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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依附于禅院家的咒具世家姓云生院,目前的掌门人是正值壮年的一位咒术师,他的一双儿女都是在禅院家的族学里上过课的,甚尔还跟他们打过交道。

    “他们家那个儿子,把禅院家的德行学了个十成十,也学了一些咒具制作的手艺了,我见过他给一支箭附着咒力,拿起来就能直接戳咒灵了。”甚尔在新干线上给你做科普,你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手指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那,抓他来问问?让他从此在京都失踪掉好了,不听话就把他做成油泼脑花。”

    不过又商量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算了,毕竟是正经咒术师还是一个继承人,禅院家不可能不管,咒术协会也必定会加入调查,给自己添麻烦的事儿你们俩都不想做。

    倒也不是多害怕他们,只不过是没到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没有把他们全都惹怒的必要。你们俩可是在怀孕风波后怕过后,很认真的探讨过孩子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生的。

    你甚至提议可以回到你的祖国去,哪怕什么都忘了,你也愿意回到那片土地的。甚尔不介意,他说:“你想回去就回去,这也没什么好呆的。”

    但是你的梦想还没完成,你想让这里的大人们体验一下时代变了的感觉,让他们迎接一场早就该来的变革。

    而且,你看向也在看着你的甚尔。没道理被欺负了这么久,最后送了一只咒灵就算完事儿了。凭什么啊?你可是发誓要在这片土地上做反社会反人类的坏家伙为国争光的恶女啊!

    你哼了一声:“那随便吧,去掀了那什么院也好,绑走他们的家主也罢,既然都决定了混不下去就跑路,那我们就搞得热闹点吧。”

    但是最后还是没能搞得很热闹。抱着闹大也没关系的你们俩,直接就翻墙进去了。鸟的流木筛长啥样你们也不知道,就在店铺后面的工坊里转悠,乱七八糟的工具你俩看都看不懂。难道都搬走?回去研究?仿佛也不现实。

    世纪难题摆在眼前,你俩开始找任何长得像筛子的东西,然后把它们聚在一起,妄图找出流木筛。

    动静不算小,但是没人来就离谱。你蹲在一堆筛子跟前,傻眼:“咋不来个人呢?好歹问问。”

    “……今天好像不是什么节日或者活动啊?”

    你俩一头雾水,最后决定去禅院家看看,而他们确实在开大会,主要内容是关于五条家的六眼下个月就要过生日,已经确定那孩子不止继承了六眼,无下限术式也在今年显露出来,他会是很强很强的强者。

    很绝,你有点好奇了。

    “会有多厉害呢?”

    “是可以改变世界的强大。”甚尔和你站在侧墙的阴影里,房间里商量礼物及带谁过去能稍微挽点尊回来的话题来回被争论。

    你对那个六眼有多强十分好奇,会比你和甚尔还要强吗?若说改变世界,只用武力,只有一人,那不可能吧?

    你拉住了他的手,相对于那个孩子,甚尔也是一样稀有且强大的人才,但是甚尔就没有那样万众瞩目的待遇。是他们不识货。不过也幸好是他们不识货,不然你为了跟唯一能跟你同行的伙伴在一起,或许还得想破头的混进这个糟糕的禅院家来找他。

    无论是怎么回事,你觉得他们看不起「天与咒缚」这件事儿就不好,因为这也是看不起你。

    就这群废物?你们两个拿走了他们的咒具,至今没有声息,你怀疑他们都没发现自己被零元购了。你们俩就在跟他们咫尺之隔的地方,还说着话呢,结果就没人发现吗?

    就这?就这?你甚至想一脚踹开障子门跟他们打个招呼。

    无聊的会议你不想听了,从叶子落光了的枫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小心翼翼的挂在了障子门上,门一开树枝就会掉下去,他们肯定会被吓一跳吧?甚尔在树下微笑着看着你仔细的弯折树枝,挂在门上的格子上,然后你们回到了那个咒具工坊。既然知道都在开会人不在,那就随意了,你们俩赌博一样,选了几个顺眼的,又翻找了一番,结果也没什么文字记录,把口口相传的传统继承到了极致,也不排除文字记录都在别处放着。

    你俩一人拿着几个乱七八糟奇怪的筛子,离开了京都。为了把东西全都带回去,还斥巨资雇佣了一辆车。

    结果十分令人绝望,孔先生七拐八拐找来了流木筛的图样,这筛子居然是一根针似的形状,孔先生把图片推到你面前:“说是针,不如说是一个梭子,听说是需要像织布一样,把咒力中不平和的部分挑起然后剔除。”

    那问题来了,如何区分咒力中不平和的地方?你们三个人陷入沉默,你再次走进了死胡同。

    “所以,我们俩拿回来的都是什么东西?”甚尔甚至第一次拿出了你们的账本,指着某一页:“郁之,我们这次全自费,来回花了五万日元左右呢。”

    孔先生掏出了烟盒,被甚尔打住了:“出去抽,不然家里好几天都有烟味,很烦。”主要是你不喜欢,他老赌狗了,别说二手烟,周末活动上头的时候你还看他自己点着抽呢。

    烟一点都不好吃也不好闻,烟焦油会在舌尖留下苦涩的味道,他抽过烟跟你接吻的时候你尝到了,还有那种呛人的味道,完全不知道人们喜欢它什么。

    烟盒被收了起来,孔先生撇嘴:“你们事儿还挺多。”不过他没有跟你们对着干的打算,何况是这种小事。他实际上也才入行不久。还是别的国家逃来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多痛快,你们俩是他手里最强的王牌了。

    你对这个同在异乡为黑户的家伙也有点好奇,就问他:“你为什么来日本做中介哦?”

