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高栖止西装革履坐在轮椅上的模样，不但不减半点风采，反而有种凛然姿态，高傲而又清贵，在座各位根本不敢小瞧了他，尽管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是谁。

    而推着轮椅的肖燃，更是引人注目。他长得高高瘦瘦，皮肤比宴会厅里的女人都白，眉眼细长，刘海蓬松的垂落在两边，似乎在脑后绑了个小辫。身上是黑色缎面的西装，镶着金色边角，胸口别着一枚金玫瑰胸针。单从长相来说，他看着年纪不大，但就这么站着，目光只落在高栖止身上，似乎对这里的鲜花美酒都不感兴趣，就有种强烈的疏离冷漠的感觉了。

    世界熙熙攘攘。

    他在世界中，又仿佛与他无关。

    过了好一会儿，宴会厅里才恢复热闹，客人们低声软语说起话来。

    高栖止转动轮椅，对着来人点了点头。

    这个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地对着高栖止弯腰打招呼的男人，正是今晚举办宴会的主人。

    众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这幕。

    又想，他说的是什么来着？

    高先生？

    这个姓其实很常见。

    但现在这位宴会的主人本身就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能让大人物都这么谄媚恭敬的对待，又坐着轮椅，怕是只有汉都高家的高栖止了。

    客人们这会儿心里就是一颤，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还好，他们刚才没敢小瞧了他，表现出鄙夷之色。

    肖燃不知道这些客人的内心活动，只是站在高栖止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和这个胖乎乎的宴会主人交谈，也没有插嘴的意思。

    倒是宴会主人先对着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请问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千万不要介意啊！”

    高栖止接了过去，“燃燃姓肖，逍遥去掉走字旁的肖，你叫他肖先生就行了。”

    宴会主人震惊的一批。

    这高栖止带人参加宴会就已经是破天荒了，现在竟然主动介绍名字，还叫了什么然然。到底是不是这个然然他不知道，但不管是哪个然然，他家里的老母亲都目瞪口呆了好嘛。

    再用那机智的脑袋一想。

    怪不得高栖止不近女色！

    宴会主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肖燃算是当局者迷，根本没有细想为什么高栖止会抢先把话接过去，还叫了他燃燃。毕竟，高栖止一直都是叫他燃燃的。既然这个宴会主人已经知道该怎么称呼自己了，也就这么揭过不提了。

    但其实高栖止的目的很简单——

    给你一个暗示。

    我们的关系你该懂吧？

    宴会主人成功get到，领着两人往偏厅走去，路上对肖燃更加恭敬了，看着两人的眼神也越发暧昧。

    肖燃的注意力却始终不在宴会主人身上，这会儿也不在高栖止身上了，两眼直直地看着偏厅里的巨大原石。其形状独特，看着就像是老人垂钓，让他想到了姜子牙。

    这偏厅里放着各种原石，算是提前拿出了一批品相优良的让大家先一睹为快，第二天赌石时，这些人也更容易激动起来。当然，也方便他们今晚回去想出一个拿得出手的底价。

    当宴会主人领着肖燃和高栖止过来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左右的客人了。

    有人甚至拿着放大镜在这些原石旁边转来转去，看到他们几个进来，直接走到宴会主人身边说：“老唐呀，你说你把这么大块破石头搬进来干什么，占地方不说，也没多少价值，还不如多放几块看着不错的过来。”

    这人指的正是那块让肖燃注意到的原石。

    而听他这话，其他人也都点了点头，纷纷说了起来。

    “对啊老唐，不如把这块原石搬出去，另外换几块进来吧。”

    “这品相也太差了，出绿的概率估计比我们明天中个彩票都低，老唐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些好料子，才拿了这么个破石头来糊弄我们吧？那我们可不依。”

    老唐脸色有些发僵。

    他也觉得这块石头是废料，但谁让当初去边境采买的那个家伙觉得大的就是好的，花了一大笔钱买回来了呢。

    他拿出来无非就是想蒙一蒙不懂行的菜鸟，说不定还能赚回个本钱，谁知道，才刚放到偏厅，就被这些人嫌弃了。

    也是，这次来熹城参加赌石大会的，就算自己不懂行，也一定会带着专业人员跟在旁边，怎么会不懂得辨认原料的好坏呢。毕竟这东西和买彩票还不一样，出手就是大笔钱。

    算了，只要能把其他原石高价拍卖出去，这块大石头的亏损也能补回来好几倍了。

    老唐咬了咬牙，抬手让人把出绿品相并不好的巨石搬走。

    直到换了些新的原石过来，其他人才满意地笑了笑，重新筛选起来。

    肖燃的心神却还放在那块大石头上。

    “怎么，你喜欢刚才那块石头？”高栖止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在其他人观察原石，打算从各种细节判断里面会不会有翡翠时，他却在用和他们一样仔细的眼神看着肖燃。见肖燃一直看着那块巨石搬出去的方向，便问了出来。

    老唐诧异地看着肖燃，“肖先生喜欢？这样吧，那石头我就当交个朋友，送给你怎么样？”

    肖燃摇头，“不，我只是觉得那石头形状很有意思，想着要不要雕成石像拿回去做个摆设而已。”

    ＿φ（?＿??

