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宝宝
第二天起床后，苏子尘将床单换下，放进脏衣篓里，等张姨洗。 他下楼时，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慕薄川已经去上班了。 七月份的天气，有些炎热。 别墅里空调开得很足，苏子尘体质偏冷，不得不在身上披了个外套，才坐到餐桌前。 张姨给他留了饭。 苏子尘不挑食，什么都能吃的下，何况张姨的厨艺很不错。 吃到一半，张姨又往他碗里放了个煎蛋，油滋滋的，一看就是刚煎出来的，边缘微微翘起，带了一点点焦黄。 苏子尘扬了扬唇角，淡漠的眸子露出笑容，轻声道谢：“谢谢张姨。” 张姨笑眯眯地摇摇头：“太太，今天还去医院吗？” “嗯。” 苏子尘点头，唇边的笑容显得十分清淡。他将煎蛋用筷子夹成两截，不紧不慢地吃着。 动作从容不迫，有种浑然天成的优雅。 谁都不会怀疑他矜贵公子的身份。 张姨想起慕薄川临走前臭的要死的表情，又看看苏子尘，有点难受地躲进了厨房。 苏子尘刚进慕家的时候，其实也很爱笑的，后来被骂的多了，笑容渐渐就没了。 唉，太太嫁进来前，也是苏家放在心尖儿上宠的人。 苏子尘垂眸，静静吃完早餐，然后拭了拭嘴角，回房换了套外出的衣服，跟张姨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 他开的是一辆黑色的奥迪suv，比不上慕薄川动辄几百万的豪车，但因为是他的，用起来就很安心。 到了金宇路私立医院，苏子尘找到了预约好的医生，直到办公室的门关上，他才将墨镜和口罩摘下来。 “陆医生。” 陆医生将手中的笔合上，放回白大褂胸前的口袋里。 “苏先生，婴儿已经逐渐稳定下来，如果能保持这个良好的状态，大约还有一个月，你就可以把他们接回去了。” 即便苏子尘已经心如止水，但每次听见这个消息也是十分欣喜。 但他仍旧十分有涵养的对陆医生点点头：“实在是太辛苦你了，陆医生，我想去看他们一眼可以吗？” 陆医生看着他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光，要比刚才那会儿有生气的多了：“可以的，要换好防护服。” 苏子尘每个星期都要来一次，医院这里已经备下了他常用的防护服。 他在护士的帮助下穿好，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的，进入了培育房。 充满了营养液的透明培育皿中，被安置着一个人工巢xue。 里面有两个已经成了型的婴儿，正在蜷缩着手脚睡觉。 这就是他跟慕薄川的孩子。 苏子尘贴在培育皿外，伸出食指，隔空触摸着里面的两个婴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血缘关系，两个小婴儿在这个时候忍不住舒展着手脚，看向苏子尘的方向。 “真没想到你们会这么坚强的活下来。” jingzi和jingzi能成功结合并培育后代的少之又少，能够存活下来的，也少之又少。 还没想好这两个小家伙的名字，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慕薄川来，但孩子苏子尘也有份，总想自己也能够取名字。 回家查查字典好了。 苏子尘又看了一会儿，才从培育房里出来。 陆医生还在等他：“怎么样，开心点了吗？” 苏子尘怔了怔，失笑道：“陆医生怎么会这么说。” 陆医生转着手中的笔：“每次看你来都闷闷不乐，这种情绪传染给宝宝们就不好了。” 他顿了顿，随意开口：“苏先生，你爱人不一块过来吗？” 苏子尘摇摇头：“他比较忙。” 慕薄川还不知道这件事。 从培育皿里人工培育的胚胎十分脆弱，稍有不对就会死亡。 苏子尘最开始没告诉慕薄川，是因为他担心这两个孩子不能成功落地。 后来没告诉慕薄川，是因为男人与日俱增的厌恶。 他害怕慕薄川不接受这两个孩子，因为他们身上流着苏子尘的血，流着耻辱的血。 流着一个不择手段，下药也要爬慕薄川床的贱货的血。 苏子尘收拢眼中的眸光，对陆医生淡淡笑了笑：“辛苦陆医生了，我下个星期再过来。” 他不能离家太久，因为慕家不喜欢他出去抛头露面。 每一次暴露在公众视野中，就是时时刻刻提醒着慕家，一年前耻辱的一夜。 疯狂闪烁的闪光灯，人头攒动的酒店房间，嘈杂的脚步声，混乱的质问。 以及……凌乱的床单，慕薄川盛怒的表情，和他赤裸的身体。 整整占据了一周的新闻版面，才被强行镇压下来。 慕家的股票整整下跌了三十个百分点。 正当所有人以为慕家会对苏家展开打击报复的时候，慕薄川硬顶着各方压力将苏子尘娶回了家。 领了证，连婚礼都没有，只有一个简短的新闻发布会，说他跟慕薄川私底下交往了很久。 明眼人都知道是谎话。 慕家地震般的苛责，新闻媒体的报道，互联网的添油加醋，上流圈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有苏子尘知道真相。 慕薄川不能靠自己勃起，只有在被插入的时候性器才有反应。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慕家继承人有这样的身体残疾，才索性找了个男人当挡箭牌。 将苏子尘推到台前，承受所有压力。 苏子尘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期待。 