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去机场的时候邹海没开车,打了个出租车,齐大壮一路坐立不安,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看看邹海,一会儿看看司机,整个一多动症儿童。 邹海本在闭目养神,无奈齐大壮动静太大,“怎么?屁股上有钉子?” 齐大壮扯了扯头发,“我有点紧张。” 邹海闻言,抬起手揉揉齐大壮的脑袋,“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坐个飞机吗?一会儿跟着我。” 齐大壮第一次来机场,只觉得机场好大,好亮,好宽敞。 取票,托运行李,过安检,验票,齐大壮寸步不离地跟着邹海,邹海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上了飞机,邹海让齐大壮坐在里边,自己坐在外侧。 齐大壮拿着安全带,看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用,求助地望向已经扣好安全带的邹海。 邹海见状,侧身帮齐大壮把安全扣系好。 “一会儿飞机起飞时你可能会有点耳鸣,不用害怕,抓紧我的手就好了。” “哦哦。”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到了真正起飞时,齐大壮还是难受的脸色发白,头重脚轻,耳边有东西嗡嗡嗡地在叫,胸口闷闷的,陌生的不适感令齐大壮害怕,连忙抓紧邹海的手。 “很快没事,再忍一会儿。”邹海握着齐大壮的手安慰道。 好在飞机飞稳后,齐大壮的耳鸣和胸闷随之消失,就是头还有点晕乎乎的,邹海要了一杯水给他,喝了两口,总算舒服点。 “难受就睡会儿,要飞八小时,够你睡一觉了。”邹海见齐大壮脸色依旧不太好,提议道。 “嗯嗯,到了你记得叫醒我。” 齐大壮的心情好像小学生期待去秋游一般,兴奋,紧张,导致今天凌晨天蒙蒙亮了才睡着,睡没两个小时,被闹钟吵醒,加上现在头晕脑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邹海将暖气调到合适的温度,又拿了一张毯子给齐大壮盖上,见齐大壮脑袋一点一点的,叹了口气,将那颗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齐大壮睡得舒服些。 齐大壮醒来的时候,感觉下巴有点湿湿的,用手一擦,竟然流口水了,心虚地望向邹海的肩膀,那处的布料湿的很明显,他怎么会睡到邹海的肩膀上,还流了那么多口水,所幸他刚才的动作很轻,没把邹海吵醒。 深秋的夜晚来的比较早,天已经黑了,机舱里也熄了灯,只有微弱的暖光色灯光。 窗外繁星点点,还能看到一轮圆月,好像触手可及,可齐大壮知道月亮离他们很远很远。往下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灯光,比星星还更加耀眼。 齐大壮看到周围的都在睡觉,没人注意到他这边,才敢光明正大地偷看邹海。邹海不论何时何地坐姿都很标准,脊背挺成完美的一条直线,白衬衫的领口被解开了两个,露出漂亮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抿着的嘴唇,直挺的鼻梁,卷卷的睫毛,还有黑色的瞳孔…… “小海,你醒了?”偷看被抓包,齐大壮尴尬地挠挠头。 “嗯。”邹海看了看时间,七点了,“饿不饿?” 齐大壮摸摸肚子,诚实地说:“不怎么饿。” 邹海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两条巧克力,“先吃着垫垫肚子,还有一个小时就下飞机了。” 邹海明明不吃巧克力的,身上怎么会带着?齐大壮百思不得其解。 邹海继续翻阅看到一半的杂志,齐大壮则对着窗户啃巧克力,只是他不是在欣赏夜景,而是借着玻璃的反射看邹海。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飞机降落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的加速度,齐大壮很紧张,脸色有些发白,邹海抓住齐大壮的手,柔声安慰,“别紧张,放松点。” 对上邹海那双柔和又明亮的眼睛,齐大柱呼吸一滞,心跳突然加速,砰砰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邹海瞥了眼双眼无神的齐大壮,摇了摇头,这个傻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发呆。 G市现在的温度接近零下,比A市低了足足十五度,一下飞机,寒意瞬间席满全身,齐大壮只穿了一件加绒卫衣,外套都没穿,此刻冷的牙齿都在哆嗦。 “冷?” “小海,你冷不冷?” “还好,你带外套了吗?” “……没有。” 明明邹海只穿了一件衬衫和风衣,加起来都没他身上这件厚,可邹海看起来一点都不冷。 邹海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件棉衣,穿上后才发现,两件款式一样,齐大壮的是黑色,邹海的是米白色。 “小海,我们的衣服是一样的。” 邹海身材颀长,同款的衣服穿在邹海身上自然比他好看,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两人穿的是同款。 邹海看了齐大壮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红脸,回了句,“嗯,情侣装。” 情,情侣装! 穿一样的衣服不就是情侣装吗?可他们又不是情侣,虽然他喜欢邹海,但是邹海并不喜欢他啊…… 出了机场,邹海直接打车去酒店,皇庭酒店,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 这家酒店看起来很高档,足有十八层高,在市中心这般寸土寸金的地方,还弄了个人工喷泉,两旁伫立着各种各样的雕塑,金碧辉煌的正门口两边各站着两个警卫,酒店大厅装潢的也相当奢华,他们住的房间在十楼,走廊铺这厚厚一层地毯,墙壁上挂着精美的壁画。 邹海拿着房卡开了门,屋里是欧洲古典风格,设计的很有格调,房间很大,却只有一张床,当然这张床也很大,床上放着两个枕头,铺着暗红色的床套。 齐大壮呐呐地问:“小海,怎么只有一张床?” 邹海本来订的是双人床房,刚才办理入住的时候,前台说双人床房住满了,为了表示歉意,将免费为他们升级成超级豪华大床房。 “只剩这个房间了。”邹海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条内裤,“我先去洗澡,洗完到你。” “嗯嗯。” 齐大壮坐在沙发上,盯着那张床套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床陷入了沉思。 邹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穿着浴袍,腰带系的很松,领口开到肚脐,露出一大片粉色的肌肤,不知是身上的水没擦干还是头发上滴落的水,只见那滴水珠顺着邹海的脖子,来到胸膛,然后顺着肌rou线条慢慢滑落…… 齐大壮眼睛着魔似的一直跟着那滴水珠,看到它消失在浴袍里时,不禁感到失望。 齐大壮痴汉一般的眼神令邹海感到无语,要是其他人敢这么看他。眼睛早被挖掉了,齐大壮是个例外。 邹海抱臂靠在柱子上,眼睛斜斜地瞅着齐大壮,问:“看够了吗?” “看……”意识到自己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齐大壮连忙挪开视线,“我没看。” “哦~”上扬的尾音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我去洗澡。”齐大壮说完,逃也似地跑进浴室。 老家没有热水器,一直是柴火烧水洗澡,家里五口人,齐大壮每次都是最后一个洗,到他洗的时候柴已经快烧尽,热水也只剩一点点,一年到头,洗冷水澡的次数比洗热水澡多,即便是冬天也不例外,因此他养成了速度洗澡的习惯,跟部队的士兵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洗完澡,擦干净身子,准备穿衣服的时候齐大壮才发现他没有拿衣服进来。 犹豫再三,决定穿着浴袍出去拿衣服。 出去前他好好地检查了一遍,把腰带系的紧紧的,生怕又在邹海面前丢脸。 然而他多虑了,邹海并不在房间里,齐大壮松了口气,赶紧拿衣服,可他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他的睡衣,还有内裤,他明明带了三条内裤,怎么一条都找不到? 齐大壮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一件拿出来,怎么一件他的衣服都没有,邹海没有把他的衣服带过来吗? 换下的衣服已经被弄湿,再拿回来穿是不行的,那该怎么办?不仅没有衣服,连内裤都没有…… 邹海提着晚饭回来时看到齐大壮蹲在地上画圈圈,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走过去一看,沙发上堆满了衣服,“你怎么把行李都翻出来?” 齐大壮抬起头,小眼睛里充满哀怨,“小海,我的衣服和内裤不见了,我记得我有放在包里的。” 邹海心咯噔一声,他今天压根没打开过齐大壮的破麻袋,自然没看到里面的内裤。 “你的衣服不都在行李箱里吗?内裤不见了再买就是了。” “这里没有我的衣服啊。” 邹海走过去,把那堆衣服分成两堆,指着其中一堆说:“这些都是你的衣服。” 齐大壮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疑惑。 “这些衣服是我给你买的。” “小海,你怎么给我买衣服,这些衣服看起来很贵的样子。”齐大壮刚才摸过那些衣服的料子,和邹海衣服的料子是一样的。 邹海在齐大壮脸上捏了一把,”你这么久没回家,穿的好一点,不给你,和你家人长脸?” 听到邹海的话,齐大壮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红了,邹海对他真的太好了! 衬衫看起来好贵的样子,不可以穿来睡觉,毛衣摸起来好柔软,应该也很贵,夹克,羽绒服,通通都好贵的样子啊,用来当睡衣太奢侈了! 