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转折
何念君还在病床上休息，何阿婆当然不会问他什么。她问何再复，何再复把两次的事情都从实招来。按照时间推算，如果何念君没有别人，那个流掉的胎儿的另一个父亲确实是他。 何再复坦白了一切，就是那样无所谓的态度。他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对，也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错。第一次是何念君的发情期，第二次是他一时情绪失控，何再复控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 何阿婆扯着何再复的头发走进了病房的浴室，把他的头撞在浴缸上，然后打开了浴缸的冷水。何再复被水溅到了眼睛，眨了眨眼。何阿婆虽然是alpha，但她已经老了，如果何再复要挣扎，也不是不能挣开，但他没有反抗。 “你不是很想去死吗？我今天成全你。”何阿婆说。 “夫人，你别激动……”何阿公说。 “你别过来，这是我和何再复之间的事。”何阿婆说。 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何再复被何阿婆掐住后颈摁进了水里，冰冷感和窒息感袭来。他觉得坠入深海，没有光线，没有温暖，无法呼吸…… 何再复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他想，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死了吧。他听到了他爸爸的声音：“你别这样，他会死的……” “阿婆……请你放开爸爸。”何念君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还走到浴室门口，扶着门框虚弱地站在那里。 “欢欢，醒了怎么不躺在床上休息？”阿婆说。 “欢欢，你怎么连鞋都没穿，快回床上去。”阿公过去扶他。 何阿婆放了何再复，他离开水面，跪在地上扶着浴缸的边沿呛水咳嗽。何再复觉得眼前的黑色消退，耳边的嗡声也消失了。他稍微清醒一点，只问了一句：“我死了不是更好？” “我为什么要你死？就算是蓄意谋杀也未必会判死刑。二楼……摔不死人的。”何念君气息微弱。 “为什么救我？” “爸爸当年救了我，而你是他最在乎的人……” “因为平君？” “是的，因为爸爸。” “地上凉，别站了。”何阿公打横抱起何念君，把他放到床上，然后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何阿婆看了一眼地上，又说：“真是些不仔细的人，等会儿就给你买双新的拖鞋。” “好久没抱过欢欢了，长这么大了，却还是这么瘦。好好休息，之后要多吃点rou，好好长身体。”阿公说。 “知道了。”何念君说。 “睡吧，”阿公又对阿婆说，“今晚我留在这里照顾欢欢，你们回去吧。” “我也留下。至于何再复，赶紧滚远点。”阿婆说。 “这里有护工照顾，还有家里的保姆，你们都回去吧。”何念君说。 “唉，这孩子。”阿公说。 何阿公跟班主任联系，为何念君请了一个月的病假，理由当然是说的从楼梯上摔下来摔伤了。何念君觉得小腹很痛，像是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被刀片刮过一样。 何念君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剩下的两周多跟何阿公何阿婆待在老宅。期间，另一边的阿公阿婆也过来看望过何念君。何再复的父母觉得心如刀绞，只能瞒着他们真相。 李平君死于意外，而何念君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一家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们。何念君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的表情，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最近这些天，何念君没有来上学，云霞飞觉得学校的日子更无聊了。云霞飞的集训快要开始了，但她却不能和最在乎的人告别。虽然他们在网上联系过，但云霞飞还是希望何念君早日康复回来上学。 云霞飞的mama们已经答应她走艺术之路，而她却不能亲口告诉何念君这个好消息。 “怎么了？我们又惹你了？”云霞飞的alphamama问。 “没有。”云霞飞说。 “有什么话说出来就好了，我们是你的mama。”她的omegamama问。 “没事。”云霞飞说。 “有话直说，我讨厌你现在的表情。”alphamama说。 “我想去集训。”云霞飞说。 “那你就想吧。”alphamama说。 “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又忘了。”omegamama说。 “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我面前摆脸色。”alphamama说。 “我们都同意了，吃饭吧，多吃点。”omegamama说。 “你们为什么突然同意了？”云霞飞说。 “你如果非要问为什么，那我还是不同意了。”alphamama说。 “哎呀，好生说话。我们已经帮你找好了集训的地方，大概期末之前就要去，中间就回来考期末考。”omegamama说。 “集训比高考复习还辛苦，到时候别跟我反悔。”alphamama说。 “我不会反悔的，谢谢mama，谢谢mama。”云霞飞一边一下，亲了她们的脸颊。 何阿婆这些天觉得心力交瘁，不过还是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念君渐渐好了。何阿婆想，以后还是不要让何再复见何念君了，他不配。 至于这件事情，她也有私心，何家不能出现这样的丑闻，何再复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上至祖父母，下至孩子，从受害者到加害者，再到受害者与加害者共同的家属，每一个人都心照不宣一般上演默剧。 “我之前倒忘了说，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美术考试的内容？你喜欢小班教学还是一对一？专门请几个老师的话，我怕你一个人对着他们会无聊。”阿婆说。 “阿婆，我不想学美术了，我想出国念商科。”何念君说。 “何再复撕了你的画那是他混账。你画得多好啊，我都看过的。你为什么要因为他放弃自己多年的梦想呢？” 何再复不在意自己，这不要紧，何念君还有四个祖父母。无论是成绩单还是简笔画，何阿婆他们四个人，看了都高兴。她想，自己从前不够关心何再复，后来也没有足够关心何念君。表面上疼爱这个孙子，却从来没有试着理解孩子真正的内心。 何阿婆到了何念君的小画室，这里已经收拾好了，但总觉得比之前缺了点什么。她看到那幅果盘油画，觉得这孩子真是一转眼就长大了。她突然想起，七八年前，这个孩子还举着一幅蜡笔画跟她展示，那幅画上面是夏天的银杏树。 “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想选的。” “也好。” “老宅离学校太远了，过几天我能搬到市中心的阿公阿婆家住吗？虽然那里很小。” “去吧，到时候我找人帮你收拾东西，你不用过去了。” 何念君之前都是开车上学，李阿公也心疼孙子走这几步路，专门淘汰了旧车，又买了一辆新车来开。阿公买的不是那种豪车，就是那种适合城市普通家庭用作家用的车。何念君没什么概念，觉得能用就行。 李阿公开车，何念君和他两个人一起，就不坐后面当少爷，而是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何念君下车的时候，还跟阿公说再见。何念君到了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云霞飞。 “霞飞，我回来了。”何念君说。 “何念君回来了。” “身体好点了吗？” “有没有不舒服？” “你回来得太巧了，明天要进行大月考，从早自习到晚自习考一天。” “谢谢大家。”何念君虽然不是那种很受欢迎的人，但是请假个把月才回来，同学们见着了自然也是要惊讶一下的。 “咳咳。”班主任例行监督早读，看到纪律有点乱，他这次却没有发作。 “身体还好吗？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跟我请假，不要强撑着。”班主任说。 “知道了，老师。”何念君说。 “最近的一些知识点，可以问一下你的同桌。”班主任说。 “我会帮助他的。”云霞飞说。 班主任走了，早读课剩下各式各样朗读的声音，云霞飞与何念君坐在最后一排，窃窃私语。 云霞飞递了几本笔记本、错题集、知识提纲、练习册，还有一些试卷，她说：“这些都给你，现成的，拿去看就行了。” “谢谢，我会尽快抄好的。” “直接用就行，反正我也不用了。” “为什么？” “我要去集训了，课程从下周一开始。”你能在我离开之前回来，真好，我们至少能做面对面的告别。 “你的家长同意了？” “嗯。你之后是要考国内的美术学院还是申请外国的学校？” “我想，我可能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美术，到头来只是叶公好龙而已。我打算出国留学，学点东西然后回来继承家业。通俗点就是，玩几年，镀个金，然后回来守着家里的矿。” “没想到，我去了，你却不去了。” “加油，以你的文化课成绩，考个首都美术学院没问题。” “那也得有那个运气，说不定画放在地上被踩了几十脚也没人看。” “你一定可以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