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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

    平心而论，令狐羽觉得自己对那妙色小和尚至多也只能算是友善。

    他连小和尚究竟为什么老拿那双闪亮亮的大眼睛睫毛扑扇地望着他都不记得，更是对那颗圆滚滚的光头没半点兴趣……实在不知有什么是可以让任遥吃味的。

    然而任遥那一肚子酸涩委屈全挂在脸上又闷着不肯直说的模样实在太叫他贪爱，忍不住就想要逗弄戏耍。

    于是他就故意摆出个犹豫不定的模样叹了口气，道：

    “你硬要这么说……我其实也不记得六年前在小和尚他们寺里究竟都发生过什么——”

    没等他拖腔拖调的把话说完，任遥就截口打断他。

    “我不是介意你从前的事。”

    任遥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抓住令狐羽两只手。

    “羽哥，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有我在，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吃苦的，也绝不再许人欺负你。你可以安心了。”

    他似还小心翼翼地思考了一下措辞，明显在努力避开一些不可说之事，唯恐要刺痛了令狐羽。

    他把令狐羽紧紧抓着，眼睛也紧紧望着，鸦羽似的睫毛忐忑不安得上下颤动，将两颗星辰般明亮的眼睛衬得水光潋滟。

    令狐羽只怔了一瞬，眼泪便无声地涌出来了。

    心跳怦然，如春雷，似电火。

    原本是想小小戏耍对方一番，却猝不及防跌入这一汪温润深潭中，沉溺得再也无力挣扎。

    令狐羽觉得自己舌尖都酥麻了，恨不得当即再扑上去，狠狠咬任遥一口，多咬好几口。

    他上次留在任遥身上的齿印已经淡了。

    令狐羽不由吸溜了一下鼻子，红着眼眶回望住任遥。

    任遥显是没料到他会突然掉下眼泪来，吓得手忙脚乱，连声哄着“羽哥别哭”就拿手去抹他的眼泪。

    令狐羽哭得脸都花了，索性埋头把泪水全蹭在任遥胸口上，一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一时又觉得任遥可爱至极。

    “别说我的事了……你和你东方叔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怎样了？”他努力收敛了哭腔，把头轻轻靠在任遥肩膀上，让任遥搂着他，追问后续。

    任遥回忆了一下自己方才讲到何处，便接着说下去：

    “东方叔叔原本打算去寻我太师父和几位师伯的晦气，说什么武当派都是阴险小人，当初扔下我爹娘的死活不理，现如今又要来跟他抢人……结果被那个小和尚和田一刀拦住了。那小和尚真是个念经的，可太能说了。”

    令狐羽闻言还认真想了想那妙色小和尚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的模样，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小和尚一见着你东方叔叔，就开始说些什么‘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傻话，扰得东方代教主心烦意乱咬牙切齿，就要动手打人，是不是？”

    任遥点点头。

    “那田一刀见东方叔叔要对小和尚出手，就也拔刀要来砍东方叔叔。可小和尚却又拦着他，一直拿降魔杵把他的刀往回顶。反而是他们俩先边吵边打起来了。”

    这两个打打闹闹的模样，令狐羽也早已见识过了。

    令狐羽心想任遥又不像他，对那些江湖八卦并没什么大兴趣，多半也不会记得小和尚和田一刀吵起来的胡言乱语，更不会复述，便径直往下追问：

    “那你东方叔叔就没有趁他俩内讧时带着你赶紧走？总不能闲得在一旁围观晚辈打架吧……”

    任遥却摇了摇头，道：

    “东方叔叔在一旁听他俩吵了一会儿反而笑了，就开口问那个姓田的：‘你心里既然喜欢这个小和尚，做什么不肯承认？’”

    令狐羽万万没有料到，吃惊之下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一时觉得这东方代教主可真是穷极无聊，一时却又不免有些心下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