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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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月夜下的洞庭湖,静谧清幽,凉风习习。 一叶扁舟从湖面上悄无声息地徐徐划过。 皇甫轲悄立船头,手中揣着谢问的书信,这封信他已翻来覆去地不知看过多少遍,此时将那一行行熟悉的字迹细细读来,依然是百感交集。 小舟缓缓驶入码头,待船停稳之后,皇甫轲走下船来,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的李延昭收起香扇迎了上来,拱手作揖道:“司衡真人,你终于来了,延昭已在此恭候多时!” 皇甫轲回了一礼,道:“我来迟了。近日公务繁忙,一时半会儿难以抽身,还望见谅。” “哪里的话,谁不知司衡真人向来言出必行,准时守信?其他各门各派的人也只是刚到,一点不晚。司衡真人长途跋涉,舟车劳顿,想必也乏了,容我为司衡真人接风洗尘。这边请!” 出了码头,远远望去便看到一座气派的山门屹立在巍峨群山之间,此山名为凤栖山,梵炎教便坐落在半山腰之上。皇甫轲随着李延昭拾阶而上,一路上李延昭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而他也不咸不淡地一一回答。 “司衡真人这次是孤身前来么?之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孟兄弟和那位小朋友呢?” “他们年纪轻轻,资历尚浅,不宜参与誓师大会。前些日子我已遣他们回南华门。” 李延昭摇头笑道:“司衡真人过虑了。资历浅算什么?年纪轻才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带他们来也正好可以长长见识。对了,玄鹤真人呢?他老人家怎么没一起来?” “我师尊不喜抛头露面,一切由我代劳即可。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的。”说着,皇甫轲不经意地岔开话题道,“倒是你,听说你成为梵炎教教主已两月有余,这段时间教中大小事务想必够你忙的吧?” “呃……”李延昭略一迟疑,“托司衡真人的福,一切都顺利得很。” 皇甫轲瞧出了他眼中的闪烁,淡淡一笑:“这次武林盟与梵炎教在洞庭湖畔举行誓师大会,师尊多年筹谋的大计,成败在此一举。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还得麻烦李教主多费心,千万不要在关键时刻出什么幺蛾子。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可以尽管提,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尽力相助。” 李延知道皇甫轲看出了端倪,于是也不再掩饰,讪讪笑道:“延昭职责所在,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教的确出了一件大事。” “愿闻其详?” “两个月前,我趁教中空虚,借机谋划夺权之事,受到了成渊旧部的百般阻挠。关键时刻,成渊的一位得力部下千里迢迢地来到我身边,助我平息了教内的叛乱。多亏了他,我才能如此快地控制住局面,当上了这梵炎教的教主。” “哦?究竟是何人,手段竟如此厉害?” “此人名叫为夷,原本是梵炎教两名护法的其中之一,他和赤鹄一样,都曾是成渊得力的左右手,尤其是他,成渊对他的宠爱比之赤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赤鹄已被我除掉,如今便只剩下他。” “为夷……”皇甫轲闻言,不动声色地沉吟片刻,“这么说,此人算是助你夺权的一大功臣了?” 李延昭一声冷笑:“按理来说本应如此,不过我始终怀疑他是别有企图。” 皇甫轲一皱眉:“此话怎讲?” “司衡真人有所不知,虽然他自称离开成渊投奔于我是弃暗投明,但我总觉得他与成渊关系匪浅,此事绝对没这么简单。只是这家伙隐藏得极好,轻易不露出马脚,加之他在教中也颇有人望,因此我也拿他没有办法。前不久,华山举行论剑大会,我假借赴会为由离开梵炎教。实则在教中设下埋伏,暗中派眼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设法引诱他自投罗网。他果真中计,趁我离开之时翻阅我存放在密室中的重要文书,被我人赃并获地抓了个正着。” “这么说,他是成渊派来你身边监视你一举一动的卧底?” “不错。成渊那家伙将亲信安插在我身边,自己倒好,躲在玉屏村中闭门不出,并在住处周围设下幻术结界,令旁人无法轻易入内。为了逼他现身,我将为夷落入我手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可是直到现在成渊也始终没有出现。” “这是自然。他知道这是你为了引他上钩而设下的圈套,怎么可能傻乎乎地自投罗网。” 