事情与他无关，他也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两个受害者在一起或许可以互相取暖，所以他才会想，如果慕薄川有孩子了，就不会烦恼这些事情。 但后来苏子尘知道了。 不仅是因为他的存在提醒着男人那耻辱的一夜，也是因为他还提醒男人有着耻辱隐疾的身体。 等到孩子接回来再说吧。 苏子尘想，或许能够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子尘回到家时，看见车库里停着一辆红色的轿车，刚刚好转的心情不由得沉了沉。 他输入密码，将门推开，果然看见一个挽着高发髻的中年女人坐在沙发上，坐姿得体，姿态优雅的品尝着手中的红茶。 苏子尘过去，在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纪凤媛呷了一口，将精致的法式红茶杯放下，“我受不起。” 苏子尘只好换了个称呼：“纪夫人。” 纪凤媛神色淡淡，翻看着手中的时尚杂志：“去哪儿了？” 苏子尘不想说出医院的事情，就编了个理由：“在附近散了散心。” 纪凤媛看起来也不像是关心他行踪的样子，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深究：“叶霁染要回来了，你收拾收拾准备离婚，把慕太太的位置腾出来。” 苏子尘下意识抬起右手摁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慕薄川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纪凤媛冷眼睨他：“这一年来，你不声不响，也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还以为你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慕家的事情，不是慕薄川一个人能做主的，慕太太的位置，也不是一张结婚证就能草率决定的。” 苏子尘低声开口：“我等他回来跟我说。” 纪凤媛有点动怒，她啪的一下扔掉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冷声开口：“看来你连最后的脸面都不要了，等薄川撵你出去，和你自己走，哪个更体面还要我教你吗？” 苏子尘还是那句话：“我等他回来跟我说。” “你。”纪凤媛精致的脸上浮现怒容。 她冷冷盯了苏子尘半晌，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张姨这时才从厨房里出来：“太太。” “我没事。”苏子尘将堵在胸腔的那口气沉沉吐出，嘴角提了提，眸色仍旧淡淡的，“我回房了。” 苏子尘没有出去上班，索性就窝在家里写。 慕薄川从来不跟他一起睡，做完就走。好在别墅的空房间很多，苏子尘随便找了一间收拾出来，既当卧室，又当书房，捧着电脑窝在桌子前敲敲打打。 他写的在网络上反响还不错，有一些读者每天等更。 苏子尘撑着下巴，滑动着鼠标看着上面的留评，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不缺钱，慕家也不会让他缺钱。 再怎么厌恶他，还是会做做表面功夫。 但是苏子尘就是想找点事做，不能上班的日子太无聊，他不想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放在慕薄川身上，就在大学室友的建议下，开始写。 里他可以构建丰富绚丽的世界，写下一个个饱满有魅力的角色。 他们能爱能恨，生活精彩，像是弥补了他内心那块空缺。 看着那些角色，苏子尘觉得自己的世界也仿佛没有那么寡淡。 苏子尘刚敲下两行字，就听见楼下传来震天响。 有人回来了，关门的动作十分粗鲁，像是要把门摔破一样。 苏子尘翻找出耳机插上电脑，准备戴上。 卧室的房门就已经被人踹开。 慕薄川拉长了一张脸站在门口，表情很臭。 “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苏子尘说：“那种话你应该听过很多遍。” 慕薄川盯着他看了一秒，脸色还是很冷：“还有什么？” 苏子尘移开目光，盯着文档页面：“叶霁染要回来了。” 慕薄川大步走进来，气势迫人：“你知道叶霁染是谁。” “知道。”苏子尘神色淡淡，“你的男友，被我小三上位挤走，被迫跟你分手远走他乡的男人。” 慕薄川被他噎了一下，但是看见他那一脸淡然的表情，顿时又窝了一肚子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火大，跟点了炸药一样，蹭蹭的往上窜。 他在这边生着气，男人还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也不理他也不看他，摆明了一副撵人的样子。 笑话。 这是他慕薄川的家，他哪里来的底气撵他这个主人？ 慕薄川攥着他的手，将苏子尘从电脑屏幕前扯过来，冷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小三上位，拆散了我跟霁染。怎么说出来的话还这么理直气壮，苏子尘，你都不感到羞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