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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葬场加柴

    “哟,这是哪来的稀客!”老曹看见他,张口调侃。

    “对客人就这态度?”寻州川对他也没好脸色。

    “唉,孩子大了不由娘,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还吆五喝六的,啧啧,”老曹叽叽咕咕,小瞿在一旁忍着笑:“喝点什么六老板?哎呀您眼睛下面怎么了?”

    “柠檬水,”寻州川冲他家副店长翻个白眼,“没什么,撞到门了。”

    闻言老曹赶忙凑过来查看,寻州川不耐烦地等他得出极其轻微不足以道的结论:“这么大人了还撞门。”

    “要你管。”小孩子和大人怄气的时候,明明是不小心的内心也很懊恼,但被大人一批评,就逆反心发作搞得好像是故意的。

    老曹自然也知道,一副就你熊的表情翻个白眼。

    “您今晚穿得和以往都不一样呢。”小瞿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闲聊,不光是他注意到了,酒吧里所有认识六号的人都在不住地打量这边,已经有熟人走了过来:“六号?你刚从健身房回来吗这是?”

    怎么一个个的都健身房健身房的,有穿着休闲装锻炼的吗?他去健身房都是在更衣室换运动装好吗。

    “怎么我没穿西装就这么稀奇?”寻州川揉了揉眉间。

    “那当然了,我还以为你衣柜里除了西装没别的衣服呢。”熟人吐槽。

    “我也这么以为。”老曹插嘴,寻州川一个眼刀过去,装什么装老子去你家吃饭的时候就没穿过西装,老曹装作没看见,他外甥在上班和钓男人以外的时间的确是穿得很随意,套头衫都有好几件,但没几个人知道就是了。

    “六先生今天有空?”这时寻州川另外一边有人放下一只酒杯敲了敲,小瞿便来给他续杯,寻州川扭头看过去,是一个可能睡过的常客,星尘的老客人很多,他看着眼熟也很正常,怀疑可能睡过是因为看上去长得还不错而且年纪比他大,是他一直以来喜欢的口味。

    但他不可能记得每个一夜情对象,那也太费脑子了。

    “没,只是来坐坐。”寻州川礼节性地笑笑,回过头去。

    “听说六先生和人固定了?”那个人没因此就离开。

    老曹摇摇头:“他哪有——”

    “不是在厕所里闹分手吵得很厉害吗?我听到是这样。”那个客人说。

    寻州川纠正他:“我没和他固定,也没和他在厕所里吵,是他单方面使用暴力。”

    那个人有些奚落地笑笑,“反正左右是你说了算,对吧。”他摇着酒杯走开了。

    寻州川和老曹都瞪着眼睛看着那人走到了远处一张桌子坐下,同桌还有人,说着话朝寻州川这边看,好像在笑什么。

    “他什么意思?”寻州川对老曹小声抱怨,“怎么……是我的错了?”

    老曹叹口气,“呵,你一直这么玩,肯定有不少看你不顺眼的,很意外吗。”

    今天周四,吧台边人不多,寻州川垂着眼睛默然。

    “你是说迟早遭报应是吧。”他嘀咕。

    老曹耸耸肩,没答话,小瞿在吧台另一头和客人说笑,寻州川叹了一口气。

    “可能是遭报应了吧,”他撑着头,本想喝口酒,结果入嘴发现是柠檬水,想起明天要上班。

    老曹看了他一会儿,和小瞿打了个招呼,拿上外套从吧台里出来,“走吧。”

    寻州川纳闷:“去哪?”

    人都走了,他只好跟着出去。

    出了酒吧,12月的冷空气一吹两个人都缩了一下脖子,老曹边走边点上了一根烟,“听说在荼蘼和那个阿骁碰上了,他就是几年前那个学生崽吧?”

    寻州川两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点点头。

    “现在什么情况?你和他又好上了?”

    寻州川又点点头。

    “炮友?”老曹吐出一口烟。

    寻州川深吸一口气,撇撇嘴,“大概吧。”

    曹憬淳停下来,盯着他,“大概?大概?!那天你他妈听到名字就往外冲,我还以为什么事,要不是辽海的信息,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真的去荼蘼,六儿,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和他上床,你连这个都分不清吗?还大概?”

