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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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小黑炭抬头看着晏怜绪,眨眨眼睛笑道:「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晏怜绪眼珠一转,搔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昨天做到一半时??睡着了。」 小黑炭失笑道:「那你还不快点过来完成功课?」 晏怜绪探头看了看紫檀描金漆炉里的莲花香篆,以檀香粉末砌成的莲花香印已经烧了一半—平日一节课差不多是燃烧一朵莲花香印的时间。晏怜绪摆了摆手,噘着嘴道:「现在也差不多过了半节课,夫子是赶不及的。既然今天上不了课,那就明天再做功课吧。」 小黑炭抬起墨块,委屈巴巴地道:「可我给你磨墨了。」 晏怜绪转头看见传胪淌池墨砚里的浓墨,又看见案头展开的鱼子笺。他不想浪费小黑炭辛苦磨好的墨,便上前道:「好吧,我们做些好玩的。」 他从案头上的五峰水晶笔架上抽出一根象牙毛笔,仔细沾了些墨水,随手在鱼子笺写上自己的名字,抬头向小黑炭道:「你知道这是什麽字吗?」 「你的名字。」小黑炭立即得意洋洋地回答。 晏怜绪点点头,在鱼子笺上写下「小黑炭」三字,问道:「这个呢?」 小黑炭苦恼地盯着那几个字许久,似乎竭力想要记起那是什麽字,但最後还是诚实地摇头道:「不知道。」 晏怜绪转念一想,想起小黑炭偶尔跟随自己在书房里上课,所以认得出晏怜绪的名字,但晏怜绪从未写过「小黑炭」三字,怪不得他认不出来。 「这是你的名字??」晏怜绪说到一半却觉得不妥—小黑炭顶多是绰号,怎麽可以当成名字呢? 小黑炭还睁大一双澄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晏怜绪,等待着他的下文。晏怜绪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你娘亲??没有给你起名字吗?」 他们很少聊起小黑炭的家人,但晏怜绪知道小黑炭很依恋他的娘亲,要不然他不会在他娘亲的头七那夜哭得那麽凄惨。 小黑炭摇摇头。 晏怜绪心里责备自己怎麽提起那件事,他看着鱼子笺上二人的名字,正烦恼地想着该如何打圆场时,小黑炭突然问道:「我的姓氏是楼,那是怎麽写的?有什麽意思吗?」 现在晏怜绪正是乐得小黑炭主动岔开话题,便大笔一挥,在鱼子笺的另一边写下「楼」字,回答道:「楼是建筑的意思,有一首诗是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小黑炭低声念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时,晏怜绪灵机一动,他拍案而起,兴致勃勃地道:「娘亲常常找一个道士到府里作客,听说他不但神机妙算,还会替人起名字,我们一起找他吧。」 那个道士住在城郊莲花山的青松观里,那里是定屏城着名的香火鼎盛之地,连甚少出门的晏怜绪也曾经数次随母亲到那里拜访。 话未说完,晏怜绪已经急急穿上棉袄,小黑炭讶然道:「现在吗?」 晏怜绪拉着小黑炭的手臂,催促道:「反正夫子今天是来不了的,我们出去走动走动吧。」 二人渐渐长大,以前最是喜欢到处冒险闯祸的小黑炭日渐变得稳重安静,有了下人该有的恭敬,反而晏怜绪却是被晏府上下宠爱得愈来愈活泼顽皮。 小黑炭还迟疑着道:「可是??」 「没有可是!」晏怜绪把小黑炭的棉袄丢给他,叉着腰道:「难道你不想有一个向当当的好名字吗?」 晏府的下人已经把积雪扫走,赤栏寒阶下的一簇簇粉红的仙客来在冬阳下肆意绽放,花园里画栋飞甍,飞阁流丹,回廊交错,庭院深深,如同人间仙境。 家里的下人也在忙着布置过年,晏怜绪和小黑炭乘机穿过花园,从後门溜出晏府—现在二人早已挤不进狗洞,幸好晏怜绪早就叫小黑炭偷来门房的後门钥匙,再到外面配了一把新的钥匙,好让他们可以随时出门游玩。 紫烟浮日,远方峰薄绮疏,但见瑶华遍街,玉轮香车掀起雪尘飞舞,游人在一辆辆马车形成的迷宫中左穿右插。晏怜绪难得出来,自是兴高采烈。他平日最是嗜甜,特地从小贩那里买来两个笑呵呵的糖人,桂花味的给小黑炭,冰糖味的给自己。 小黑炭毕竟年纪还小,很快便从忧心忡忡里回复过来,重新展露欢颜。二人专心地舔着各自的糖人,晏怜绪见小黑炭吃得那麽香,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伸头吃了一口小黑炭的糖人。 甜腻的桂花糖人已经被小黑炭舔得溶化大半,吃到嘴里的不止是桂花糖,还有小黑炭的唾液,晏怜绪却丝毫不抗拒,反而觉得味道挺香的。 