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讨厌。” 莫子谦盯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讨厌你让我笑，让我生气的行为，讨厌你亲切的语气......” “......” 对面的男人一言不发，两只胳膊肘抵在桌面上，十指交叠放在嘴边，深沉地看着莫子谦的下巴。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他们之间的气氛显得沉重又压抑。 “......还有，你不在时，心的一边会发麻的感觉，也全部令我讨厌。” 莫子谦十分刻意地停顿两秒，接着说：“但是，其中最让我讨厌的是......” 他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把嘴凑到男人的耳边，稍稍埋头，刘海就挡住双眼，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扬起了嘴角—— “即使那样，也无法讨厌你的自己。” ...... “卡！”导演喊停。 “辛苦大家了！” 导演站起来扬了扬手里的取景器，示意让大家先休息一下。 原本鸦雀无声的片场，顿时嘈杂起来—— “快点移动啦！移动！” “照明组，备好装备！” “好！” 导演捧着大肚子重新坐下去，一手成拳挡在嘴边，盯着显示器屏幕，和蹲在旁边的副导演讨论了几句，最后摸摸自己的络腮胡，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莫先生，请来这边一下。”导演冲着莫子谦喊道。 “是。”莫子谦连忙站起来，抠了抠后脑勺，心中不禁感到有点小慌：是犯错了吗？ 他呼出一口气，暗自做好了被批评的准备，这才转身踏出步子。 刚才和莫子谦演对手戏的男人也跟着站起来，快一步走上前，拉住了莫子谦的手腕，把他朝自己这边猛地转了回来。 “辛苦了。”他冷冷的说道。 “你......你也是......” ——啊，原来这家伙会打招呼啊，吓死我了...... “果然看不见。”他盯着莫子谦的脸，喃喃自语道。 “——？？”莫子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颊划过一滴冷汗。 “什么也看不见。”他接着说道。 “......” 片场外面下着大雨，淅淅索索的雨声仿佛就响起在耳边。 —— 这个人叫颜继明，作为新生代最具潜力的偶像明星，曾经获得过从童星奖到最佳男主角奖等多个界内大奖，是个从小就好运连连的人，运气好到被人起“行走的保付支票”这种称号的程度。 但是对他而言，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一场“游戏”罢了—— 那种常见的低谷期，对颜继明来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障碍，因为他的那些疯狂的粉丝们平日里都在想些什么，想要什么，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当他对这个“游戏”感到乏味的时候，他遇见了一个令他无法看透思想的少年，那个少年就是莫子谦...... “像一个机器一样，你，没有被抢过游戏机吧？所以才会这么演。” ——这是他小时候第一次和莫子谦搭戏时，莫子谦在休息室里对他说的话。 但是那一天，一场意想不到的现场事故，使拍摄中途结束。 那天之后没过多久，寻找从电影界消失后久久不复归的少年的视线，也在一个两个慢慢消失不见...... 除了颜继明—— 开始是一个月，然后是一年，几年间一直打听着莫子谦的下落，等待又期待着莫子谦的回归作。 因为他真的很想再见一次，想重新见一次，再确认一次，莫子谦是不是真的让他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于是当他拿到这一部剧本，看到演员表里有“莫子谦”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对自己的经纪人说—— “我，决定好下一部作品了。” —— 化妆师正拿着粉扑，仔细给颜继明补妆，而此时颜继明的视线则全程都投在莫子谦身上，静静注视着他。 莫子谦站在导演旁边，目不转睛盯着主机屏幕，也不管导演说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听懂，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额，完全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啊...... 莫子谦的眼睫无力地垂下去，他感到有些无奈。 “滋、滋”化妆师给颜继明补好了妆，又往他脸上喷了两下定妆水。 “颜继明先生要不要也来评估一下？” 导演把颜继明叫了过来。 “看着怎么样？在你们眼中......”导演盯着屏幕里的画面，笑着说道。 “拍的挺好的，导演。”颜继明眼珠子朝着一边，十分不走心地敷衍了一句。 “莫子谦先生也这么觉得吧？”导演转头看向旁边的莫子谦问道。 “看不出来感情呢......” 莫子谦还没有回答，一个突兀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三人齐齐将脑袋转向身后。 “哎呀，不小心插话了，嘿嘿。” 插话的是个抱着一大堆拍戏服装的短头发女人，看到三个人突然不约而同看向自己，她有些尴尬地腾出一只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 “你是哪位？”莫子谦下意识问道。 “是我们的搭配师。”颜继明冷着脸回答。 “不，不好意思......”搭配师尴尬“赔”笑。 “没事，请继续说。”莫子谦温和陪笑。 搭配师捏了捏手里抱着的服装，有些不太自信地发表自己的建议：“......那，那个如果是我的话，在这个场景，应该会......更开心一点。”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了些，接着说道：“离别的同时告白的话，绝对会给那个人留下永久深刻的记忆的，唔嗯......” 闻言，颜继明暗自腹诽：“又再说些什么不像样的话。” 颜继明冲搭配师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不耐：“恩秀小姐，刚刚经纪人叫你了，听见了吗？” “咦！真的吗？” 李恩秀立马瞪大了镜框下的两只眼睛。 “嗯，看着挺着急的。”颜继明做贼不心虚的道。 “啊啊啊，又要挨说了！！我先走了！！” 李恩秀赶紧搂了搂怀里的一大堆服装，风风火火跑开了。 “不好意思，我会注意一下搭配师......”颜继明转身对着莫子谦抱歉道。 “不会，也许是她说的对，我，现在，对角色，不是太了解。” 莫子谦垂下头，脸上有些阴郁。 “嗯？”颜继明挑眉，感到疑惑。 “其实，演戏的时候，我想过，喜欢和讨厌这两种感情是不会共存的。” 莫子谦思考了一下，接着自我反问道：“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两种感觉怎么能都拥有呢？” “颜继明先生，你有过单恋经验吗？”莫子谦突然抬起头，盯着面无表情的颜继明问道。 颜继明一下子把头撇向一边，断然地回答：“没有，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好厉害的自信，莫子谦腹诽道。 “还有，比起喜欢上别人，我从来都是被告白的一方。”颜继明昂着头，不屑地接着说道。 “是，是......”莫子谦无奈附和。 “我吧，”导演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往边上一扔，抠起脑袋，“希望你们能对彼此稍微积极一点......” 导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可能是第一次拍摄的关系，感觉不到你们两人之间的默契，看现在的状态的话，在努力一点应该就可以了......就在拍摄期间也可以稍微提升一下吧，应该不会很难吧？” 莫子谦在心里暗暗酝酿出一股斗志，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颜继明的手，态度坚决地说：“我们可以！” 颜继明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紧握的右手，感到有些惊讶。 导演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愣了愣，然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但是确实是因为时间不多了才说这样的话吧？” 导演歪头想了想，有些犹豫地说：“拍摄期间，试着同居一下怎么样呢？或许，感情能变得更好？” 莫子谦握着颜继明的手，竟然意外地感觉对方的指尖有些柔软，他忍不住小心揉捏起来。 “这样对演技学习应该也会有帮助，你们好好想想吧......”导演又说道。 “唔......”虽然明明是自己在揉捏别人的指尖，但看到颜继明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莫子谦还是感到有些害臊，他的脸颊微微泛红。 “咻——”莫子谦本来是想把手往上甩开的，结果没想到刚甩到半空中，颜继明的手就跟着追了上来，重新抓住莫子谦的手，两个人握着的手就这样被举了起来。 “哦？这么快就决定好了？！”导演感到有些惊喜。 “啊，不，不是！这个是——！！” 莫子谦想要解释，结果导演像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一样，直接起身往编剧那边走开了。 “！！” 颜继明把身体朝他靠了过来。 “干什么？！” 莫子谦对这个决定感到很不满意，此时眉头紧皱。 颜继明把脸凑了上来，一脸平静地对他说：“是莫子谦先生你对角色的理解度不够。” “！！所以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莫子谦不耐烦地往边上挪了一步，抬脚想去找导演把话说清楚。 “就，当作是演戏......”颜继明又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把他朝自己怀里拽了回来，“试试看吧，你和我一起——” “同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