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引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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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结束在一个惨烈的冬天,心情难受的于祁出战时杀红了眼,独自深入蛮子地界杀了进去。最后中了蛮子特意为了对付他找来的血蛊。 血蛊只能以人引,以命换命。本来倪安是已经决定引蛊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人吩咐告诉醒来后的于祁照顾好那个人。然而他们和数十名大夫商讨引蛊这件很可能失败的事情时,得知消息的冯裕在独自一人的院子里笑了笑,消瘦的他脸色苍白如纸。一路走了出来,见到他的人都被一把药粉迷晕。 “冯公子,您……”惊讶的侍卫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冯裕面无表情的踏进了房里合上房门,他看着床上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男人,突然笑了笑,抚摸着男人的脸,随即抽出刀:“这样,我就不欠你的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 青年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又割开男人的手腕,男人手腕上的血顺着手腕滴落进青年割开的伤口之中。冯裕精通毒术,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百毒香丹捏碎了撒在了自己伤口上。男人的面色变得难受挣扎起来,rou眼可见一点凸起从他的四肢百骸穿过最后从他的手腕处钻了出来,掉落到冯裕手腕上,发出一阵古怪的叫声后钻进了冯裕割开的伤口之中。 “呃啊……”即使早就用药物降低身体感知的冯裕也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血蛊只能引一次。接蛊的人必死无疑,而且会活生生痛死。 冯裕颤着手用手帕包好男人的手腕,艰难的扶着一路的摆件往外走去。此时正是隆冬,天气冷得刺骨。冯裕走过之处渐渐流下了一滴滴红色的血迹。 直到走出将军府,冯裕痛得几乎跪倒在地。他漫无目的的在白茫茫的大雪里行走,开始发昏的脑袋记起曾经温柔的母亲给自己唱歌时候的笑容,童年时烫手的糕点,再也撑不住倒下去的他觉得天旋地转。有人在他耳边凄厉的惨叫着和哭泣,冯裕半瞌着眸子,张了张嘴,无声的说着什么。 男人贴近他的嘴巴,眼泪滴落到他脸上,终于听清了气若游丝的青年不断重复的几句话:“我好想家……好想家……其实……我很怕疼……很怕很怕……”青年吐出一口血来,瞌上了眸子,了无声息。 赶来便见到青年闭上眼睛凄惨一幕的纪蓝失语的跌倒在地上啊啊的叫了起来,哭成泪人的倪安抱着身体开始发冷的冯裕泣不成声。白茫茫的大雪终究掩盖掉了所有痕迹,在茫茫雪地里渺小至极的三人身影几乎被大雪覆盖住。 来年春天,大雪消融。永远失去了风流不羁笑容的平王世子带着一具冰棺踏上了新划进他封地,曾经的离国如今的离郡之路。冯裕被葬在了曾经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院子里那颗大树下,那里成了新的平王世子府。倪安再也没有离开过那里,一直一直待在那里陪着那个人。他说,怕自己不陪着,那个人会孤独,他以前就最看不得这个人孤独。 倪安在曾经参与把冯裕变成毒人的王府老仆口中得知了过往的一切:“那个孩子啊?他还活着吗?其实……那个孩子很可怜……他只是老王爷的私生子而已,五岁之前活得倒也算幸福,至少和他母亲一起生活。之后王妃的世子生了病,要用亲族养成毒人的血来治疗。于是那个孩子被抓了回来,生生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小房间里过了五年。”眼睛已经几乎看不见的老人断断续续的诉说着那段过去的过往:“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孩子也会痛得哭。到后来渐渐的便再也不哭了,或许知道哭也没有用吧……他是我见过最倔的孩子,唯一的执念就是活下去。或许是曾经他的母亲,在被迫和他分离时凄切的叮嘱他要活下去吧……我倒觉得他还不如在变成毒人的过程里死了的好……” 倪安已经听不进后边的话了,他怔怔的落下泪来,原来是这样啊……去往暮虞的路途中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还能顽强的活到他第一次见到他产生误会的时候,那个人唯一的愿望只是活下去而已啊……倪安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他扶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那个人那么怕痛最后却是活生生痛着死去的…… 倪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之后得知一切的三人把曾经的安平王府所有有牵连到冯裕的人都一个个找了出来,不少人都是活生生被炼制毒人的时候被毒性给痛死的。还有曾经在路上对冯裕下手的守卫一个都没有被放过。 三个都落下了后遗症,血蛊的后遗症、他所中的毒的后遗症,还有纪蓝在破庙里被灌下的落下残疾和浑身疤痕的毒。 倪安时常在疼痛中思念那个人思念到辗转难眠,一边痛一边觉得甜蜜。这是那个人在他身体里的血液流动的证明,这样的痛都不觉得痛了。他时常记起青年在那个他曾经嘲讽青年的午后一闪而逝的笑容,还有被他逗时的短暂笑容。倪安每每想起都觉得痛得不能呼吸,原来……他其实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那个人怕孤独怕痛怕死,最后却什么都经历了。 倪安捏着自己血液流动的手腕,他知道,他们都将在身体和心里的痛苦里不断思念那个以惨烈方式在他们记忆划下重重一道笔,让他们画地为牢再也出不去的人。 后来的后来,倪安成了平王、纪蓝成了暮虞第一皇商和手握重权的天子近臣,而于祁征战沙场用血麻痹过去,无数次受伤后在疼痛里后悔自己过去选择用纪蓝来刺激躲避自己的那个人,如果……如果当初他直接选择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去追求那个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没有如果…… 于祁记起倪安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狠狠灌下一口从嗓子烧到肺部的烈酒,烈酒下肚,四肢百骸都像被划开,就像那个人在他身上留下的无数的不断回想的回忆,在他心上重重的凿开一条血缝,再也没办法愈合。昏昏沉沉间,他记起青年最后留给他那句话——我不再欠你了。于祁惨然的笑了笑,可是,小裕……我永远都欠你的。于祁哈哈哈的笑起来,只有他一人的室内回荡着笑声,分明是笑着,却像是在哭。 纪蓝后来常常醉酒,他总是在月色很好的夜晚哭得不能自已。有了保护那个人的能力又怎么样,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他们都该死,可是因为这条命是他给的,所以不能死,只能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在痛苦里思念那个人,直到死亡带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