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被讨厌的人
10、被讨厌的人 ?已经过了晚餐的饭点，餐厅里人稀稀落落少了很多，自助区的食物也只剩下一些不受欢迎的硬面包和蔬菜还堆在那里无人问津。 亚沙端着餐盘，随意往里面丢了些吃的，心不在焉。他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依然有种踏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麻雀离开之后，他沿着原路返回老师的小楼，想去找老师道歉，然而等亚沙绕过最后一个路口，穿过一丛茂盛的金盏花，后面却什么都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有老师那栋爬满蔷薇的小楼，也没有花团锦簇的花园，路的尽头是另一片树林。 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路，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甚至追着乌利亚跑出去时踩坏的金盏花都还可怜巴巴倒在原处，不见了的只有和老师相关的一切。 手掌抵上那些至少有几百年树龄的树木，树皮粗糙的真切触感告诉亚沙，这不是幻觉，至少不是他可以识破的幻觉。 可是他在老师那里所碰触到的一切也同样真实，难道老师的存在还能是幻觉吗？老师会温柔的朝他微笑，会在黑白琴键上为他弹奏琴曲，会在他弄伤自己之后委婉地责怪他，会准备好味道怪异的点心红茶等他……老师、老师……老师他的名字是什么？ 亚沙脑中翁的一声，募地一阵晕眩，身体一晃，手掌撑在树上，险些跌倒在地。仿佛一直笼罩头脑的无形迷雾被扯开一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随着这拨开的一角，迷雾遮罩被整个扯开，越来越多的问题显露出来，每一个都显示着，老师有多么奇怪……神秘。 亚沙从来只在有夕阳的傍晚来老师这里，除了今天遇到乌利亚，亚沙也从来没有在老师那里见过别人——乌利亚会出现在老师那里这件事，本身就非常怪异。 他所知道的老师是绿林学院里一个不起眼的音乐老师，普普通通不受重视所以独自居住在树林深处的小楼里，可是，亚沙不由自主想起那段轻松消融乌利亚威压的柔和琴音，普通的音乐老师可做不了这个，普通的音乐老师也不会被乌利亚亲自上门威胁。 而且乌利亚……而且他也叫老师…… 这样的老师，真的会是亚沙所认知的那样，只是个普通的音乐老师吗？ ? 他从来没有听别的学生说起过老师，而以老师的气质相貌，早就应该被青春期的少女们津津乐道着花痴迷恋了。 他从来没有过想和别人说起老师的念头——连对洛伊都没有，而这本来应该是要和洛伊分享的快乐。 他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老师？ 亚沙找不到记忆和感情的起点，他甚至不知道老师的名字。 他记得自己是在一个黄昏，迷路在树林里之后，被老师的琴声吸引，走进了那座花园，他清楚记得那天向他微笑伸手的老师，温柔地询问他是不是迷路了，银灰色的长发落下，如同月光倾泻。可是除此之外呢？他是在冬天还是春天，是因为什么迷路进那片树林？ 亚沙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而这么多显而易见违背常理的事情，亚沙的大脑却像是被蒙上眼睛的驴子，被扭曲的认知对此浑浑噩噩视若无睹。 老师……一直在欺骗他吗？ 如果对老师的所有认知都是被扭曲后的结果，那他对老师的好感呢？也是被扭曲的结果吗？ 心绪纷乱间，亚沙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该愤怒的，然而银色的月光从树冠的缝隙里漏出来，像是老师的长发，他伸手触摸月光，月光落到掌心，有种温柔的错觉。 ……无论如何，亚沙还是想要相信老师对他没有恶意，微笑或许是假的，可老师眼神的温柔关怀，他相信是真的。 可是这种毫无理由的相信，会不会又是另外的扭曲认知？ 亚沙想的入神，端着餐盘习惯性走向自己隐蔽角落里的专座，那里却已经有人在了，他一个愣神就差点撞了上去。 挪开餐盘一侧身险险避开那人，亚森靠着一边的椅背站稳身形，然而抬头看清对方是谁之后，他就立刻后悔起自己怎么没有直接撞上去。 最好能把整盘菜都糊那张讨厌的脸上。 “亚沙？”