李延昭一声长叹:“成渊一日不除,我心中始终是不踏实啊。司衡真人,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这的确是个隐患。”皇甫轲略一思忖,“解铃还需系铃人,或许还是只能从为夷身上下手。他如今身在何处?” “被我关在白鹭山庄的囚室里。怎么?司衡真人莫非是想亲自出马说服他?”李延昭摆摆手,叹气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对他抱太大期待。这家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哪怕是严刑逼问也撬不开他的嘴。” 皇甫轲却不以为然:“那倒不一定,他之所以守口如瓶,或许只是因为对你有戒心,对付这样的人,还是要攻心为上。总之你且让我单独去会会他,见了他,我自有办法。” 穿过曲径通幽的茂密竹林,皇甫轲跟随着李延昭来到诸峰环抱的白鹭山庄,这里原本是梵炎教教主的居所,成渊离开后,这里便彻底荒废。两人来到卧房之后,李延昭拧动花瓶的机关,墙上的暗门便缓缓开启,暗门的另一边是一间幽暗的密室。密室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空气中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霉味与血腥味。不用问便知道,这是一间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囚室。 四面石壁上的烛火静静摇曳着,昏暗的火光映照出前方一团黑影。一人双脚被栓上了铁链,双臂高高抬起,被吊在身后的石壁上。那人像一具纹丝不动的死尸一样,低垂着脑袋,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满身血迹。 “就是他了。” 李延昭有洁癖,对于这种脏污之物是丝毫不愿意接近,只是一脸嫌弃地冲着为夷抬了抬下巴。皇甫轲倒是完全不介意,他掌烛上前,伸手拈起为夷的下巴,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虽然双目紧闭,憔悴的面容上满是血污,但是依然看得出五官清秀端正,出落得俊俏水灵。 皇甫轲不禁有些莫名心疼,皱着眉头道:“你下手也太重了。好端端一个人,都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 “司衡真人,你这话就不对了。”李延昭掩着鼻子,不以为然地道,“这人可是叛徒。对待叛徒,再严酷的刑罚都不为过。我没有杀了他就已经算是非常仁至义尽了。” 皇甫轲仔细检查为夷身上的伤痕,见他四肢皆有淤青红肿,不由得心下一沉。 “李延昭,你没有对他做什么不轨之事吧?” 李延昭一愣,放声大笑起来:“笑话,我李延昭还没饥渴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再说了,他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的是风度翩翩,儒雅潇洒的男人,就像你的好徒弟谢问那样。” 皇甫轲知道他是故意激自己,因此只白了他一眼,没有搭腔。 李延昭却已经再也受不了这污浊的空气,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将密室钥匙丢在烛台旁,挥挥手道:“那么司衡真人,密室的钥匙我就留在这儿了,延昭等你的好消息。” 李延昭转身离去,密室暗门应声合上,皇甫轲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走到为夷面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污。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为夷头也不抬,气若游丝地低声道。 皇甫轲摸出一粒药丸,递到为夷面前:“你的伤势很重,若你还想留着一条命回到成渊身边,那便服下这颗药丸。” “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没有脸回去见他,你若真的可怜我,便给我一个痛快。” 皇甫轲一声轻叹:“你如此自暴自弃,置成渊于何地,又置你兄长谢问于何地?” 听到谢问的名字,为夷一怔,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用混浊昏暗的眼神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皇甫轲。 “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哥的名字?” 皇甫轲正色答道:“谢问是我的徒弟。我早听谢问提起过你,听说你被困,特地前来一探虚实。” “你是……南华门掌门……皇甫轲……!?”为夷陡然睁大眼睛,双目熠熠生辉,“我知道你!