    寻州川似乎被某个词烫着了,他那别扭又纠结的表情,老曹看了咋舌:“你都三十了,老弟,三十了!我也玩过来的!但我三十的时候都找到你舅妈了!!你三十了对一个人什么感觉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啊?!”

    寻州川被他骂得涨红了脸,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话语来回嘴似的,张张嘴又闭上,老曹皱起脸来,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害,你这样……卧槽,看你那熊样儿,平时神气得什么似的,现在倒好,行,你继续憋着,啊,憋着,到时候再被甩……你吐成什么鬼样我都不会管了!”

    老曹喷他一脸烟,继续朝前走去。

    “干嘛一开始就咒我被甩!”寻州川追上去,气鼓鼓地跟在舅舅后面朝着停车场走。

    “你不被甩才怪了,呵!被同一个人甩两次,到时候我可有话聊的。”曹憬淳走到了自己的SUV面前拉开车门,一只手挂在门上回过头来,“要不先给你开个趴体?预祝一下?反正我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他极尽讽刺之能事。

    寻州川被损得脸上挂不住,毕竟老曹绝少这样火力全开,上一次他这样还是……没有上一次。

    “你至于么你!”他难得有了点晚辈的样子,“我要告凯莉你欺负人。”他嘀嘀咕咕地坐上副驾驶,抱着胳膊生气。

    曹憬淳坐进来,“哼,你告吧,到时候她保管跟我一起骂。”

    寻州川咬牙,“丫比我小六岁,已经有喜欢的人,我能怎么办。”

    “凉拌。”老曹发了车,不走心地堵回去。

    *

    把倒霉外甥送到楼下,正开车回自己家,车载语音通知有来电,老曹一看号码,邪门儿。

    “喂,老姐,你这电话来得可真及时啊,我刚跟他分开。”同意了免提接听,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啊?你刚和六儿在一块儿呢?那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怎么知道,对了,你儿子是不是傻,啊?老姐,你儿子是不是傻的?”

    “说啥呢找抽啊你!我儿子名校毕业事业有成,哪里傻了,你皮痒?”

    “啧,”老曹咂嘴,“不傻的话,那是二啊?太二了,像他爸吗?我们家没有这么二的。”

    “说啥呢,他爸也不二啊,文艺青年一个,可能傻了点。”

    “……”老曹默然,大姐,你能不能好了。

    “怎么了干嘛突然嫌弃六儿,你上回不还说他可爱呢,你这舅舅当的。”

    “唉……”老曹叹口气,“你不老问我他咋不谈恋爱,我算是发现了原因。”

    “什么什么?什么原因!快说来听听!!”一听这口气就急切得恨不得从话筒那边钻过来。

    “他明明有喜欢的对象,啊明明喜欢,却死活不承认,你说是不是傻的,他要不傻,为什么急死活人。”

    “哎呀他不是脸皮薄自尊心强嘛,什么傻不傻的,诶他喜欢的是哪儿的姑娘啊?同事?”

    曹憬淳沉默了一会儿,出柜这种事还是得自己来,别人都不成。

    “你自己去问他。”

    “他要么不接我电话,要么一说就不耐烦!”

    废话,天天问女朋友,他一个有男炮友的人能不烦。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挂了,”曹憬淳想开溜,但他jiejie能那么容易被他溜走吗,“这样吧,周末我去你家吃饭,你把六儿给我叫上,听到没,我叫他回来他也不回,真不知道是谁把他养这么大的白眼狼一个,听到没?我回头跟凯莉说一声,诶你听到没!”

