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白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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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吹第一次见到苏无越的时候,他已经为他的师妹入魔。 断崖边,他双手交叠抵着剑柄,魔剑帝释的顶端深深陷入地底。崖上狂风呼啸,刮得人的脸生疼,他站在断崖上,玄衣墨发,未束发冠,任由劲风吹起他的三千青丝,如仙似妖。燕山吹站得远了,只能隐约看得到他洁白的面容上,眉宇间有一块绯红色的印记,具体形状看不清楚。烈风作祟,对方又是一个渡劫境大能,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中期修士,如何在这样的距离下看清楚他的面貌?想得开了,燕山吹也不灰心,继续提神专心凝视苏无越,她注意到他的衣服布料似被水浸透一般,紧紧贴着他伟岸的身躯,两边衣袖随着劲风疯狂翻飞,时不时往地上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深色液体。 约莫是血吧,她想。是他的,还是那八千修士? 正道魁首神行宗微尘尊者座下大弟子苏无越,天生神体与剑骨,他修行二百载便晋升大乘大圆满境界,距离渡劫一步之遥,被称为渡劫之下第一剑。飞升与常人遥不可及,与他,却仿佛理所当然。他是修仙界的传奇,说起他的各种离奇事迹,能叫人说上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这般天之骄子却在一个月前因对师妹求而不得,堪破不得情劫,愤而逆转筋脉,自愿入魔,借魔气一举突破至渡劫境。 入魔当日,苏无越的本命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悲鸣一声,自我剥离他的丹田,曾经雪白锃亮的青落剑失了光泽,仿佛成了一柄凡间铁器,在苏无越的面前掉落地上。作为主人的苏无越毫不在乎,以魔气划破虚空,召唤出魔剑帝释。 青落陨,帝释出。 从此世间再无青落剑仙,只有帝释魔君。 一名熟知修仙界第一宗门神行宗的渡劫境魔君,令一众正道修士不寒而栗。 伏魔大会,神行宗、普陀门、虚叶门,三大仙门共点了八千弟子围剿苏无越一人,长达三天三夜的战役,正道共折损弟子高达三千。单凭这样的战绩,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而当下他被三个渡劫期的顶尖大能共同围攻,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上还是挂着似笑非笑,轻蔑凉薄的神色。 “来,战。” 他如此说道。 天生剑骨,傲骨铮铮。 一人一剑,宁折不饶。 帝释嗡嗡作响,紫色的剑身兴奋至颤抖,战意与其主人产生共鸣。 普陀门的金莲尊者首先坐不住,释放出本命法器千层莲灯。散发着轻柔光芒的莲灯自她的手上徐徐上升,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菱形花瓣余留残影,仿佛真的化为万千花瓣。燕山吹的心提起来,许是手劲重了,被她抱在怀中的白狐幼兽‘嘶’了一声,张嘴就要咬伤她白嫩的手背,却在微尘尊者一眼看过来后收拢爪子,蔫蔫地偃旗息鼓。 微尘尊者轻轻咳嗽一声,美玉一样的手背抵在唇边,俊美的面容苍白,显几分虚弱。因苏无越入魔,微尘尊者强行出关,遭功法反噬,伤及了神魂,如今还在疗伤,故而不方便出战。然而他忧心昔年得意弟子,便忍着不适带着关门弟子燕山吹悄悄跟随大队的身后,扎营飞云山脚下。 燕山吹与苏无越师出同门,只是她拜师是在苏无越叛出师门之后。大师兄入魔,二师姐失踪,微尘尊者座下的弟子只剩下拜师刚满一个月的小徒弟燕山吹。 “抱歉啊,小雪。”燕山吹给幼兽顺了顺毛,小雪哼哼唧唧地往她的怀里钻,算是不计前嫌了。 上空,苏无越的剑已经把金莲尊者的莲花瓣尽数砍落。金色的碎铁落满一峡谷,金莲尊者喷出一口鲜血,身形一晃,像是折翼的鸟儿从高空掉落下来。 后面的凌志尊者和独孤尊者脸色一变,齐齐祭出法器朝苏无越发难。苏无越挥动帝释,往虚空一刺,撕裂了时空,周遭的法则都被虚空风暴扭曲了。凌志尊者抛出一方手帕,手帕旋转着放大后罩在三人上空,似乎立起了一道结界,隔绝虚空的力量外溢。 被虚空拉扯,苏无越的身上出现不同程度的龟裂。凌志尊者和独孤尊者祭出无数防御法器才堪堪止损,而苏无越根本不在乎防御。他出剑,招招快得如同虚影,令躲避虚空力量的凌志尊者和独孤尊者在手帕结界之中被追到抱头鼠窜,画面很是滑稽。 从前渡劫之下第一剑,既然他已经进阶渡劫,自当问鼎天下第一剑。 法则在修复那虚空裂痕,虚空风暴的压力正在逐渐减少。凌志尊者瞅准时机祭出玉琵琶,刚奏响第一个音节便被苏无越追上,一剑毁掉其法器,凌志尊者被损毁本命法器,神魂俱裂,大怒扔出一枚玉符。 与此同时,凌志尊者被削去头颅,帝释的魔气沿着伤口钻入紫府,把凌志尊者的神魂搅碎,断绝他夺舍重生的可能。 独孤尊者与凌志尊者多年老友,配合默契,早在凌志尊者拿出玉符的时候他便换了一把斧锤,见老友当面陨落,独孤尊者大怒,他双手握着柄,汇聚全身灵力朝苏无越的背后劈去。 那枚玉符似乎是一道禁制,苏无越被定在原地。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独孤尊者的开山斧就要劈到苏无越的背后,这一斧下去怕是大罗神仙也得被劈成两半,而此时,苏无越动了。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见苏无越的背后忽然出现又一条虚空裂缝,吞噬了独孤尊者开山斧的气势。 紧接着,苏无越的剑刺入了凌志尊者的胸膛,魔气顺着伤口入侵,又一名渡劫境的尊者被剿灭神魂,陨落了。 “老祖!” 眼见主心骨一个个被苏无越斩落,山下悲鸣四起,一片绝望。不少修真者面如死灰,静待死亡降临。会死的吧?大魔头苏无越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苏无越杀完了那些渡劫境的尊者,只是讥讽地看了山下的蝼蚁一眼,身形一晃,消失了。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所有人陷入一片迷茫,舆论声渐大。 “走了,山吹。”边上传来微尘尊者的声音,意兴阑珊,音色淡淡。 “……是,师尊。”燕山吹眨眨眼,抚着胸腔里心脏的部位,感受自己扑通扑通的狂乱心跳,脑海里苏无越的风姿久久不散。 他们见苏无越如见玄衣修罗,而她见苏无越如见白石郎。 江水粼粼,换做烈风阵阵,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映在燕山吹的心中,是怦然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