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过是铺路的泥罢了
楚昭泫这这一觉睡得很久。 萧璟心情难得晴朗,并没有去打搅他。 但由于那位娇气的魔尊夫人还在沉睡,沉寂了许久的魔宫终于再一次打开,摩拳擦掌的魔族们鱼跃而入。 身穿衮服的年轻帝王漫不经心的坐在王座上,一双长腿交叠撘在扶手之上。一双赤瞳里燃着灭世之火,冷冷的凝视着属于他的臣民。 毫不客气的讲,这是一个十足的暴君。 是魔族万年来唯一一个这么古怪却又这么嗜杀的魔尊。 历任的暴君并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对进攻九重天毫无欲望。他下面的人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蠢蠢欲动。 萧璟无所谓,左右在他眼里,这些人的命跟地上的蚂蚁没有区别。 他所要做的,便是暴力镇压,仅此而已。 往常的会晤,都是激烈冰冷的。大多都是萧璟漫不经心的坐在王座上,底下的人慷慨嵇康的、愤怒的要求他进攻仙界。长篇大论好半天,转来转去也无非是这么一个主题。 但萧璟乐此不疲。一来,是他需要通过会晤了解一下魔界近来情况,以方便他及时镇压避免又出现什么大乱子,不得不抽身去解决,冷落了他那个好师尊。二来,看着这些人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拉下来,却只能毕恭毕敬的模样,好玩的很。 然而今日殿上的氛围很不一般。 下面的人个个大喜过望,俊逸的脸上绽放扭曲不已的笑容,面目狰狞,令人憎恶。 “有什么好事?”萧璟微微挑眉,眸光直直的朝着笑的最欢的那个人看去。 那魔将登时浑身一僵,冷意密密麻麻的从脊背爬了上来。他立刻收敛笑容,端正身姿,强忍下情绪,毕恭毕敬道:“回禀尊上,实乃千载难逢的好事!仙界爆发了疟疾。” 萧璟蹙眉,从他的话语中敏锐的嗅到了什么,一改那漫不经心的模样,手掌按在扶手上细细摩擦着。 “哪里来的虫子?”他问。 “回禀尊上,暂时还没查到。不过仙界形势大乱,弄清来龙去脉费不了多少功夫。只要待那些仙族自乱阵脚,元气大伤,我等攻破九重天便是指日可待!”那魔将说着,深灰色的眸中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精光,嘴角也扬起了兴奋的笑容。 这个念头,只要一想到,便叫他热血沸腾。更何况以如今的情况,分明是唾手可得。 只要萧璟一声令下,魔界大军开拔,杀上九重天,就像多年前那样,将那些自高自大的仙人们从神坛上扯下来,像宰杀猪狗一样肆意的屠杀。 一个不留。 这位一提到杀人就兴奋的浑身颤抖的疯子,就是魔界的三大魔将之一——撼。 撼有极尊贵的魔族血统。那堪称恐怖的恢复力,在战场上以一敌百,他杀的人越多便越强。他最出名的便是那血腥恐怖的分尸手段,伴随着那张狂的大笑,尸首瞬间四分五裂,因此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 “尊上,这毒虫来历不明,我等已派遣人手去仙界查看。若是危害不大,即刻可以进攻仙界。”长着一只角的魔族说道。 这人是三大魔族之一的独角龙——沦。 沦并非正统血脉,仅是只蛇罢了。但天赋极高,千年苦修而成龙。若说战力,在一群疯子中并不多么出彩,然而此人最恐怖的乃是他那无以伦比的心智。 一条普通的蛇要化龙,在这疯子遍地的魔界出头,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不用查了。疟疾?恐怕是那里的东西。”萧璟冷笑一声。 此言一出,方才还热闹的魔宫顿时冷了下来。 疟疾在六界内是常有的事情。但多发于人间。 九重天上那群仙族的净化术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招下来直接将你浑身魔气都散个一干二净。区区小虫那一点毒素,根本不放在眼里。 因此仙族万年来,几乎没有爆发过疟疾。 魔界则多的是那种毒魔,浑身上下都是各种古怪刁钻的毒。但能大面积传播的疟疾几乎没有,早早的都被杀干净了。 对付这种事情,魔族的处理方法一向最干脆,那就是:杀。 只有毫无修为傍身又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凡人才会饱受疟疾所害,被那些虫子寄生,一传十,十传百。 九重天上那些仙族从甫一诞生,最先学的就是净化术,可以说仙族的净化和魔族的嗜杀都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仙族居然爆发了疟疾? 什么样的虫子能让这些自视甚高的仙人都无法驱逐,强行在体内寄生繁衍,还不断传播?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那个地方,是最合适的答案。 六界都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 那并非是简简单单用灾难就能来形容的地方。 只要它稍稍打开一个口,露出一点不为人知的东西,就能闹得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万年来,从来没有人有那个胆量去打开潘多拉魔盒。 疯子并非没有,可一提起那个地方,所有人最先想起的便是刻骨的恐惧。 没有人会愿意去试探那样一个地方,即便是如同疯子一般的魔族也不敢。 撼神色挣扎,显然心有不甘,“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然而他心里清楚,局势恐怕不如他想象的那般乐观。 萧璟正了正脑袋上歪七扭八的冠,懒懒的从王座上起身,“让隐去一趟吧。” 撼刚垂下去的脑袋顿时抬了起来,漂亮的深灰色眸中再次闪过精光,看上去心满意足了。 “遵命。” 萧璟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待人走了之后,撼便像被人抽了骨头一般,顿时浑身一软,放松下来,吊儿郎当的勾上沦的肩膀,笑的阴森森的。 “怎么样,依沦大人看,这次是天时地利人和,可否进攻?”撼似乎是在问他,然而手中刀刃已然出鞘,抵在沦的脖颈之上。 分明就是威胁。 然而沦面不改色,淡然道:“并非好时机。” “哼。瞻前顾后,你跟那些废物有什么区别?”说罢,撼无趣的收回刀刃,快步走了。 沦望着他的背影但笑不语,伸出手摸了摸脑袋,那里空空荡荡,仅仅有一些毛发。然而原本,这里还有他另外一只角的。 他没杀过人,本本分分的修行,却被出门修行的仙家子弟强行劫去一只角,一身修为丧半。他繉蛇一族血脉凋零,本家三百五十六,屠戮殆尽,到如今,竟只剩下不到十一。 扪心自问,他们繉蛇一族隐居山林,从未谋害过谁,不由分说闯入的仙族蛮不讲理,将他们杀的一干二净。 他比撼还要恨,还要疯。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杀进九重天,血刃仇敌。 然而如今,并非好时机。 沦松开紧握的拳头,手掌已然一片血rou模糊。 他轻轻笑了,“正邪不两立,那不过是当权者的争斗。你我不过是铺路的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