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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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山下合欢教徒的事,梁玉笙问过李晏,他对此一无所知,她也亲自派人去查过那些发现踪迹的地方,可惜那些地方到处都是行人鸟兽的痕迹,没什么像样的线索。她在山下寻不出什么异样,山上也一切照旧,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李晏在门中规矩了多日,众人对他最初的敌意渐渐淡了下去。 最先来找来的人是三师兄,他对李晏相当感兴趣,又是诊脉又是观眼舌口鼻,到最后甚至想扒了他的衣服仔细看看私处的yin纹,结果在李晏的哭叫声中被梁玉笙往后脑勺上狠狠赏了一个爆栗。 “小师妹,师兄不过是想看看。”三师兄捂着脑袋眼泪汪汪,小师妹一拳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他修行到家非得给她敲晕过去不可。 “你若想看我可以画给你。”梁玉笙却板着一张脸,她挡着躲在身后的李晏:“他不愿意。” 三师兄一阵晕眩,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他是个试图抢占这炉鼎的大恶人似的:“停,停下,我不过就是好奇他的身子。”这话一出口,李晏整个人都缩起来了。“师妹你不知道,寻常人只受他原先一半折磨便也怕是早疯了。像李公子这样百年难得一遇的人,师兄自然想将他研究透彻……”他尾音还未落下,便对上梁玉笙的眼刀,背后一个寒颤。 “三师兄你若无其他事便请回吧,明霜,送客。”说着她挥了挥手,牵起李晏便要回屋中。 “祁堂主,您请回吧。”一旁的小童做了个请的手势。 “哎,等下等下。我不急着走,小师妹!”三师兄狼狈的嚷着,毫无形象的趴着院子里的石桌不肯走,哪还有半分外间弟子们口中玉树临风的模样。 最终三师兄还是取了李晏一管血作罢,他是兴高采烈离开的,李晏却被吓到,心有余悸的在被子里躲了好久。梁玉笙看着他瑟缩的模样,在心里暗自决定,下次不让三师兄再进门了。 二师姐也抽了空过来看李晏,她没什么奇怪的要求或心思,还贴心的带了茶点过来做客。 “李公子不喜欢栗羊羹吗?”二师姐捧着茶,她知道桌上的点心李晏一口未动,表情稍稍有些失望。 李晏忙摇头:“不是,只是……”主人没说他可以吃,他是不敢去拿的。 “李晏,门中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你想吃什么不需我同意。”李晏跟了这么久,梁玉笙自然摸清了他的性子,即便青城山之中并无一星半点合欢教的气氛,他还是将自己视为奴,性子温吞又乖顺,对于她说的话丝毫不敢逾越,她没说过的也丝毫不敢尝试。 得了梁玉笙应允,李晏便从小碟中拿起一块糕点,他大约是喜欢甜食的,入口即化的羊羹让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旋即却被软甜的味道吸引,又咬了一口,咀嚼的时候眼底亮晶晶的。 “师姐,他喜欢你带来的点心。”梁玉笙在一旁看见,对二师姐说。 师姐听了笑道:“师妹并不嗜甜,原先这些零食儿我都找不到人分享,李公子你若喜欢这些,往后有机会我还让人送过来。” “我……”李晏停了下来,他看一眼手中的栗羊羹,又看一眼梁玉笙。但这次主人并未告诉他该怎么做,她别开视线装作没听见一般饮茶。 (如果喜欢的话,只需要说谢谢便好了。)李晏回想起前些日子她对他说过的话,他点了点头:“谢谢,我喜欢这些……”他并不习惯这样同人好好相处,因此道谢的时候脸颊红红的。 虽然二师姐看不见李晏的表情,不过她依旧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那里还有几本清心养性的心法,虽不知道你是否合用,不过可以一试,兴许能够让你少受些诅咒之苦。” 二师姐在梁玉笙的院子中坐了一整个上午,她同李晏说了不少门中的人事,比如师叔比师傅还年长数十岁,他早已不再管门中日常事务,多数时候只虔心修行。他的居所在后山瀑布下,外头水流湍急,平日甚至连门人们都不便进入。又比如大师兄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心肠很软,只是不知变通而已。他刚上山时就木讷,师傅指点剑术他不能领悟,就一遍遍死练。一次他在望日的祭祀上记错了唱词,他便自己跑到祖师像前跪了一晚上。他如今是放不下面子才不接纳李晏,给他点时间就好了……她说了许多,李晏并安静的听了许多,待到她离开的时候,李晏还依依不舍的送去门口。二师姐是个好人,梁玉笙看着李晏嘴角的笑意想,以后可以让她常过来。 师叔虽然没来,但他老人家差人送了些益气补血的药材过来,还捎了口信让梁玉笙留心,李晏的yin咒发作时,失去神志的情况会否一次比一次严重。就只有大师兄,一点声音都没有,像是当门中没多出过李晏似的。不过总体来说,李晏在青城山留下的这半月一切安好。 可惜好景并不长,灾难总让人猝不及防。 “李晏呢?”