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恶与善（攻私心开始发掘受的优点）
这世界上的善良与邪恶不是绝对的，一个坏人，可以心存善念，去帮助落难的平民；一个好人，也有可能要求已经一无所有的人、不顾他人的现状一味强迫他人付出一切代价去挽救已经无法挽救的人。只要是人，他身上必然有其优点，哪怕优点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付博尧是一个好人吗？不，他不认为自己有多好。或许他的观念在父母早逝的打击中变得扭曲，但他觉得扭曲了也没什么不好。他乐意做一个好人，而不乐意做一个滥好人，可在当今社会，人们对好人定义是“倾尽自己所有、对他人毫无保留的好”，付博尧自认为无法如此无私。因此他仍然是个“自私的非好人”。 就拿不久之前他的行为来说：打架就打架，将那小太妹交给警察和保安不就行了？为何多此一举弄掉她的指甲？ 这行为证明付博尧心怀恶意，甚至不惜动用私刑。 可他如今却对辽轩豪心软了，甚至在心里说服自己，让热衷于复仇的野兽接纳自己放弃复仇的理由——辽轩豪其实并不是那么坏。 辽轩豪是个好人吗？当然不，他自私、任性、暴戾，为了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肯定不会有人说定时炸弹是个好东西吧？ 可他到底有多好？好到可以让付博尧放弃复仇？ 第一：辽轩豪是个重感情、知恩图报的人，他对阿田的感情可见，他对付博尧的感情亦可见，他不再固执地认为是付博尧自己放不下，而是反过头来思考他自己的错误，并且愿意以实际行动来陪伴和补偿付博尧，且先不论他能坚持多久。 第二：辽轩豪不以伤害他人为乐，也从来没有伤害他勒索过的学生。有没有伤人辽轩豪自己清楚，他的目的只是为钱，抢了钱就走，在一个人身上不会反复勒索太多次，所谓事不过三，只有付博尧是个例外，因为付博尧的经济条件和勒索难度都让辽轩豪十分满意，以致于付博尧被辽轩豪勒索多达五次并且抢走了近八百块，这对一个初中生来说虽然算不上大钱，却也是不容小觑的数量。 第三：辽轩豪是个很吃外人管教的人，阿田的大道理他大多是听进去了，甚至因为老师老板的教训而不留胡子，在同学之中，只有他参与打架斗殴却没去刺青。大概是因为疼吧。付博尧无意中问起辽轩豪为什么没有文身，辽轩豪略带嘲讽地说：看起来太蠢了，古代刺青黥面那是罪犯的标志。“难道不是因为疼？”付博尧笑问。辽轩豪沉默半晌后，哈哈笑着说“也有这种考虑”。别人犯了罪才想去躲避牢狱之灾，辽轩豪是为了躲避牢狱之灾而主动不去犯罪。 最后一点，也是付博尧最终决定放过辽轩豪的最重要一点：因为辽轩豪十分疼爱自己的meimei，他少年时抢钱、到如今拼命攒钱的目的，有一半是为了meimei。付博尧也是曾失去亲人的人，在得知辽轩豪的二姐为不拖累家人而自杀之后，他对辽轩豪的憎恶就基本上消失了。因为没钱，所以家人才死去，所以辽轩豪决定攒钱，可惜他没有别的门路得到钱，只能自己出去勒索抢劫，加上父母对他缺乏关爱，辽轩豪不得不做些坏事引人注意……如此疯狂而扭曲的观念形成原因，实在是令人悲哀又无奈。 两人回到家，辽轩豪主动把东西拎到厨房，分类后放进冰箱。 辽轩豪手脚利索，虽不是个勤快人，做事却也不马虎。付博尧甚至比他马虎多了，东西买回来之前就简单分类，然后一股脑塞进冰箱里。 付博尧换好拖鞋走进客厅，迎面而来的两只猫让他惊喜不已。 “阿三哥！诶？你不是双色球吗？”付博尧蹲下来，一手挠着三花公猫的下巴，另一只手迎上那只鸳鸯眼白猫，捏起它的爪子来看。 辽轩豪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嘲笑付博尧：“你什么起名水平？怎么给猫起这种名字？” “双眼眼球不是一个颜色，当然就叫双色球了。”付博尧站起来，两只猫蹲在他脚边，乖巧地充当护卫。 付博尧简单说白猫双色球是他在别墅区捡到的流浪猫，猫mama不知去哪儿了，这只小猫孤零零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因为浑身弄得很脏所以躲起来也没什么人发现。付博尧绕着别墅区夜跑两次见到它，觉得这小家伙可怜，就把它带回自家院子里养着，那时候它甚至还没断奶。 双色球和阿三哥大概是同龄，两只猫偶尔碰面，会在一起打打闹闹的，现在可以说是老相识了。不过双色球之前被一个小孩要走了，那小孩虽然任性，但看起来挺喜欢猫，付博尧也就放心让双色球随他去了。 