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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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收到闫珉的降书后,楚怀风就越来越多地出神,他用狼毫沾墨,在半大的宣纸上画像,他回忆着时容的容貌、神态,可画出来的总和闫珉的字画有那么点不同。 起初他只以为是因为他画得不如闫珉,可对比了几次,楚怀风才发现,闫珉笔下的时容是笑着的,而他回忆里的小太子,是愁绪的。 贾之阁和方源都觉得闫珉只是诈降,一定有诡计,所以都建议不要贸然带兵入山,免得中陷阱。 但不知为何,楚怀风知道,他但是认真的。 楚怀风带了人马,按照闫珉心中所提及的生门谷位置,在约定的时辰到来前就布了兵马,并让贾之阁和方源暗中埋伏。生门谷,顾名思义,为山中奇门遁甲地势的生门,两侧是平缓的,长满紫竹的山坡,中间一道平坦宽敞的峡谷,间中还有鸣鸟成群飞过。 山谷尽头缓缓走来一个青衣男子,他长相温柔俊美,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手中牵着一匹马,马上坐了个女子。 楚怀珍坐在马上,看清了两人,瞳孔微缩。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真正的见面,当日山中一战,他得了洛珽的报信,避开了闫珉的主力,只用徐正去拖住他,再从外围攻入,一点点地歼灭临安的军队,等闫将军和闫珉发觉不对时,外围的士兵早已覆没。 闫珉微微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一时间似有兵戈之声,但出乎楚怀风意料,闫珉撇过双眸,不再与他争锋。 怀珍总算见到了异母兄长,她跳下马,刚想跑过去,又觉得不妥,干脆拉着闫珉的衣袖,远远地朝楚怀风喊道,“哥哥!是我!” meimei对敌人亲昵的姿态令楚怀风皱紧了眉,该死的,闫珉有了时容还不够,还要招惹怀珍。“怀珍,过来。” 闫珉把她的手拨开,看着她的眼睛,浅笑道,“郡主,回去吧。” “不成,我…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怀珍睁大秀美的眼眸,闫珉只说是要带她到楚怀风身边,可现在这情形,怎么看怎么不对,“对,就是这样,我与你在一处,王兄自然不敢对你做什么。” “郡主的情谊,闫珉感激不尽,”,他往后退了一步,离怀珍更远,“只是,闫珉早已心有所属,无法报答郡主的救命之恩了。” 怀珍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埋伏的士兵一扑,被保护性地扑倒在地,她大声尖叫,拼死挣扎,依稀见到人影灼灼,楚怀风布下的死士一拥而上,要捉住她喜欢的人,她哭叫着,不停地踢打,“停手——他是我恩人,是我恩人啊!” 她被人一把提起来,好不容易才站稳,之见楚怀风长剑出鞘,剑锋架在闫珉脖子上,鲜血潺潺地流下,只要多进一寸,就能取他性命。 闫珉不作反抗,只是安静地站着,脊梁挺直,纵然身陷囹圄,他还是那个尊贵的世家公子。 “你居然真的甘心受死。”,楚怀风冷冷道。 “只要陛下答应我的请求。”,闫珉平和地道。 “你的请求?”,楚怀风觉得好笑极了,“这么大的隐患,闫公子,你把自己的命看得太重了。” 怀珍听出了言下之意,这是闫珉在用他的命去交换一些东西,她发狠地咬了捉住她的那条手臂,那士兵吃痛地松手,她马上跑到楚怀风身边,央求道,“王兄,怀珍求你——” 楚怀风猛然收起长剑,说道,“拿下。” 得了命令,几个死士上前摁住束手就擒的闫珉,用铁链把他束缚起来。 闫珉愣住了,“你不杀我?” “杀了你,容儿只会把我当仇人。”,看着闫珉蓦地变色的面容,楚怀风冷冷地看着他,身后走出一个半低着头的,神色疲倦苍白的少女。 怀珍惊惑道,“婧儿?” 并不是怀婧主动告诉楚怀风真相,而是当日她与洛珽的几次私会,被崔嫔的一个侍女看到了,那侍女自然将此事告诉了崔嫔,崔嫔一直按下不表,直到长宁宫大火,容贵人被烧死,楚怀风下令杀了袁嫔后,她才明白,这是郡主和洛珽陷害袁嫔的毒计。 本来不用自己动手,还除了唯一的劲敌,崔嫔可以安心了。只是,楚怀风北上后,朝中郡主大权独揽,用洛家的人脉暗线安插自己的势力,好几次都威胁到了她母家,因此,崔嫔思索良久后,将自己所知道的事写在信里,命人务必交到陛下手上。 楚怀风看后,怒不可恕,当即把怀婧召来,直接命贾之阁审问,才挖出了来龙去脉。 怀婧一声也不敢哼,楚怀风过去再疼爱她,但始终不是一母同胞,说不定就要把她贬为庶人了。 不过,她早已命人去寻找解药的事,并没有说出来,这可能是她以后保住地位的筹码。 营帐里,怀珍拉着meimei的手,小心地去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可是犯了什么错,被王兄责罚?” 怀婧摇头,她看了怀珍一会儿,冷不丁的问,“在王府里,你可有见过一个长得极美的小公子。” 怀珍马上意识到meimei在说谁,不知道为何他们都知道时容尚在世,但她答应过闫珉,关于时容的事一个字也不会说,于是摇头道,“没有。” “你倒真是喜欢他。”,怀婧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人,于是冷笑。 见楚怀珍一副为情郎心焦的样子,怀婧道,“jiejie,你放心吧,王兄不会杀闫珉的。” “可——” 怀婧嘴角泛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他为了时容,连临安王的两个儿子都不杀,闫珉和临安王后嗣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专门关押囚犯的营帐内,闫珉被强压着跪在地上,但他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座上之人,里面是再也不掩饰的痛恨。 “洛珽早就带他走了,你别想再折辱他。”,闫珉语气冰寒。 “你倒是大方,”,楚怀风脸色也不好看,时容服下了蜃雾,他竟然对此毫无知觉,,“可孤知道,殿下一定会为了你回来的。”,他还是不能杀闫珉,若是闫珉真的死了,那就算蜃雾能解,他和时容也再无可能。 楚怀风又说道,“孤在此处,并没有要折磨你的意思,而是有事相求。” 闫珉不说话,只是冷笑。 “当年,贤妃毒害皇后一案,是闫家主理的。” 不知道为何楚怀风突然提起这事,闫珉微微皱眉。 “蜃雾可有解药?” “无。”,闫珉回答得干脆。 楚怀风猛地站起来,沉声道,“闫公子,此事非同小可,是药就会有解药,你想清楚了。” 闫珉出了神,竟真的开始回忆起来。那时他也不大,只听父亲说过几次,说是贤妃伏诛时,癫狂大笑,诅咒临安王不得好死,然后把最后一瓶解药吞下后自刎而死。现在想来,似有不少不合理之处,贤妃赴死,为何要吞解药。 听完闫珉所说旧事,楚怀风呼出一口气,道,“贤妃埋骨之地何在。” “前朝秘辛,我不知道。贤妃死后,临安王怒极,但也不忍毁去她尸首,最后不知藏到何处了。”,闫珉冷道。 “任何可能的地方,你都要想起来,”,楚怀风扯了扯嘴角,却笑不起来,“时容没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