我哥曾经跟我说过你……可是,你为什么和李延昭……”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皇甫轲凑到为夷耳边压低声音道,“总之,我可以想办法助你脱身,你若信我,便照我说的去做。” 为夷表情严肃地盯着皇甫轲,沉默片刻后点点头:“皇甫掌门,但说无妨。” “你亲笔给成渊去一封绝笔书,就说你不幸落难,身陷囹圄,受尽凌辱,不堪苟活于世,遂自绝性命。” “不行!”为夷一听这话猛地摇头,大声道,“成渊要是看到这样的书信,恐怕会不顾一切地直奔洞庭湖而来与李延昭拼命,如今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而李延昭不但掌握了整个梵炎教,还坐拥尸傀大军,再加上如今武林盟也与梵炎教合流,他们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成渊若来此,就如同飞蛾扑火,必定凶多吉少!” 皇甫轲微微一笑:“成渊可不是孤身一人,这些日子里来,我一直与谢问保持联系,知道他正在成渊身边修习克制尸傀的蛊术。另外,自从上一次武林盟大败神机营后,朝廷震怒,命令你的父亲,也就是淮南郡王谢云讨伐尸傀与武林门派,若他们得知你在此处的确切消息,必定设法前来驰援。到时三方联手,大军压境,到底谁占上风还未可知,到时我再见机行事,暗中接应便是。” 说着,皇甫轲将药丸递到为夷嘴边,喂他服下之后道:“这天香续命丸可以固神培元,只有养精蓄锐,才好出逃。这期间不论李延昭说什么做什么,你迎合敷衍着便是,不必与他死杠。为了避嫌,我不能常常来看你,你自己务必多多保重,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为夷将药丸咽下,沉默了半晌,表情复杂地看着皇甫轲:“皇甫掌门,你为什么帮我?虽说你是我大哥的师尊,可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死活。若你做内应之事一旦暴露,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啊。” 皇甫轲垂下眼帘,脸上满是落寞:“我活在这世上,却时时刻刻受人牵制,早已形同行尸走rou的傀儡一般。与其忍辱负重苟活于世,不如豁出性命豪赌一场。” 为夷十分诧异:“可你不是南华门的掌门,当今的武林盟主吗?如你这般高高在上的人,还会受人牵制?” “那些风光不过都是人前的表象。”说到此处,他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如今我唯一所求不过挣脱束缚而已,只要能够获得自由,其他一切后果,我甘愿受之。” 为夷注视着皇甫轲,深吸一口气道:“我懂了。我横竖已是半死之身,若这条性命还能派上一点用处,那便是再好不过。我哥时常在我面前提起皇甫掌门,言语中满是敬爱之意,我哥信你,那我也信你。既然皇甫掌门自有打算,我谢为夷尽力配合便是。” 次日,皇甫轲将为夷的绝笔信交给了李延昭。 李延昭将信摊开来一看,不禁惊讶感叹:“这绝笔书的的确确是他的笔迹。瞧瞧这内容,写得声泪俱下,荡气回肠,别说是那成渊,就是我看了也得着急上火。司衡真人,你是怎么做到的?那小子如此固执,怎么就偏偏听了你的话?” 皇甫轲不以为意,淡淡答道:“只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罢了。总之,事不宜迟,你速速将这封信发了,然后做好准备等着成渊自投罗网便是。” 李延昭点点头,转头吩咐手下的信使:“就按司衡真人说的办。正好这段时间武林盟众人也会留守梵炎教,等成渊一到,便是我们动手之时。至于为夷……哼,留着他也没什么用,不如……” “慢着!”皇甫轲立刻打断他,“此人还不能杀。” 李延昭奇道:“为何不能杀?” “你可知此人是淮南郡王谢云的小儿子?如今淮南郡王奉诏集结大军,讨伐武林各大门派,若有为夷作为人质,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牵制谢云的行动。” 李延昭眼珠子一转,耐人寻味地看着皇甫轲,嘿嘿一笑:“司衡真人,我说你怎么对这小子如此上心呢,原来他是你的好徒儿谢问的弟弟啊。怎么,难不成你还想从我手中救了他?” 皇甫轲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我若想救他,昨天就已经放了他,何必等到现在?况且,我若真要保他,便不会将他的身份告知于你,这样岂不是反而引起怀疑?” 李延昭一想也对,赔笑道:“司衡真人,你别怪我多心,实在是你与谢问那小子之间纠缠不清,藕断丝连,我总怕你突然之间翻脸不认人,与我们为敌啊。” “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皇甫轲的音量陡然抬高了一个八度,他狠狠瞪了李延昭一眼,“我与谢问终究不是一路人。这点我自己很清楚,不需要你来提醒。你只需做好你自己份内的事,其余的还是少管为妙,尤其是我的私事!” 皇甫轲甩下这句重话,一甩衣袖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