    他从你们的盘子里拿起来一颗糖吃了,无奈的摆了摆手:“说来惭愧,我做了十几年刑警,最后自己被通缉了。也不算我的错吧,总之就是不小心拿到了一些上面人的黑料,我也不是故意的,查案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拿到了。也没有公开的打算,毕竟自己的生活更重要我还是明白的。不过人家没打算放过我,家里人也都因为这件事死掉了,呆下去也没什么必要,就直接跑到日本来了。”

    “……最过分的是,我被通缉的理由,是我因为怀疑孩子不是我的,就杀了我的老婆孩子。被扣了个杀人犯的头衔就算了,还送了一顶绿帽子。”

    玛德好惨。

    你都开始同情他了,安慰的话脱口而出:“那只有努力生活找复仇机会了。你加油吧,也没办法嘛,毕竟是韩国,你能对它有多高的期待呢?”

    孔先生一时语塞,感谢你仿佛怪怪的,这话他实际上不是很爱听,不感谢你仿佛也不对,毕竟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甚尔已经低下头握拳挡住了嘴角,兄弟,屋里就咱三个,笑就笑吧,你这样孔先生会更难过的。

    确实,孔先生十分无语,觉得你们两个年轻人在针对他。他直接站了起来,提着他的大衣离开了:“走了,有事电话联系,或者去新宿找我。”

    他离开之后,你叹了口气,掏出作业本准备写作业了。真的糟糕,结果一个周末忙了个寂寞。

    一边写作业,一边跟甚尔商量:“是换一家还是下周继续?”

    “年底吧……如果流木筛的工作原理是那样,那这个梭子也只是一部分。再找找资料,确定了模样和工作原理再来。我觉得……应该还有一个能够容纳咒力的容器,或者两个。一个容纳没处理的,一个容纳处理好的。当初我看云生院给箭矢附魔,就是拿出一个瓶子一样的东西来cao作的。”

    在继续找资料的空档,你们俩出于好奇去看了看那个六眼。他的生日宴会办的很热闹,为了方便混进客人中,你们俩也穿了和服过去,你还是第一次穿和服,并不喜欢这种格外不便利的感觉,于是也穿了男款,还好你身高也快一米七了,不算矮了,穿着倒也不奇怪。

    五条本家也在京都,但是名为五条悟的六眼一直住在东京这边。他生日这天雪下的很大,你心情很好,翻过了围墙,拢着羽织在院子里闲逛。

    五条家也有很多层帐,但是对你来说这从来都没什么用处,无论是阻挡你本身还是阻挡视线的作用全都无法在你身上体现,你只看到一层黑纱一样的东西,但是毫无作用,你在这里畅通无阻。

    甚尔也差不多,偶尔会有特殊作用的帐会让他稍微顿一下,不过在你拉着他以后,也能顺利的穿过去。

    越往前,越热闹,那孩子应该也在前面的人群中。你不想继续往里走了,那里太吵了。你们决定在这里等一等。

    这个院子里有一株开的很漂亮的梅花,甚尔习惯性的站在阴影中,你习惯性的躲在他的身形后面。

    过了许久,愈发喧闹的声音向这里靠近,女人,老人,两个少年,后面还有一些别人,稀稀拉拉的跟随着,里面还有你在禅院家看到过的老家伙。

    前面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小孩,他的肤色白的过分,头发也是纯白色,蓝色的眼睛仿佛是一块碎掉又拼和的琉璃,从每个角度都反射着细碎的光芒,他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身上是白蓝配色的和服,和他本人一样的颜色。

    本来只是向前走着,忽然他回了一下头。

    甚尔笑了出来,侧过头跟你说:“啊,他看到我了。”因为甚尔的动作,你也暴露在了那个孩子的眼中,他看到你后露出了一点惊讶的表情,你对他笑了一下,从阴影中探出手,摘下一朵梅花花苞,放在了你身边的障子门的格子上。

    随后,你们俩沿着廊下的阴影离开了,除了那个孩子,根本没人发现你们。

    和服白穿了,租一天要挺多钱呢。

    都怪那群废物。

    “不过还挺有趣的,他以后能让我开心一点就好了,成天只有我们俩什么的,太无聊了。”你对今天的行程十分满意,你依旧是刚开的时候的那个暴力分子,没有一丝丝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