夏林眨了眨眼，俊朗的脸上习惯性扬起和煦笑容，他金色的短发打理出随性潇洒的姿态，玻璃质地的碧绿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尤其讨人喜欢，“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你。” “不巧，”亚沙却不吃他这一套，他把餐盘搁在桌子上，毫不客气地指着夏林坐的地方道：“你占了我的位置。”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无理取闹，但是反正夏林一定会装好人让给他，没必要跟这个虚伪的家伙客气。 “哦？抱歉，”果然，夏林往边上挪开，把地方让了出来，对亚沙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地继续笑道：“你怎么也这么晚才吃饭。” “和你没关系。” 亚沙直接略过他，坐下就埋头吃起了晚饭，态度可以说是十足的恶劣。 摸摸了脸颊，夏林无奈笑了下，识趣得安静下来不说话了，手上抓住刀叉，往嘴里塞了几口吃的。 看，亚沙就是讨厌他这点，如果被恶劣对待的夏林直接翻脸，而不是这样软绵绵滑不溜秋的演烂好人，他会稍微喜欢夏林一点。 不过，夏林这家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亚沙埋头吃东西的同时，并没有真的忽略夏林，他并不隐蔽地观察着夏林。夏林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失魂落魄，时不时吃着东西就突然停下，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亚沙这样光明正大的打量他都没有反应。 ——他今天果然很奇怪。 亚沙对夏林并不陌生，他们十一岁的时候一同入学，是亚沙剩下不到十个的老同学中的一个。 但是亚沙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夏林，这种厌恶近乎不讲道理的本能。亚沙想自己大概是这个学校里唯一不喜欢夏林的人了，哦，还要加上一个安伦，安伦自从因为性格糟糕作风招摇而输掉校草称号之后，就一直看夏林很不顺眼。 夏林金发绿眼高挑俊朗，天赋出众又足够努力，开朗自信善解人意，身边永远热热闹闹，拥簇着喜欢他的人群，甚至被闲得无聊的学生玩笑着推举成校草，他身上仿佛找不到一丝阴霾和缺陷，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喜欢他——而亚沙只觉得他虚伪。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在那些跟班拥簇下坐到大堂最显然的地方，也没有主动凑过来跟亚沙展示他无聊的幽默感，而是躲到这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异常的沉默着。 思绪纷呈间，亚沙顺便打开系统的观测结果： 【年龄：18 等级：79（狂风级） 相貌：84（阳光俊朗） sex次数：0 好感度：23（厌烦）】 79，离暴风只差一步了……亚沙颇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一直在隐藏实力？他对外宣称的可是刚刚突破到狂风级，他也讨厌自己这点倒是不奇怪，不如说谁要是能喜欢一个整天朝自己摆脸色的人才让人惊讶，比如安伦。 隐下心中疑问，亚沙随口问道：“你不舒服？” “啊？”夏林茫然地转过头来，楞了一会才睡醒了一样说话：“喔喔，不是，我只是……” 他顿了下，好像羞涩了一样揉乱了自己的金发，“我只是——好像失恋了，嗯对，失恋了一样的心情。” 他自顾自地傻笑起来：“哈哈哈被毫不留情的当场拒绝了，没办法，美丽的花总是生长在危险的悬崖上，越美丽越危险，我还得继续努力来证明自己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啊哈哈。” 亚沙往嘴里塞了一口胡萝卜块，幸灾乐祸道：“那她可真是做了件无比正确的事。” “你竟然会关心我，真让人高兴，”夏林也不在意，他顿了顿，眨巴着蓝眼睛，露出傻气的灿烂笑容，让亚沙想到朝着骨头摇尾巴卖乖的金毛大狗，而自己就是那块被垂涎着的骨头，心中一梗，胡萝卜块差点噎在喉咙里，“我还以为亚沙你讨厌我。” “嗯，非常讨厌。”亚沙艰难咽下胡萝卜块，一点不想和夏林讨论关于他有多讨人厌这件事，只想赶紧吃完走人，“而且你不也讨厌我。” “这倒是，很公平。”夏林一点没有被戳破友善伪装的尴尬，笑嘻嘻地拍拍亚沙的肩膀，被瞪了也不在意，他摆摆手：“那我就不在你眼前晃了，回头见。” “等下，”亚沙心中忽然一动，喊住夏林：“你知道哪里能找到男人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