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们的女主人

    边陲小巷，红雨潸潸落下，道路两旁的路灯像是夜里的一双明目映照着世人，急促的脚步声溅起阵阵泥泞。

    暴雨催打着人的眼睫，轰隆隆的滚雷逼迫着黑云压城。

    耳边嗡鸣，自暗处跑出来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眼里噙着希冀，最近的监控探头已在眼前，只要再快一点。

    就算没人看见，警方也能通过调取监控的蛛丝马迹找到自己。

    但下一秒，从黑暗处涌出无数人的手，铺天盖地的绝望感翻涌上来，像是吐信的毒蛇一般，青白的指尖拖着一朵娇嫩的郁金香永坠地狱！

    ——楔子

    A市有名的边缘区，昏暗的集装箱里，陷入沉睡的利南桃渐渐被人一下一下的敲击声惊醒，鼻腔里隐隐充斥一种果香。

    四肢酸软，头重脚轻，她努力克服着身体残余的药理作用，做了无数斗争，才终于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眼里的一切却仍在天旋地转。

    身体黏黏腻腻的，整个环境像是浸在蒸笼一般，背后几道不平的隆起膈着肩胛骨的地方，她，好像被人扔在了一处密闭的环境。

    待到终于完全有了意识，眼前却仍是染了阴翳，乌蒙蒙的一片。

    从眼睛，嘴巴，到手脚都被某种带有及其强力的东西缚的死死的。

    没有光的环境里，人向来会多了些无端的恐惧。

    更何况如今是炎炎夏日，密不透风的环境里，汗水濡湿，以前号称能够完全吸汗的某知名品牌运动内衣如今都黏在身上，又闷又渴的焦躁感如临绝境。

    利南桃强自稳了心神，往侧边靠了靠，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了一群牢牢挤在一团瑟瑟发抖的人群，离她最近的人好不容易感觉到了她的动作，背过了身，轻轻用被缚住的手臂止住了她的动作。

    想必当时聪明地用敲击声唤醒自己的便是这个人，利南桃被抵住了前进的路，虽然不解，但也略微停顿着，等待着这人的下一步动作。

    恍惚间，她感觉那人站起了身子，背对着自己，用同样被缚住的双手探索着，来到了她的面前，顺着湿哒哒的头发滑到眼睫处。

    太聪明了，她原来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自己解开束缚。

    利南桃不由屏住了呼吸，任那人一点一点动作，找到了缚住自己眼前的遮蔽之物。

    似乎是下定决心似的，那人才终于大力地扯下那层灰蒙蒙的东西，骤然来到的剧烈的皮肤撕扯感差点激的利南桃痛呼出声，又因为嘴巴被束缚的原因，五官皱缩成一团。

    待适应了这种疼痛，她被摧残过的眼睫才得以再次试探着颤动，周围的一点点景色渐渐借着缝隙里的一丝月光漏出了踪影，具化成实像。

    身边簇着一大群被束缚住的女孩，眼，口，手脚缚住他们的，具有及其强力粘性的东西原来是工厂胶纸。

    面前的少女帮助利南桃撕下眼睛的束缚后，便转过了身，也不顾自己穿着的短裙，半跪着，让具备了视野的她如法炮制，帮着撕下了自己眼睛的束缚。

    就这样，利南桃狠了狠心，学着她的样子，撕下了胶纸，那人却没有半分皱眉的样子。

    就胶纸下面的眼睛旁全是撕扯过后的红痕，火辣辣的刺灼感使人的意识更加清醒，恐惧在感官中被放大，少女却不敢多耽搁，两人尽力配合着，互相先解开了对方嘴巴的胶纸，再又啃又咬，毫无章法，才终于将束缚住手脚的胶纸破开。

    各自获得了自由后，便是解救众人，一个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终于从黑暗里重见光明，都各自抵了手腕，拼命的咬合，任凭血rou模糊在口腔的软rou里。

    想大叫，又不敢叫，连抽泣都怕引来外面的人。

    待所有都逐渐镇定下来，为首的少女才压低了声音，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用布满了汗水的手拉下上衣，拿出了里面内衣扣上小型的金属监视器。

    “大家都听我说，我是当局派来解救大家的卧底警察栾鸢，这个是我进来之前上面安装的定位器。”

    “如果没有任何差错的话，外面的人很快就会定位到这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镇定，在极力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逃出去。”

    少女边说着边舒缓着自己因为长久缺氧而造成的闷气，饶是阴翳沉沉的环境下，也藏不住短袖下丰盈的荔枝躯壳。

    她讲这句话的时候，明明眼里携裹着认真，但利南桃还是感觉那双长睫下有种呼之欲出的不对劲。

    “那栾警官，你知道A市警署里行政办公室旁边种的是什么吗？”