齐大壮心里的好贵是几百块,要是知道这里一件衬衣要一万多,估计碰都不敢碰了。 “还蹲在那干嘛?种蘑菇吗?” “小海,我不仅没有内裤,我还没有睡衣。” “那就什么都不要穿。” “怎么可以不穿……” “这里就我和你,你又不是女。” 齐大壮还是觉得不妥当,“可,可是我们今晚要睡在一张床上。” “都是男人你到底怕什么?”邹海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快点过来吃饭,我给你买了红烧肘子。” 红烧肘子,未见其样先闻其味,齐大壮动了动鼻子,应该还有清蒸鱼,锅包rou,和番茄炒蛋。 馋虫闻着香味纷纷冒了出来,他今天一天就吃了四个包子,两碗粥,八个饺子和两条巧克力,早饿得前胸贴后背,内裤衣服什么的先放一边,吃饭最重要。 四菜一汤,和齐大壮猜的相差无几,还多了一个参鸡汤,天气冷,喝点鸡汤暖暖身子。 酒店隔壁是一家私房菜馆,味道自然不错,齐大壮狼吞虎咽地吃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从深山野林出来。 邹海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饭,喝了一碗汤就没吃了,剩下的全部进了齐大壮肚子里。 吃完饭,齐大壮马上去浴室把内裤洗了,拿到阳台去晾,等明天干了就能穿。 邹海已经换上他的真丝睡衣,靠坐在床上,双腿随意地交叠着,正低着头看手机,见齐大壮出来,把房间灯关了,留下床头一盏台灯。 齐大壮磨磨蹭蹭爬上床,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邹海看到齐大壮身上那件厚厚的浴袍,“你是打算穿着浴袍睡?” “我没有可以穿了睡觉的衣服。”齐大壮委屈巴巴地说。 邹海嘴角抽了抽,“怎么,你还怕我非礼你?” 齐大壮忙不迭摇头,“不是,我没有怕你非礼我。” 邹海把台灯也关了,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浴袍脱了,现在没人看你。” 这种浴袍穿了跟没穿也差不多,稍微动作大点衣襟全开,而且穿着睡觉真的不舒服,齐大壮把浴袍从被窝里扔出去,这下真的赤身裸体了。 幸好这张床很大,一人躺一边,只要不是睡相很糟糕的人,绝对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窗帘厚重的连一丝月光都无法穿透,看不到邹海的脸,齐大壮心情也没那么紧张。 齐大壮突然想起他想了一路的问题,“小海,你这次来G市是为了工作的事吗? 邹海清冷的声音响起,“不是,明天是我外公的祭日。” 齐大壮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邹海无所谓地说:“他去世的时候我才五岁,现在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我外公是个很强势的人,除了我母亲和外婆,他对谁都不亲。” “以前小时候我外公对我很好,每次我去他家都给我钱买糖吃。”齐大壮眼睛里的光芒黯淡下来,“不过他已经去世了,在我七岁的时候上山砍柴时不小心摔下山,磕到一块大石头,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 “嗯。”邹海伸出手,在黑暗的环境里准确无误地摸到齐大壮的脑袋轻轻揉了两把,“睡吧,不早了。” 齐大壮翻了个身,窸窸窣窣的动静在静谧的房间里尤其明显,他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乱动,耳朵伸的老长,直到邹海的手收回去,呼吸变得平稳绵长,才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白天在飞机上睡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怕吵醒邹海,他一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尽管现在伸手不见五指,但他还是忍不住盯着邹海看。 不知道盯了多久,齐大壮觉得眼睛又干又涩,忍不住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原本打算一夜不睡的齐大壮很快睡着,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抱着被子,呼吸沉稳,胸口随之一起一伏,睡得香甜。 熟睡中的邹海睁开眼睛,眼睛清亮,眼底毫无一丝睡意,打开台灯,看到齐大壮的睡姿,也不管齐大壮有没有穿衣服,直接将人拉进怀里。 齐大壮睡得很死,那么大动作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身体本能地往热源靠近。 邹海抱着光溜溜的齐大壮,手贴着齐大壮光滑的后背来回抚摸,脑子却没有一丝一丝旖旎的想法,他只是单纯想抱着齐大壮而已。 看着齐大壮高高撅起的嘴巴,邹海失笑,低头在上面印上一个吻,“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