辽轩豪有私心要留下双色球，因此摘掉了双色球脖子上的项圈，给它换了个新的。 付博尧说起两只猫的习性：阿三哥聪明爱玩，喜欢洗澡和拨弄水龙头喝水，偏爱牛rou罐头，双色球比较安静，十分怕水，要用袋子兜着才肯洗澡，喜欢吃水煮的鸡rou。 辽轩豪坐在地上，搂着两只猫嘿嘿地笑：“它们好像咱俩的孩子哦……” 付博尧停住了话语，转头死死盯着辽轩豪的脸。 辽轩豪尴尬地垂下头，却听付博尧损他：“得了吧，你他妈就是个继母。” 辽轩豪心里暗爽，不管继不继，他反正是付博尧家里的一员了。 玩完两只猫，辽轩豪自觉帮付博尧洗衣服去，从今往后辽轩豪就要在这里住下，他得有点房子主人的觉悟才行。 见两只猫有在家住下的打算，付博尧决定给它们造一个窝，结果他发现：自己随便堆个窝没问题，但要弄好点儿，恐怕是办不到。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求助辽轩豪。 “轩豪，之前我买了材料，给猫做窝和猫爬架的。” 正在换被单的辽轩豪应了一声，铺好新床单后跟着付博尧进了储物室，抱出那些材料。 为了方便干活，辽轩豪脱了上衣和长裤，浑身上下只剩一条灰色的平角内裤，拿起工具叮叮当当地干起了活。 没多久，便有汗珠凝在他额头上，顺着他的面颊滑下。 付博尧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辽轩豪工作的时候很专心，面色严肃的模样虽有些吓人，同时也透露出一股冷酷的气质，瘦长的手臂上，结实的肌rou随着发力的动作紧绷鼓起、放松摊平，每一个细节都十分有趣。不得不说辽轩豪很有男子气概，这气质天生便很吸引单纯的女孩。 工作到一半，辽轩豪下意识摸耳朵找烟。 付博尧为他的行为发出一声笑，辽轩豪回过头，见付博尧轻轻摆手，明白付博尧不让自己抽烟，只能尴尬地笑着垂头继续干活。 搭建一个窝棚并不难，付博尧等辽轩豪完工，抱来阿三哥的被子和床垫，将东西铺进窝里，两只猫一起钻进窝中，相拥着卧下。 辽轩豪开始搭建猫爬架，这东西组装起来也不难，最后是饮水器，待到工作做完，时间已接近饭点。 将猫爬架和窝棚放到窗边，辽轩豪伸手，用手臂擦去脸上的汗珠，长长地叹了口气。 付博尧心想辽轩豪也不会任劳任怨，这不，辽轩豪刚收好工具，转头就开始撒娇：“博尧……晚上吃点简单的嘛……我好累啊……” “在车行工作你就不觉得累？”付博尧有心戏弄他。 “不一样嘛，金钱是工作的动力！帮你免费干活我当然会觉得累了……”辽轩豪叹道。 付博尧从钱包里拿出五十块：“给你。” 辽轩豪眉头一拧，捏着那五十块一脸不屑。 “冲个凉然后开始给我做晚饭吧，我要吃炒饭。”付博尧说完就走向卧室。 辽轩豪跟在他身后哀嚎：“哥啊~~~对你的大狗狗好一点不行吗？？？” 结果辽轩豪洗完澡光着身子出来，却见付博尧已经穿好了外出服站在门口等着他了。 “唔、啧啧……”辽轩豪叭砸着嘴，欲言又止。 “你想光着身子出门？我是没意见。”付博尧话音未落，野犬豪转头就往浴室里跑，穿上了早上出门穿的那件衣服，乐呵呵地站到付博尧面前：“走吧主人！” “不急，给你妹打个电话，跟她说一会儿放学接她出来吃饭。” 付博尧的话让辽轩豪好一阵感动，他拿着手机给meimei发短信。付博尧时间掐得很好，这会儿辽轩豪的meimei正在上最后一节课，这节课一般都是模拟考小测验。 辽淑琳接到哥哥的短信时兴奋不已，她最亲的家人就是自己的三哥，她也从家人口中得知三哥的劣迹，却对三哥保持着同情而非嫌恶。 辽轩豪知道meimei六点放学，他开着车带付博尧出来，转了一圈后提前十分钟到学校附近等着。 “轩豪，左前方那四个聊天的青年注意一下，校门口站着等人的那对情侣也小心一点。”付博尧突然对辽轩豪说。 辽轩豪一眼看去，假装不经意地瞥过那几个人的脸，发现他们竟然在注意二中的校门口！ 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辽轩豪低头与付博尧耳语几句，一前一后走到校门口，付博尧在保卫室打报告，辽轩豪则在那几个年轻人附近站定，一边给他的哥们儿阿东打电话。 没让他们等太久，辽轩豪的meimei便和几个同学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了，她的脚有点跛，目标十分显眼。 几个年轻人对视一眼，拔腿向校门口走去，付博尧观察到他们动腿，便假装打电话一边撞上去！ “唉！你干嘛！”