的最基本义务。就凭着这些缘由,我没办法对苏洪多憎恨,埋怨是有的,转念一想,没有苏洪,我从哪认识到汪逸山呢,这些埋怨便与之抵消掉。 讲实话还是我妈不厚道,要我妈做得跟别的母亲没两样:照顾我亲近我爱我不离开我,我一样可以大声且于情于理的控诉我爸的种种劣行,比方说他这十几年也不大管我,三岁我摔倒在我家客厅,额头磕中茶几的玻璃边缘,哭的眼泪鼻涕稀里哗啦流,我妈见了神情自若地直往二楼走,我爸呢,他就坐我旁边皮沙发上翘个二郎腿,专心看报纸还是看什么文件,压根不搭理我,还是保姆最亲我,一步作两步从厨房赶过来,围裙还没从身上揭下,心疼的扑地板上抱住我,说哎呦,真真摔疼你啦,来阿姨帮你吹吹,咱不哭,不哭好么。 我妈跟别的男人走了没一年,我爸带了个小男孩子回来,加上他妈,我叫她小妈,那个时候我真恨死了这一家三口,苏洪、连青、苏子郁。 后来渐渐的也不恨了,可能是我长大了,可能是我小妈、我继弟人都挺好的,挺正常的,对我也蛮好,没得说,不像电视剧里那种狗血哐哐的,作为深受国产狗血肥皂剧荼毒的观众之一,我,庆幸戏剧是生活的升温。要谁的生活都跟电视机演的那样,这日子过得下去么?谁不得过成一地鸡毛,鸡飞蛋打。 我小妈挺温顺一人,第一次到我家见我,提了两手的购物袋,全是买给我的新衣裤袜鞋,一些吃的用的玩的。我爸大手牵着我手,我站在我小妈面前,我记得我爸用特别大的手劲推了下我后背,不争气的口吻:“快叫啊,叫小妈,后边那个是弟弟,叫弟弟。” 我就:“小妈,弟弟。” 脑袋望着地面,其实不情愿,又能怎么样,我爸让我叫我就得叫,他让我干嘛我都得干嘛,反正很长一段时间我跟我爸跟这个家的相处模式就这样,他们让我干啥我干啥,我表现得不在乎,什么也不在意,啥也不关我事,我除了听话,还是听话。 小妈对着我温柔的笑,牵住我的小手,说真真好乖好可爱。苏子郁躲在他妈身后,个头小小,一双眼睛滴溜着乱转,剪个锅盖头,圆圆脸蛋,脸颊还泛着苹果红,像高原反应似的,我对苏子郁的第一印象是他长得很秀气,也很怕生。接触久了,人不可貌相这词专门用来形容苏子郁的。 我狠狠懂了,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弟弟是私生子,这事实我几乎是顷刻间明了的,花最快速度打心底接受了,我爹真不是个东西,我妈生了我没两年,就搞了个弟弟出来。谁知道我爸跟我爸是不是早离婚了?那时候毕竟没有什么离婚冷静期,结三个月就离得遍地都是,可没什么人会关心这陈芝麻烂谷子事情了,除了我。 十五岁我念初三,读的是本地的寄宿学校,一礼拜只放一天假,我就记得中考前一星期我搁家待着,有天早晨我路过客厅去到洗手间,没敲门,脚刚踏进去一步就后悔了,马桶边上分明站着个人,男的,半侧着身,年轻的背影,这个家年轻男的还能有谁,苏子郁一只手捏住他的下体,一个偏粉的蘑菇头,正撸的起劲,眼神却直伶伶盯着我看。 我以最快速度关上门,并顺利磕到了门框,膝盖疼得龇牙咧嘴。 里面传来苏子郁的声,他说:“姐,你干嘛呢。” 我背靠墙壁,呼着气回他:“我以为里边没人。” 他说:“哦。”又说了句:“我上完了,你进来吧。” 谁要进啊,你刚对着马桶盖撸完管,我在心里说的,实际说出口的礼貌多了。 “嗯,我不急,先回房换睡衣了。”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第二天晚上苏洪和连青都不在家,我爸大学教授,我小妈的职业是市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两人一年到头在家里碰不上几面,有时我爸在,小妈加班,通常是两个人一块不在家,就剩下了我和我弟。 苏子郁爬上我床的时候我还真没睡着,他身子暖和,比火炉的温度还要热一点,烤得人脑袋晕晕的,他手摸到我腰,我是侧着一边入睡的,这是我睡觉的习惯,不爱平躺,所以我背对着他,他脸贴在我后脖子,呼出的热气扑在我一块rou上,无数只蚂蚁爬过,又痒又挠。 苏子郁说:“姐,我知道你没睡。” 我没接话。装睡中,但心脏是砰砰砰的跳,我是知道点他对我的想法,昨天我撞见他在卫生间打飞机,另一只手拿的就是我前一天要换洗的内衣,估计是从洗衣篓里翻找出来的,我还看见他往鼻子里闻,整张脸都埋我bra里了,也不嫌汗味,他一脸享受的表情,那一刻真的吓到我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拱了拱身子,他立即将我翻了个面,这男的才14,力气已经大过于我,这下可好,坦诚相对了,我睁开来眼睛,嘴唇动了:“你手放开,别碰我。” 苏子郁变声期,声音哑的比公鸭子嗓还难听,说的话更可怖:“姐,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你吧?” 