    曹憬淳翻个白眼。

    *

    由于前一天晚上被老曹刺激到,寻州川一宿没睡好,做了一堆怪里怪气的梦,一会儿他在和个陌生人上床,上得胆战心惊的担心被马骁发现,一会儿又发现亲热的人是马骁,一会儿地点又变成了在公司里,每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闹钟响起的时候整个人都头昏脑胀。

    这一没睡好,镜子里眼袋都鼓起来了——就好像不时时刻刻提醒他一下年龄差距就不舒服。

    这还不够他憋屈,下午刘神经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咳咳寻总,今晚加个班啊。”

    “啊?!上班能做完的事干嘛加班!”寻州川没好气,结果他上司还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有个比较赶的——”

    “你又一口答应了?”寻州川打断他。

    刘神经摸摸后脑勺:“……反正,要么周末我们来一趟,要么今晚咱们搞定,但是这周末我有安排了所以……”

    寻州川瞪着他酝酿词汇,刘神经抓着门把手躲在了门板后面:“有加班工资的哈!回头我把资料发你!”说着把门一关。

    滚你的吧你个工作狂人干嘛把我拖下水我草你马了隔壁!!寻州川用口型骂道。

    等缓过气来,寻州川掏出手机给马骁发信息,告诉他今晚不去吃饭了……一个字一个字打得有气无力的,又想到昨天吃饭的时候那个男生,心里缠成了一团。

    *

    收到信息的马骁心想,不意外。

    第一天他就觉得奇怪了,突然跑来说要吃食堂,一个曾经抱怨学校附近外卖都不好吃的人,吃食堂?

    那天的寻州川把平时抹在脑后显得精明能干的刘海放了下来,站在校门口如果不是穿着一身西装大衣,马骁还以为对方是学生,去食堂的路上他偷偷地打量身边的人,像是四年前第一次去寻哥家,对方穿着套头衫耷拉着刘海给他的新鲜感。

    吃饭的时候,这人又一副百依百顺的样子,“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马骁几乎想摇着对方的胳膊大喊:“你到底想要什么?!”

    如果这是一个女人,马骁敢肯定对方是在追求自己,有被倒追经验的他清楚承受好感的滋味。

    但这个人是寻州川,他就不明白。

    吃了饭,寻州川又想拉着马骁逛校园,他当然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当年在学校附近住着,难不成还没来过学校?怎么突然想要逛了?

    隐约感觉到是想刷存在感。

    马骁推测,大概是自己要“闭关温习”的决定又让寻州川不高兴了,所以拐着弯来抗议也说得过去。

    果不其然,逛了一会儿寻州川就不耐烦起来,推说不打扰他复习要回家——哥你都打扰多久了这时候良心发现?

    虽然一路上两个人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多半是介绍学校建筑,说说校园生活之类的琐事,但马骁难得地感觉到两个人有了一点“实质性的交流”,而不是一见面就直奔上床而去。

    他喜欢这种感觉,自己像个活人了,不只是一个供人发泄欲望的按摩棒。

    但这种交流恐怕就不是寻州川想要的了。

    第二天,寻州川甚至换上了另一套装备,一副“我很忙的吃完饭还有预订计划”的样子,马骁都不明白他既然这么不乐意,干嘛还要来学校吃饭呢?存心让他不痛快?

    果然,第三天就不来了。

    这才对嘛,何苦折腾自己。马骁按掉屏幕,把手机丢到一旁。

    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考试,他其实并不担心那个,也完全没必要为了考试而拉开和寻州川的距离,但他没有其他办法。

    只要和寻哥在一起,自己就很难控制住犯傻的冲动。

    作为男人,无法抗拒本能的欲望,就像工蜂注定绕着女王蜂飞舞一样无法避免,但他也不想一错再错。

    下一次再被诱惑,又不戴套又内射,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想想都可怕,再也无法挣脱的可怕。

    也不知道寻州川这样引诱了多少人?真的和别人做的时候都戴套吗?为什么和他做就不戴呢?就那么信任他吗?到底为什么要抓着自己不放?到什么时候才会放手?到时候自己又能放手吗?还能脱身吗?如果再一次被嫌弃……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个问题盘旋在马骁脑海里,只要他一分心就会冒出来嗡嗡嗡闹腾,马骁只能埋首书本认真地把自己塞进结构力学里去。

    ——然而可笑的是,仅仅是周五一天没见到面,他就开始想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