    众人皆是一副有救了，终于有救了，绝境之中骤逢希望，如临天神的姿态，却冷不防被另一人打断。

    藏在最角落的短发女生无疑是这当中最镇定的，但不知因何缘故，她率先怀疑了栾鸢身份的真实性。

    栾鸢果然一愣，歪过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但她也只是愣了半晌，便迎着对方质疑的眼神，充满了包容。

    “是紫荆吗？”

    看着短发女生一副了然于胸，正准备拆穿她的样子，栾鸢这才笑了笑，复又开口。

    “不，根本不是，官网上虽然给出的图片是紫荆，但，它早就因为今年的维护不当而遭全体拔除。”

    “所以，办公室旁边的，根本还没来得及种上植物吧，你说是吧，0527？”

    说到前边都还好，竟然连A市警署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警号都十分清楚，新来的卧底女警任然不禁完全打消了疑虑，认为她就是这次任务当局指定下来的前辈，而且为刚才自己的怀疑白白耽误了大好的时间而心生愧疚。

    她现在已经完全信任了面前的人，兴冲冲地赶到那人面前，想要合力帮众人逃出去。

    从而忽略了后面利南桃所有的暗示。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看着一心用巧劲打开集装箱的门的栾鸢，看着她一面熟络地与任然交换暗语，一面安抚着茫然无措的众人。

    从那双单纯无害的眼睛里，利南桃感觉，黑夜已经悄然织就了一张惊天的大网，等着，一口，一口，堕入陷阱，将人生吞活剥。

    随着“吱嘎”一声，沉重的金属铁门被两个女警缓缓打开，大家满心欢喜的认为外面一定会是早早来接应她们的人。

    在适应外面的灯光之前，任然还在为自己最后的怀疑而道歉。

    “对不住了，前辈。”

    “等我们这次把这些人都解救出去，到时候，我一定请前辈在A市好好喝一杯。”

    真的，有那么容易出去了吗？

    不含任何温度的塔灯，一簇一簇打在人的脸上，慢慢适应了的众人这才发现，到处是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像是在欣赏她们这群蝼蚁是如何挣扎着逃出去似的，外面立着黑压压的一片。

    萧瑟的秋风像如烧灼后的刀子一般刮蹭着每一个人柔嫩的肌肤。

    她们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有着极富有标志性地东南亚面孔，极浅的发色下是一双香槟色的瞳仁。

    夸张的花衬衫被风吹成两个奇异的鼓包，从他那边的风向，利南桃闻到了昏睡之前甜腻的果香。

    猫捉老鼠似的，任然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想唤着准备往那边走去的前辈。

    但，下一秒，她心念念的前辈，不，应该是所有人都视作神明般的“警官”骤然一击将她桎梏在水泥路上。

    紧接着，是一拳又一拳，拳拳到rou。

    任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长宁，地上拖着的刺目的血痕。

    众人都蜷缩在一起，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阻止。

    一直到最后，她打的有些累了，这才缓缓起身，接过男人递过来的手帕，一边擦拭干净手中的血迹，一边冲所有人都莞尔一笑。

    “重新认识一下，从现在开始，我是你们的女主人栾鸢。”

    她的自我介绍仿佛有些匆忙，自己感觉不甚满意，又一脚踩在身下之人的指骨之上，磨了磨，听着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声，方才有些快感。

    “条子来我们这儿的下场，小姑娘，你怕是没有想清过吧。”

    “温室里呆久了，便从来没有想过黑色的世界到底有多可怕…”

    她说着便唤了两旁的人将不堪摧折的任然带下去。

    可要带到哪儿去呢？

    一字一句，她歪了头，每次思考必做的一个动作。

    只不过这次下的决定却有些令人胆寒。

    “我听说，小七那边不是缺点器官吗？把人带下去吧，要是人没死，就跟上一批一起卖进苹果林（暗语，边缘地带，最末一等的情色产业），好久都没吃苹果了。”

    她的这个决定所有人虽不听不明白，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去处，待人都拖下去后，玩够了一天的栾鸢才终于肯审视了利南桃她们一群。

    这次好不容易通过混进A市高层的卧底才知道有新进来的条子，可是听说是一双。

    但，究竟是否是在这一批里，她还有些不能确定。

    秉着宁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人的伟大原则。

    思及此，她只能“伤心”地皱了皱眉，望向这一群花儿一般容易的少女，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对不住了，她的甜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