我听了要踹他,脚刚动就被他捉住,他掀开了被子,我预料到他下一步动作了,我喊的很大:“你敢,你敢我就告诉你妈!” 他倒听了笑,喉咙一阵一阵的:“我有什么不敢?你告状就告呗,我又不吃亏。” 我吐唾沫星子在他脸上,“滚吧你,不要脸的,恶心死人。” 他手依旧没放开我,此刻有点像老鹰捉小鸡,我长得比他瘦小,他要侵犯我,仿佛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破口大骂,管不得素不素质,你个死妈的私生子,别碰我,恶心玩意了,你再过来我要报警去。 苏子郁插进来的时候,我眼泪流干了,哭没用的,他根本不懂zuoai,我感受的只有疼痛,还有粗暴。他说:“姐,那天你跟你们班学委在我们家客厅,我在我房里睡午觉,被你给吵醒了。” 我横着脸,他jiba还插我yindao呢,泪痕凝在我的下颚线,我感到被冒犯,皱眉说:“那是我男朋友。” 苏子郁用的最传统的姿势,传教士式,也是强jian犯最擅长最利于得逞的一个体位,他很卑鄙一个人,我醒悟的不算早,苏子郁鼻腔里哼了声,满是不屑:“男朋友?你怕早就不是处女了吧,那天你叫的多sao,生怕别人听不见你叫床是吧。” 我摇头,否认,面露凶相,我说你快点弄,弄完我要睡了,明天我爸跟你妈都在家,你不要脸我还要。 苏子郁连忙动臀,抽插了好几十下,半夜才抽出jiba,撸着射了精,他没戴套,我房间里没保险套,我从来不在家放套套,我确实是一个非常要脸并且买了就用要用就买的人,这点我比起苏子郁自愧不如,他是那种想要就要戴不戴都一样的傻逼,我这辈子最恨的这种傻逼。 他射出来的一滩子jingye,全射在了我床单上,我让他拿纸巾给我擦,擦了一会说还有,擦不干净,我说你怎么这样,说了又要哭,眼泪珠子吧唧往下落,像一具凄美的古希腊女雕塑,敞胸裸怀,面目悲愤,泪水砸在下巴,还有那滩说不清是jingye还是床单的混合物上。苏子郁不耐烦地穿他的衣物,甩甩手说我明天一早就帮你洗,成了吧,就知道哭。 他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哭,他什么也不会懂,算了,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好在哭了一会我乏了,随便冲了个澡便睡着了,躺在没沾到分泌物与汗水与泪水的床单角落,恍惚中做了个梦,梦见我六岁时候发生的事,我妈作贵妇打扮,穿丝绸料子的法式复古裙,脚下永远踩着一双高跟,她是个很会享受得女人,从小家境很好,嫁给我爸之后真正做了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美妇人,我爸更有钱更会赚,她一年两百天花在了美容院还有按摩店采耳店,任何时候她都是高贵的,唯独见了我,与见着瘟神没两样。 我妈站在我家后院那块绿色草坪上,如今被划作了花园的一部分,我坐秋千上晃荡,转头我妈叫我,我就跑去了,跑到她身边,她蹲下,一张过分素净的脸,没有任何妆发,纯素颜,但也是美得,我妈说:“苏真,你又不听话了。” 说着拿手抚摸我的头顶,我倒十分享受这种嗔怪,我穿一件泡泡袖,头发扎成麻花辫,一双大头皮鞋,讲话也是卡哇伊的,我说mama你今天怎么没化妆呢。梦里的我真天真,脱口而出全是稚气话。 我妈回我,苏真,你看看你,我疑惑说我怎么了,我妈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我说我什么样子?妈说,谁让你玩秋千的。 我于是道歉,说我下次再也不玩了。说对不起mama。我妈听了也无所谓,站起转身,也不跟我聊天了,就这样走了,空留下一个冷冷背影给我。 一个没头没尾的梦,我经常做类似的梦,一个片段,一句对话,甚至一副表情,在我梦里,都成为了一种刻意的意象,缺乏母爱的潜意识表现么,我不清楚。 总之在结识汪逸山以前,我不是一个历史清白的女的,与之相反,我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保持了三年多性关系,还包括我在学校在社会上交往的众多男朋友,我就是这样人,谁对我好谁爱我,我也要对他好爱他,还要比他爱我多一百倍一千倍的爱他。 说回苏子郁17岁生日,那是我遇到汪逸山的第一天。没过半个月我就同汪逸山搞到一块去了,也就是说,我跟苏子郁三年的不正当关系,因着汪逸山的到来,正式地一刀两断。 我爸很快知道了,他手下人跟他交了底,他倒很宽容,我以为他会骂死我,我勾搭的可是汪逸山,他最看重的一个学生,但他没有,他只是说,真真,你得为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承担责任。我眼珠望向别处,说好。 汪逸山就这样成为了我的男朋友,在我高三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