今日有雨,青城山的结界虽能阻隔污物,却并不能遮挡风雪雨露,春日的与虽不会下的很大,但一连几日的积水让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湿滑难行。下早课后梁玉笙先送二师姐回去,因而耽误了些时间,回来的比平时晚了。 “堂主?”站在门口的明雨见到梁玉笙,露出惊讶的表情:“您一个人回来的?” 这个问题问的好生奇怪,梁玉笙微微皱眉:“怎么了?”难道她该带什么人一起回来? “李公子怎么没同您一起?”明雨接过梁玉笙手中的伞:“方才沈越来传话,大师兄叫他过去,说是您也在。啊,原本李公子是说要不愿去的,可沈越拿了您的印信……哎,堂主您走这么急要去哪里?您的伞……”明雨见梁玉笙转头又出了门,跟在后面嚷道。 梁玉笙只觉得事情不对,先不说对于大师兄要见李晏她先前完全不知,沈越还拿了她的印信,这事便更加蹊跷。她半月都未见过沈越,甚至连他已经回山都没得到消息,如何会将自己的印信交给他…… “师兄,李晏呢?”梁玉笙见了大师兄,开门见山的问。 大师兄看上去却像是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我怎知他在哪里?”他反问:“李晏不见了?”说着他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召了自己的剑入手,神色冷峻。 梁玉笙见师兄什么都不清楚,心里便更加担心李晏:“明雨说,沈越奉你的命令让他过来这边,还拿着我的印信。” “我什么时候……”大师兄话说一半,神色沉下来:“沈越拿着你的印信?”代掌门处确有堂主印信的副本,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些印他一直锁在库房,未有机会使用,沈越若是想拿到,那只能是用偷的。大师兄思索片刻对梁玉笙说:“沈越下山办事才回,我让他这几日去休息,并未给他印信,也没让他去找过李晏。” 梁玉笙听完点了点头,她没有犹豫或者慌张,而是直接拉了大师兄的衣袖往门外走:“走吧,我们去找人。” 梁玉笙同大师兄先去找了沈越,他果然不在自己房中,于是大师兄召集门中弟子逐一询问,竟无人看见两人下落。众人都不明白究竟出了何事,弟子们在下面自然议论纷纷。 “玉笙,李晏他可是自己离开了?”师叔面色忧虑,青城山近百年来从未出过弟子于门派内失踪之事,于是他还在试图让梁玉笙“回想起”李晏会自行离开的蛛丝马迹。 “李晏不会走的。”梁玉笙笃定道。 大师兄看她一眼:“师妹你就那么信任他?” “我……”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因此被问到的时候,梁玉笙顿了片刻。她并没有得到过任何保证,可没有办法证明她的想法,她只是觉得,李晏是不会离开她的。“李晏为了让我收下他,求了我很久。”梁玉笙斟酌着开口:“不仅如此,当时他为除掉巨蟒,还身受重伤,险些丧命……”若他这么轻易便离开,那时又何必那么拼命,只为了跟在她身边? “搜山。”大师兄没让梁玉笙将话说完,又或是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要如何说服众人去相信李晏。他直接下令搜山,沈越和李晏,他们二人若是没出山,便一定能够将两人找回来。若是已经不在青城山,也总该能寻到些过路的踪迹才是。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弟子们并未带回李晏的消息,反而有人面色慌张的冲进正堂。 “代掌门,不好了,紫竹林的结界有一处裂开了!” 众人穿过重重法术设下的陷阱和迷障,到达被损坏法阵的所在地,还在远处的时候便嗅到了不详的血腥味,梁玉笙加快了步子。 “啊!”等看清法阵处的景象后,弟子们发出了惊叫。 血,到处都是血,李晏的、沈越的,刺鼻的血腥气令人反胃,大片的猩红色让人已经看不清原本绘制于地上的法阵,甚至连周围的草叶也因沾上李晏的血,而变成焦黑色。一旁倒在地上的两人一眼辨不清是否还活着,梁玉笙不顾大师兄阻拦,踩着那些血走过去,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沈越必然是已经活不成了,他从腰部被撕成两截,内脏被剖了出来却不知所踪,只留下干瘪的残骸,他的眼睛并没有阖上,面上的表情停留在死前一瞬的惊惧。而李晏而活着,他虽然伤的也很重,但当梁玉笙将手指探到他的鼻下时,发觉他还有呼吸。李晏的肩膀有大块伤口,像是被锋利的勾爪生生撕下一块rou,森然的白骨从伤口处透出来,疼痛和失血让他昏厥过去。 “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身后,二师姐即便看不见,也被那股子儿血腥味搅得头痛,她颤声问。 “沈越被什么‘吃掉’了。”梁玉笙起身,她面不改色的回答:“李晏还活着,他应该看见了事什么袭击了他们。”只是梁玉笙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先把人带回去,两个人都。”大师兄强自镇定的吩咐,他身后,师叔同三师兄俱都是铁青着脸色,一言未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