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魔头落难
玄龙九狱之内的刑架上,捆着一个经脉尽碎、灵力全无的废人!这人原本有一头极长的黑发,如今三千青丝却全部化成了白雪,身上血迹斑斑,嘴唇也被咬破了几个口子,唇角的血迹已经干涸,看上去极为狼狈。 这人便是无极宫的前任魔尊,谢邈。 在今日之前,谢邈一生中最不堪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魔界底层摸爬滚打、被人当作狗一样使唤的那段日子。 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了一个道理:人的倒霉从来从来都是没有下限的,当你觉得事情已经很糟糕的时候,它只会变得比之前更坏一点! 牢狱之外,传来了平稳的脚步声,一个人在刑架的台阶前站定,谢邈知道这人是谁——谢知非,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属下,一个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的人! 谢邈慢慢地抬起头,盯着谢知非,哑着嗓子问道:“沈晔呢?他人在哪里?” “尊上没有来!”谢知非淡淡地说,谢邈这才注意到,一身青衣的谢知非背上,竟然背着两把长剑,这两把剑他都见过,一把名为“山河如故”,另一把则叫“春风不度”。 “春风不度”是谢知非的佩剑,“山河如故”却另有其主。这把剑属于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谢如故! 谢如故和谢知非是孪生兄弟,但是谢如故早已死亡,死在谢邈手下!同为人族,谢知非成为了魔修,谢如故却是正道的修真者,前来刺杀谢邈的时候,被他一掌拍碎了天灵盖。 谢邈对谢如故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和自己的属下长得很像!像到仿佛两人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但谢知非在第一时间就向谢邈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他还记得谢知非是怎么说的:“谢如故的确是我的孪生兄弟,尊上要杀要剐,属下毫无怨言。但属下之前从未与此人有过任何接触,谢如故与我的身世,均是在您出事后才通过调查得知。” 当时谢知非身上受了伤,还带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他跪在谢邈面前,整个人宛如用冰雪雕琢而成。 谢邈给了他最好的伤药,同时将那把山河如故一并赏赐给了他。 只是在那之后,谢邈冷落了谢知非很长一段时间,默认沈晔架空了谢知非的权力,看他隐居幕后,成了无极宫的第三把手。 谢邈看着眼前的谢知非,感觉到有些晕眩。 不为其他,成为废人之后,他的身体不能再修炼,连一丝一毫的灵气也无法主动吸收。 狱卒没有沈晔的吩咐,虽然不敢苛待他,但也从来没有人来主动送过吃食,就连一杯水、一个馒头也没有给他吃过。 谢邈心里苦笑,难道以前的自己这个魔尊,就当得这么失败?以至于魔宫里的人没看到他凉透的尸体,夜里睡觉都不能安心一般。 这些人平日对他谢邈只是惧怕,对沈晔除了惧怕之外,却多了几分敬重。谢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所以从沈晔取代谢知非成为他最得力的手下时,谢邈就已经在提防沈晔。 可这些暗中的防备,却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在魔宫众多手下的眼中,脾气温和、行事果断、富有人情味的沈晔和喜怒无常、刚愎自用的原魔尊比起来,在哪一个人手下混日子舒服,简直一眼便知。 沈晔! 谢邈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冲,他恨不能把沈晔生吞活剥、连皮带rou地咬碎嚼烂,一解心头之恨! 谢知非仿佛知道谢邈在想什么,他站在台阶下,稍一抬手,背后的“山河如故”已经飞出剑鞘,青光微闪,落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中。 长剑出鞘的铮鸣声,搅得谢邈头昏眼花,一时之间,就连呼吸也有些困难。谢邈忍着胸中的呕吐恶心感,睁开眼,阴沉沉地问道:“沈晔不来,是为了让你杀我?” 谢知非手中的长剑,绽放出青色的光芒,剑身颤动的幅度,从原来的清晰可见,变成了只能看见剑尖轻微闪动的寒光。 谢邈心头警铃大作,心想沈晔该不会真的把自己的项上人头作为人情送给谢知非,让谢知非从此以后对沈晔死心塌地,卖劳卖命? 没有人想死,虽然现在的日子对谢邈来说生不如死,但是只要活着,他谢邈就不相信自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他就算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绝对不能窝囊地死在背叛自己的属下手里! 谢邈张了张嘴,艰难地道:“知非……” 话音刚落,他眼前青光一闪,身上的缚神索,已经在山河如故纵横的剑气下破碎! 谢邈多日未曾进食,身上的束缚骤然解去,四肢无力,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幸亏他反应还算及时,用手掌撑住了地面,这才避免了整个人从台阶上滚落下去的命运。 谢知非想干什么? 谢邈跪在地上,浑身发软,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的脸色本就因为糟糕的身体状况显得格外苍白,此时被雪白的发丝一衬,整个人就像是用纸做成的一般。 难道他是因为背叛了自己,心下留情,所以才向沈晔讨要了处置自己的权利,才来玄龙九狱破开了绳索,要救自己出去? 这样看来,也许谢知非这颗棋子,还可一用,以此人的修为才能,只要被他打动,或许能成为他在魔界东山再起的助力。 短短数息之间,谢邈的思绪千回百转,他咽下了喉中涌起的血气,抬头想要再唤一声谢知非的名字,却被猝不及防的一剑直透胸膛! 极度的寂静中,巨大的疼痛感,将谢邈整个人撕裂。 谢邈胸中的那一口鲜血,终于喷了出来,连着破碎的内脏碎块,落在了青石台阶上。谢邈没有去管自己身上的鲜血,而是慢慢低下头,看到了穿胸而过的剑身,以及那只握剑的手。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谢知非的这一剑击碎了。 谢知非的手,握紧了剑柄,然后稍一用力,将山河如故的剑身,从谢邈的体内抽了出来,每抽出一寸,谢邈嘴角的血液就增多一分。 为什么? 为什么? 谢邈的识海中,接连闪过了数个极其迷惑、极其不解的疑问,然而事实告诉他,关于存活的一切希望,都只是他的痴心妄想而已。 “这一剑之后,你我二人,恩怨两清。”倒地之前,谢知非收剑入鞘,再次开口,依然是清冷的、毫无波动的嗓音。 听在谢邈耳里,却与前来催命的阎王,没有任何差别。 如果谢邈还有意识,哪怕还有一点能力动作,他都要扑上去掐着谢知非的衣领告诉他:两清,两清个屁!如果老子还能活下来,这辈子都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