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诊所医生你x破破烂烂的痴傻金毛兽人 你回到家，室内灯没开，一片昏暗寂静，这逼仄的狭小空间快压得你喘不过气，屋外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短暂地照亮了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那床被褥。 这个角落是小傻狗住的地方，小傻狗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金毛兽人，这名字还是你给他取的 你们最初相遇是在你的小诊所里，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男人把他像垃圾一样拖拽着走进你的诊所，然后就把他随意甩在地上，“治好他的伤，待会我再回来。”快速给你扔下一叠现金，也没等你反应就消失不见。 而躺在地上的他好像没有脾气一样，被那么粗暴的对待也不见他生气，一直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睁着圆溜溜的黑亮眼睛看着你，眼神澄澈，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小幼崽。 你蹲下去帮他检查身体，看了之后你被气得浑身发抖，他身上的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有些已经腐烂流脓，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恶臭。头顶上的耳朵秃了一大块，金色的毛发毛毛糙糙，前面的脖颈上也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光看这些，就不难猜到他之前遭受了什么非人待遇。 “你会说话吗？”你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询问他。但是好像他听不懂你的话，歪了歪头又盯着你傻笑。 看来他不仅身体需要治，脑子也需要。 你耐心地为他清理伤口和上药。“呜呜…”他从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好像是伤口疼了。 你放轻了手下的力道，嘴里还絮絮念“你都伤成这样都还能活着也算是个奇迹了。也不知道刚才那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看起来不像是好人。” 给他的伤口上药和包扎花了你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晚，诊所里也没有病人，你就和他静静呆着，等那个长相凶悍的男人来带走他。 你闲着没事，就坐在他旁边打量着他，说实话，他长得挺好看的，剑眉星目，轮廓硬朗，身材也很有料，充满男性荷尔蒙却不会让人感到压迫感。 只不过现在被你用医用绷带包扎得像个木乃伊，有种莫名的喜感。 你和他就坐在诊所里，从日薄西山等到华灯初上，那个男人都没再出现，你慌了神，很可能那男人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带回去。 你给这附近的警局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知道了情况之后也只是敷衍地让你继续等。 这回答在你意料之中，毕竟现在是兽人当权的社会，而你只是个人类，处在社会的最底层。 实在没办法了，你打算先把他放诊所里，看看明天那个男人会不会来，但是当你快要把门关上的前一刻，那个兽人却猛地冲过来，手紧握着门框，你来不及收回力道，他的手被夹了，急切地发出一串“呜呜”声。 你和他纠缠了一会儿，你走到哪，他就跟到哪，跑又跑不过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让他跟着你走出诊所。 你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快速坐上去，而他被落在车外。 吩咐着司机师傅七拐八拐最后才回了家。这次他肯定跟不上了，你心想。 …… 第二天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发现昨天那只金毛兽人躺在你家门口，身上洁白的绷带都变得黑乎乎，就只盖着一张被揉皱的旧报纸，看上去落魄又可怜。 你蹑手蹑脚地绕过他，但是他还是被惊醒了，看见你之后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急忙起身拽着你的衣服下摆。 你无奈抚额，“你不要跟着我了。” 可惜你的谈话对象是一个痴傻的，他看着你“汪汪”了一声，手上还是死死拽着你的衣服。 你狠狠地往他手上掐了一把，他的手瞬间红了一片，但还是不松手。你想不明白，他怎么就赖上你了。 一番割据战过后，你又败了，只好让他跟着你去市场买菜。 菜市场上人熙熙攘攘，那只傻狗一手拽着你的衣服，一手帮你挡着人群，后来还自己从你手中接过你买的东西，你特意多绕了几圈儿，原以为他会发脾气或者直接走人，但他还是任劳任怨跟在你身后。 回到家，他自觉停下脚步，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地上，蹲坐在你的家门口。 你进门做饭，心中有些愧疚，这样子对一个傻子是不是不大好？ 看着他这么可怜你盛了一点饭到塑料碗里，从门缝递出去给他吃，在心里死命骂着那个杀千刀的罪魁祸首。 …… 都说烈女怕缠郎，他跟你跟了一个多月，你去了诊所他就搬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就像是最忠诚的保安。回家了就睡在你家门口的一大堆纸板上。你终于心软了，让他进了你的家门。 搬了张床垫放在角落里，还给他拿了床被子，但即使这样简单敷衍，小傻狗也脸上笑嘻嘻地，开心的绕着你打转。 好像养只小傻狗感觉还不错。 后来的半年里，小傻狗在你的教导变得不那么傻了，有时候他也会自己一个人待家里，勤劳地打扫卫生，帮忙做家务。看到你回家后又会猛冲过来把鞋架上的拖鞋放到你的脚边，蹲在你脚边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你。