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伯爵摸了摸嘴角，果然有些可疑的水渍。他一脑门黑线，将坐在身上扭来扭去的小孩抱出了棺材后，决定还是先弄清楚情况。 眼前的孩子有着金色的齐肩短发，水蓝色的眼睛，小巧的鼻梁和粉嫩的嘴唇，他嘴巴微张着，一双手揪着自己的裙子下摆，似乎是对伯爵的冷淡有些无所适从。伯爵这才注意到孩子的打扮：这是一条亚麻制成的长裙，肩线一直延伸到了孩子的手肘，于是短袖就成了长袖；如果把腰部扎紧的麻绳解开的话，空荡的裙身貌似再塞一个孩子也没问题…伯爵皱起了眉头，这件裙子不合身到像被套着麻袋，令伯爵想将那个不合格的家长狠狠训斥一下。 他正襟危坐在棺材里道：“我不知道你是哪个人类的幼崽，但一定不是王子，同样的，我也不是睡美人…”小孩的眼中似乎涌起了泪水，嘴角也从开心的翘起瘪了下去。 伯爵却继续道：“但你能够进入这间密室，说明你足够聪明。聪明的孩子可以得到奖励，所以你想换件新裙子吗？” 维斯的眼泪立马停了，后半句话则让小朋友的脑袋上充满了问号。维斯好想拒绝，但是不敢… 于是德拉领着小孩走出了密室，他随手召唤了个女仆，让她领着小孩去换件新裙子。这个城堡前任主人是一大家子，男女老少的衣服都按季节整理在衣柜里。 小孩终于一步三回头的被牵走了，在等待的空档，德拉开始在记忆里搜寻这个让他感到熟悉的女孩（误会大了），终于和曾经的蓝眼睛小婴儿对上了号，德拉惊讶于这一次的沉眠时间竟然这么久，也对孩子的变化感到惊奇，人类总是长的很快，这个样貌精致的女孩，以后也会出落成一个标致的美人，那个男人却让她裹着麻袋！ 伯爵有些愤怒，他决定等女孩出来后让她的父亲来跪拜自己，祈求自己的原谅，然后将孩子的抚养权献给自己，他便随手让男人能在自己的庇护下度过此生。 他眼前突然一亮，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耀眼的宝石：此时的维斯已经穿好了全套的长裙出现在自己身前，她的头发被简单的挽起，用粉色的蝴蝶结稍作装饰，便令小巧的脸蛋愈发俏皮，脖颈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镶着蓝色宝石的项链，蕾丝从锁骨处一直蔓延到了袖口，最外面一层则是透明的白纱，上面绣着精巧的花纹，细长的双腿被厚实的裙底遮掩，一双带着小坡跟的粉色小皮鞋若隐若现。 德拉满意的笑了，他蹲下身去伸出手等待着牵引他所打造的公主：“你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现在带着我去见你的父亲吧。” 维斯此刻内心充满纠结，自己身上这套华丽的服饰大概是村庄里所有女孩的梦想，但自己是个男孩…相比之下其实他更愿意穿方便爬树的裤子。刚才德拉说他要见自己的家长，这是要和自己在一起的意思吗？可他现在和父亲的关系有些僵，说起来父亲已经对他最近的晚归感到不满了。 德拉在前面步履平稳，维斯在后面跟的跌跌撞撞，他不习惯穿这样的服饰，更何况成年男子的步伐比他大了许多。德拉终于发觉身旁小孩的吃力，维斯身体一轻，他被德拉抱了起来！ 维斯记得故事书里都是公主被王子抱的，可他的公主大自己太多了，他只能害羞的将头埋靠在德拉怀里，暗暗许愿自己快些长大。 德拉对维斯的亲昵感到满意，他认为这是自己魅力的体现，他动了动肩膀，身后突然长出一双黑色的翅膀，维斯看直了眼睛，喃喃道：“原来你是天使啊…”德拉只是摇了摇头，搂紧维斯娇小的身躯道：“看着路，我们飞过去。” 维斯睁大眼睛，高空的气流将他被束紧的发丝吹散了些许，他竟然不害怕飞离地面的感觉，在天上开心的叫了起来，德拉的羽翼展开可达四米，全速飞行的速度甚至快过白鸮，但他为了避免维斯被高速的风刮伤，选择的平稳的飞行。 他降落在一片树林里，背后的翅膀重新收起，维斯突然对即将发生的事产生了胆怯，在他的怀里不肯下来。德拉看着这片树林感到有些眼熟，他顺着直觉向前有了不到一分钟，吸血鬼良好的视力让他看到了熙攘的建筑，奔跑的妇女和儿童，一些男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自己即将到达的入口拿着菜刀、斧头，还有长枪，维斯的父亲也在其中。 于是远远的，他停下了脚步。 维斯仿佛觉察到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是空气似乎凝滞了起来，他问道：“怎么了？我的父亲就在前面的村庄里，我会和他商量的。” 德拉的思维似乎在疯狂运转着，这是人类的村庄，而人类害怕我，那个卑劣的男人违背了他自己的承诺，但他还不能死，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上沾染人类的血液。 他又想，维斯是个人类，她总有一天会明白长着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吸血鬼，然后被教导着关于吸血鬼都很邪恶的知识，然后拿起十字架对付我…噢，她没这个本事了，她的十字架还在我这里。 她早已经不需要我了，但还需要她的父亲，她现在必须靠父亲的血液长大。 我是一个吸血鬼伯爵，我不需要人类幼崽。 德拉在这一瞬间思绪万千，最后得出了个自欺欺人的结论，然后他果断的将维斯放在地上，他努力的板着脸说：“你该回家了，人类。别再来我的城堡。” “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吗？”小维斯的眼泪立马涌了出来，他紧紧抱住德拉的大腿，德拉没有发觉维斯情绪的反常，又或者他发现了但是却不能给出维斯所期待的回应，他已经决定了让孩子留在生父身边就不能再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他害怕用力扯开她会让她摔倒，于是他化身成了一只蝙蝠脱离了束缚，径自飞向了远方。 身后的孩子好像一边跑一边还在喊着什么，他隐约听见他喊着“原来是你！”只以为孩子又脑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谁会存留有婴儿时期的记忆呢？ 德拉孤独又义无反顾的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