    嘻嘻嘻。

    这种话当然是在瞎几把忽悠。

    他从看到那块石头的第一眼，就觉得里面会有翡翠。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蜜汁直觉蜜汁自信。

    现在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别人因为他的关注，反倒重视起了那块巨石，更不能分文不给白要了它。

    否则，将来解出翡翠——

    没错。

    虽然这块巨石到底有没有翡翠还是未知，但脑补小能手肖燃，已经脑补到巨石里解出翡翠的画面了。

    话说回来。

    否则，将来解出翡翠，这老唐难保不会不要脸，把这块石头再要回去。

    肖燃打定主意，自己出钱买了，等解出了翡翠，再送给高栖止一半。

    这种极品翡翠——

    肖燃的脑补再次上升一个级别，他相信那块巨石不只能解出翡翠，还一定是极品翡翠。

    这种极品翡翠，在珠宝行业意义非凡。其中价值并不在于它价格昂贵可以卖出多少钱，更多的是作为镇店之宝放在店里，吸引更多流量，源源不断地钱生钱。

    高家并没有涉足珠宝行业。

    这不妨碍肖燃要把翡翠送给他一半。

    而对于老唐来说，那块石头根本要不出太高的价格，已经算是没有价值了，用来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或许还能和高家攀上关系，哪里肯收肖燃的钱啊。

    还是高栖止直接说：“唐老板，这份礼物还是由我送给燃燃比较好。你买这石头的价格，我原价付给你如何？就当是个人情往来。”

    老唐一听，这才没有拒绝。也是，他可不能对高栖止的人这么献殷勤，万一高栖止误会了他的意思，就糟糕了。他是想结交人脉关系，可不是想和人结仇。于是，十分爽快地便答应了下来，“那行，这石头是我帮你们解了，还是给你们送到哪儿去呢？”

    高栖止直接看向了肖燃，显然是让他做决定。

    肖燃没有想到，现在又成了高栖止要给他买买买的状态。虽然他没有高栖止有钱，但他肖家的人可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绝对不做吃软饭的，张嘴就想把高栖止喂给他的这口饭吐出来。

    高栖止却赶在他前面说：“就当是你那次帮我按摩的补偿，怎么样？之前我不该不告诉你。这东西在我这儿也不算什么，你不会是觉得价值太小，显示不出我的诚意吧？要不再挑一块儿？”

    听他说起按摩，肖燃就想到了他扑倒高栖止的画面，心神一个荡漾，就接受了这份礼物。

    吃软饭就吃软饭吧，高栖止喂的饭撑死也得吃啊。

    现在关键是，要尽快把这块巨大的原石拿下，免得中间有什么意外，等到回了汉都，再着手解石。

    肖燃想好，低了头看着老唐，“等会儿我联系人过来，让他们把这块原石和其他选好的一起运回去，可以吗？”

    老唐最初只顾震惊高栖止对肖燃的称呼了，这会儿总算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的身份。汉都就一个肖家，能和高栖止一起从汉都过来，除了肖家的少爷，别无他人。

    拉拢！

    必须拉拢！

    单说肖夫人的娘家，虽然没有了正儿八经的继承人，但因为秦老先生这个国手在，人脉也不简单，将来哪怕是留给肖家两三分人情关系，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老唐笑的非常讨好，“当然可以，肖先生要联系的人是周烨周经理吗？我这就去联系他们，让人把这石头送过去。肖先生你如果还看中了什么，也可以一并挑选了送过去。”

    高栖止已经让向东过来刷卡付账了。

    这里的原石都是要留到明天拍卖会的，但每个地方都会有特权存在。

    高栖止本身，就是一种特权。

    更何况那块巨大的原石原本就已经被排除在外，倒也不算是破坏了规矩。

    肖燃对原石和翡翠根本就没有什么研究，当然没必要再挑选几块儿，装着感兴趣的样子看了看才说：“这些石头的形状都没有那一块有意思，算了吧。”

    老唐看他对这些确实不太懂，就更不可能觉得那块巨石有什么特别了，和两人寒暄几句后，去招待其他人了。

    肖燃很想赶紧回到汉都，不过，刚得到石头就离开熹城，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能解出极品翡翠嘛。

    于是，他耐着性子留下来，跟着高栖止在这里逛了逛。

    想起前不久高栖止讲过的那些知识，肖燃还真就看出了些门道，品出了几分趣味，干脆拿着工作人员发的纸笔，和高栖止商量着写了几个编号，打算明天拍下来试试运气。

    周烨那边在外围挑了几块感觉不错的原石，找了地方解开后，收获还算不错。心情正好，便听到有人说高栖止送了肖燃一块石头，让放到他这里，到时候一起运回汉都。

    等到那些人把石头搬进来——

    怎么这么大一块？！

    周烨惊呆了。

    一眼看去，这块原石的形状倒是十分特别，就像是老人垂钓，颇有几分雅致。就颜色而言，也有出绿的可能性。

    但表皮粗糙，杂质也多，甚至还在中部偏下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裂痕。

    这道裂痕让它看着更像老人垂钓了，如同鱼竿拉起的鱼线。

    同时也给它出绿的概率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