而你呢，则会奖励性地摸了摸他的头，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总会欢喜地发出“咕噜”声。 小傻狗总是那么容易满足。 现在的一切都很温馨美好，但也如镜花水月般易碎。 …… 极其平常的一天傍晚，你正打算收拾东西和小傻狗一起早点回家，这时诊所里来了一个男人，下流的眼神在你身上逡巡，你被恶心得皱起眉。 “要包阿司匹林。” 在你转身去里间拿药之后，那个猥琐男就把手伸向那个收银的小盒子，而在一旁的小傻狗立刻冲上去扭他的胳膊，猥琐男被袭击得猝不及防，手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向身后。 你出来就看见两人扭打在一起，立马上前将两人分开。 “我就买个药，他就忽然跑过来打我，你们就是这么对待顾客的吗？”猥琐男龇牙咧嘴，义正严词指责你。 “对不起，他是个傻子不懂事，我向您道歉，您的伤我帮您看看。” “就这样？那他呢？”他指着小傻狗说道。一个没留神，小傻狗就把他扑倒在地，狠狠咬上他的脖子，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他展现兽性的一面，被吓得楞在原地，不敢上前，地上也出现了一小团血渍。 “小傻狗，求求你快点住手，他死了我们都得完。”你听见自己颤着声音恳求道。 这话唤回了他的理智，他起身，唇周都沾满了鲜红的血，有些还滴下来落到了他的脖子上，就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地上的男人带着一脖子血连滚带爬的出了诊所。 “我一定让你这诊所开不下去。” 完了…一切都完了 你狠狠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他的脸浮现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你发的什么疯，人家招你惹你了啊，你把人伤成这样，现在好了惹祸上身了，你就不能安分当个傻子吗？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小傻狗被你打了之后，眼泛泪花，委屈看着你，低落地发出呜呜声，又想拉着你的衣摆，结果被你一把推开。 他很委屈，明明是那个男人想要偷钱，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对的，你为什么要打他，他不明白，但他知道你很生气，需要哄你开心。 于是他跪下来，抱着你的小腿，拿毛茸茸的头顶在你腿上蹭蹭。他不会说话，只能笨拙地选择这种方式来哄你，求你原谅。 这样子可怜无比，但你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刻意装出来哄骗你的，毕竟刚才他不分青红皂白，没有任何缘由地差点咬断一个人的脖颈。 或许人和兽人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不管兽人伪装的再怎么像人，但是本质还是野兽，即使骨子里的凶性被暂时抑制住，但是终有一天也会爆发。 这一次是那个男人，那万一下次就是你呢。 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放了他吧。 …… 后来的几天，来你的诊所看病的人少了很多，有时候周围的邻居都会用那种害怕的眼神看你，或者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你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但也无力改变。 一天周末，你和小傻狗打了辆车到郊外去，小傻狗以为你们是要出去玩的，开心地手舞足蹈。 你从包里拿出瓶水递给他“喝吧。” 小傻狗对你毫无防备，咕噜噜喝完一瓶水。上了车之后，他就有点昏昏欲睡，眼皮止不住的上下打架。 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紧紧拉着你的手腕，这是第一次他这么逾越，这么放肆。手劲大的你手腕疼。 但就算他意识到了又能怎么样，已经来不及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了目的地，而小傻狗已经睡了二十分钟，你把手腕从他手里挪开，和司机两个人把他扔下车，给他留下了包，包里是你准备好的一些吃的，就当是给他的分别礼物吧。 …… 后来的一周，你关了诊所，重新找工作，照常生活，只不过家里少了那个欢脱的身影有些不适应。 但是习惯了就好，毕竟时间一长，再刻骨铭心的回忆都会被模糊。 …… 暮秋天气，夜深日短，月亮的一角从蓬松如絮的云堆中浮现出来，地上的沥青马路也被铺上一层碎银。 你拎着夜宵等红绿灯，一跳过绿灯，你便迈开步伐往对面走去，可是左手边一辆小轿车好像早有预谋似的，拉足马力直冲冲的朝飞速你驶来，你扭头看清了驾驶的车主，是上次被小傻狗打的猥琐男。 报复还是来了。 他车速太快，距离你又太近，你根本来不及躲，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撞击，但是没想到，后背倏地被人猛推一把，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你竟然避开了。 那辆肇事车辆已经逃离，而马路中央躺着个人，好像是…小傻狗。 他身上还穿着分别那天的衣服，只不过上衣已经被血染红，你哭着托起他的上身，“小傻狗，你坚持住，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他们马上就来，你一定给我挺住。” 明明身上已经血流如注，但是小傻狗还是笑得傻乎乎地望着你，他虚弱地连呜咽声都发不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起你的手，在手背上蜻蜓点水般一吻。 他的手忽然就无力地垂落下去，黑亮的眼睛也缓缓闭上，只是嘴角还甜蜜地上扬着。 你泣不成声。 …… 因为死的是一个兽人，警察介入调查，后来你才从他们那里知道，小傻狗打那个猥琐男是因为他要偷钱，也知道了在分离后的一周猥琐男一直找机会对你下手，只是因为小傻狗在暗地里守着你，他才没有得手。 原来他一直都在。 你很后悔，后悔打他，后悔扔掉他，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满心满眼都是你的小傻狗永远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