晏怜绪刚想到一半,小黑炭突然探头咬了一口晏怜绪手中的糖人,他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角,点头道:「还是你的更好吃。」 来到城郊附近时,塞在大街的马车也渐渐少了。平整的青石板大道上斑驳着一道道马车留下来的湿滑痕迹,积雪被路人的靴子踩得混乱肮脏。大街两边的店铺摆满琳琅满目的货物,挽着竹篮的妇人跟老板高声讨价还价,皮肤黝黑的挑夫则挑着沉重的担子沿途叫卖。 晏怜绪和小黑炭一时吃着自己的糖人,一时吃着对方的糖人。他们穿得臃肿,如同小雪人般在街上欢笑打闹。 二人嘻嘻哈哈地穿过跨水梁桥,沿着几百级石阶地来到莲花山顶的青松观,一路上香客如川流不息,时而看见轿夫健步如飞地抬着竹轿上山,石阶的两边也是璀错竹林,竹林里素霜凝华,偶尔被冬风吹落浮玉飞英,如同霰雪下凌虚。 晏怜绪看见前方的一对老公公和老婆婆正搀扶着彼此,缓慢地爬着台阶。他忽然拉了拉小黑炭的手,示意小黑炭看看那对老夫妻,然後低声道:「将来我老了,你会这样扶我上去吗?」 小黑炭笑道:「到时候我会背你上去。」 「吹牛皮!待我们也白发苍苍时,你还背得起我吗?」晏怜绪赌气地吐了吐舌头。 「一定背得起的。」小黑炭倒是很有信心,他拍着胸口道:「到时候我背着你走遍大江南北。」 晏怜绪笑道:「大江南北倒是不必,之前我看了一本游记,里面提到琴川是天下琴师聚集之地,你背着我到那里就可以了。」 他一向最是喜欢抚琴,以琴师如云闻名於世的琴川早已是他心弛神往之地。 小黑炭轻声念了「琴川」好几遍,比刚才念「小楼一夜听春雨」时更认真,彷佛要把这名字好好地烙印在心里。 愈往上走,风便愈来愈大,晏怜绪不禁冷得直打哆嗦,小黑炭刚要脱下棉袄给他披上,晏怜绪便握着他的手道:「穿着吧,要不然你也会着凉的。来,我们牵着手就不冷了。」 二人手牵着手,小黑炭的掌心暖洋洋的,五指有力地扣着晏怜绪的五指,把温度也传达到晏怜绪的手里,但小黑炭还是担心地蹙眉道:「你的手很冷,要是你真的很寒冷,一定得告诉我。」 「当然??阿嚏!」还没有说完,晏怜绪先打了一个大喷嚏,他知道小黑炭又要唠叨了,连忙扯着他回头道:「你看!」 二人只爬了大半的莲花山,却已经足以把整个定屏城收在眼底,但见满眼风光,浮云浅淡,寒梅遍开古城,三街九衢如江流回肠,偶闻竹林深处寒罄轻敲,一只白鹭似乎被游人惊扰,从竹树下振翅高飞,消失在遥远的彼方,唳叫却还在半空之中袅袅回响。 他们毕竟年幼,精力像是用不尽一样,只消一阵子就爬到山顶。山顶也是一大片竹林,中央处开辟一块空地,建造了一座青松观。青松观的金漆宝顶格外显眼,被暖阳照得闪闪发光,九脊明瓦屋檐上铺满积雪,泛起刺眼银芒。 这里长年香火鼎盛,不少香客特地远道前来求神问卜,加上年近岁晚,大家也忙着来到这里祈福还愿,所以格外人头涌涌。 几个妙龄少女躲在竹树後吱吱喳喳地聊天,道观前的三足双耳金铜雕华封三祝纹香炉里早已经插满线香,香味缭绕,白雾氤氲,不少妇人小孩也坐在朱柱回廊下歇息谈天,提着担子的小贩到处兜售平安符和香囊,好不热闹。 晏怜绪带领着小黑炭,二人十指紧扣地在人群中飞快钻动,不时看见束着小发髻的小道士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懒洋洋地打扫着石板上的雪泥。晏怜绪找了一阵子,终於找到那个正背靠着云凤纹檐柱打瞌睡的道士,那道士常常到晏府为晏夫人算命,所以晏怜绪轻易地认出他的长相。 虽然那道士的一身衣衫破烂褴褛,还赤着一双粗壮的大脚,但他脸色红润,精神矍铄,彷佛丝毫不惧寒。他似乎也认出一门三状元家的晏小少爷,便一边抓着那灰中带白的浓密头发,一边笑眯眯地道:「晏小少爷您怎麽偷偷溜出来?」 「才不是偷偷溜出来的??」晏怜绪连忙反驳。他的眼珠一转,还是心虚地低声道:「总之你别告诉娘亲。」 「当然。」那道士拍了拍胸口,笑嘻嘻地回应。他看见小黑炭,便问道:「这位小公子是晏小少爷的亲戚吗?」 虽然小黑炭的衣饰不及晏怜绪华贵,但他在晏怜绪面前相当得宠,所以穿着也比一般下人精致,加上他出落得愈发动人,怪不得道士误以为他是晏家的亲戚。 「那是我的朋友,你给他取个名字吧。」晏怜绪抓着还呆站在一旁的小黑炭的手,把对方带到道士面前。 道士也没有多问,只仔细打量小黑炭几眼,一手摸着下巴稀疏的山羊须,叹道:「瞳孔颜色异常,桃花眼,高颧骨,尖下巴,这可是一副注定风流薄情的长相啊。」 晏怜绪也听嬷嬷说过小黑炭长相薄情,他立即着急地反驳道:「小黑炭很好的。」 道士笑吟吟地看了晏怜绪一眼,说道:「小少爷不会嫁给这位小公子,当然不用在意他是否风流薄情,可惜喜欢他的女孩子就得吃不少苦了。」 晏怜绪心里还是不服,小黑炭那麽好,怎麽会让喜欢他的人伤心难过。 道士转而向小黑炭道:「小公子,给我看看你的掌纹。」 小黑炭顺从地伸出白嫩的掌心,晏怜绪对他很好,从来不让他做粗重的工作,平日小黑炭练武之後,晏怜绪甚至会亲自为他敷药,所以小黑炭常握弯刀的手依然秀气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