为首的年轻人被撞得一愣，付博尧垂首道歉：“抱歉，刚刚稍微有点急事……没受伤吧？” 辽轩豪这边接到了自己的meimei，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却被那对小情侣有意无意地拦住了。 然而校门口的保安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两个身材高大的保安别着警棍走近辽轩豪，询问他们怎么回事。 小情侣很明显没找到借口，嗯了好久才突然指着辽轩豪说：“他拐卖女孩子！” 保安一脸懵逼：“你们说什么呢？这位先生就是人姑娘的哥哥没错啊！” 趁着四个小年轻没注意自己，付博尧几步走到辽轩豪面前，对保安说：“大哥，早上的事情还记得吧？” 保安一脸明了，指着那几个人厉声呵斥：“你们别走！等会儿警察来了一定要处置你们这群不读书净瞎几把找事的社会混子！” 四个小年轻上来，指着辽轩豪的鼻子说：“是他先打人！” 辽轩豪学乖了，苦笑着对保安说：“大哥，我人长得凶但我不干坏事啊！你看，我身上连个刺青都没有，我哪有胆子做坏事啊？” 付博尧憋着笑，对保安说：“早上我们一来就看到他们同伙抢你们学校学生的手机，还给人丢了。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本来不能跟孩子计较的，对吧？” 辽淑琳的朋友忍不住帮腔：“我们同学被欺负了！就因她跛脚！保安叔叔！你们可不能不管啊！这是暴力！” 周围还没来得及走的人围上来看，包括接孩子的家长们。 付博尧大声说：“你们读职高的也是学一门本事在手，有些人确实学习成绩不好，但他们不一定就坏！可你们不能这样，因为学习不好就自甘堕落，欺负别的学校的孩子，抢他们钱，因为同伴被抓就过来围堵人学生，挑衅报复！同样都是十多岁孩子，怎么不能学好一些？” 掌握了舆论就是赢家，周围早有学生家长对校园霸凌行为十分憎恶不齿，不禁情绪激动，开始指责那几个坏青年。 几人想走，但已经来不及了，人们自觉形成一个包围圈，拦着几人不让走。 付博尧闻到有人身上散发出怪味，他指着四个青年的其中一个：“你是不是还吸毒了！” 这下完了，人们骂得更凶了，更有甚者捡起石头趁乱往那几个年轻人身上砸！ 十多分钟后，附近派出所的警察赶过来，带走了那六个年轻人。 或许这事会告一段落，但也让辽淑琳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保安安慰这群女孩子，说这事已经报告给校长了，甚至附近职高的校长也接到了投诉，大人们会负责加强学生和校门附近治安的管理。 但出了学校，大人就管不着那些孩子了。付博尧这个担忧，让家长们心惊胆战起来。 阿东带着几个穿校服的男孩子过来，他们手上拿着棍棒，看起来凶巴巴的，辽轩豪却安慰大家说没事。 “阿东家是拳道馆，收的大多是十四岁以下的学员，他们打架可厉害了，正义感特别强，自发组织起来保护受欺负的孩子们。”辽轩豪得意洋洋地说。 付博尧哭笑不得：“你这不是给孩子们添麻烦嘛！” 辽轩豪笑道：“安心吧，那群平时无法无天的混子就该让不满年纪的小孩来整治，他们其中有些家长还主动要孩子们见义勇为，投钱支持这支少年执法队呢！他们出手的时候大人会在旁边盯着，一有危险就掩护孩子们逃跑，不会让孩子们受伤的。” “就是太把这群小逼崽子当人看，才惯得他们无法无天！一旦受伤又想搬出法律来遏制他人见义勇为的欲望，真是坏透了！”阿东愤愤地说。 辽轩豪叹了口气，向阿东叮嘱几句后，便带着meimei离开。 付博尧注意到阿东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面色绯红地瞥了辽淑琳一眼，辽淑琳回予他一个善意的微笑。 “唉，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念书……”辽淑琳无奈地说。 “哦？我都没注意到小峰也来了。”辽轩豪笑着接道。 “读不好书就去参军服役吧，人总能为社会做点贡献。”付博尧微笑着说。 辽淑琳叹气，无奈地点头认同。 好人坏人之间的界线有时候是非常模糊的，一样的爱打架，有人去见义勇为，他便当不成坏人。比如付博尧其人，说实话，那天往服务员虎口扎签子，早上拔掉女孩指甲的行为，让他心里感觉有点爽，但这还远不能满足他的施虐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