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昭君。” 教务处的门被轻轻关上，挡住了门里面唾沫横飞的暴怒声，昭君朝李白摇了摇头，示意他去外面再说。 落日的余晖被黑暗吞噬殆尽，路边的灯光一盏盏的亮起，两人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一前一后的总是碰不到一起。 “可是有什么事，李白？” 清冷的嗓音在安静的街道上传了过来。 叫他名字了！李白摸了摸鼻子，嘴角不着痕迹的翘了翘，随即轻咳一声上前一步与昭君并肩而行。 “我就是来将这个还给你的。”李白举起手，红色的饭盒在空中微微晃动，“你知道的，韩信他……这个人脸皮薄，所以就让我来送过来了。” 手掌心渗出了点汗水，李白紧张的看着突然停下的昭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吗？” 昭君微微停顿，移开看向饭盒的视线，抬起头盯着一脸淡定的李白，狐狸般的眼睛眨了眨，李白嘴角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谢谢你。”昭君轻轻勾了一抹笑，眼角微微弯起，精致的容颜一瞬间生动了起来，眼中流光溢彩，就像是暗夜中闪烁的星星，光彩动人。 李白不由得愣住了，直到昭君将饭盒接了过去，飘散的心脏仿佛才回归原位。 “啊……没、没事！”李白仓皇的转过头去，心脏跳动的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全身上下都被名为兴奋的物质充斥着，血液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太狼狈了。 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脸上烧腾的温度传遍全身，怎么能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藏不住情绪。 藏在指缝里的眼睛偷偷的看向昭君，刚刚的笑容仿若昙花一现，昭君又重新恢复成了冷淡的模样，安静的如大海般深沉。 应该没有……发现吧。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不发现才对呢，而且天这么黑，是个人都看不见，更何况昭君的性格本来就这样嘛…… 李白低下头，盯着地上影影绰绰的树影，莫名的酸涩在心口涌动，就连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也恢复了正常。 明明不希望她发现的。 “李白……？” 昭君看向身边莫名陷入悲伤的某人，她甚至都仿佛看到一层乌云在他头顶上盘旋。 她笑起来……很难看吗？ 听到昭君叫他，李白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还带着水雾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昭君，眼角泛着淡淡红晕，看起来就像是个刚哭过的狐狸幼崽。 已经被丑哭了吗？ 昭君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晃了晃手中的饭盒。 “……忘记问你了，这个好吃吗？” “很好吃。”还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不可自拔的李白脱口而出。 …… 完 蛋 了 。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韩信……对！韩信跟我说的很好吃！”李白手忙脚乱的解释着，原本还想垂死挣扎的他，在昭君平静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对不起……”脑袋低了下去，声音闷闷的，“是我吃掉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李白又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是因为我太饿了，所以才问韩信要的，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想吃！” …… 全盘托出。 他到底在干些什么啊啊啊啊！ “我知道了。” 昭君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却反而让李白的心更加惴惴不安。 “昭、昭君，你别伤心，是因为韩信他说胃口不好才不吃的。”李白小心翼翼的看向昭君，“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如果……”李白咬了咬唇，略带失落的说道，“如果昭君你是因为被我吃掉而生气的话，那我就……我就……” 看着李白支支吾吾纠结的样子，昭君郁闷的心情突然好转了些。 “我知道他没有吃的。” “哎？” 李白楞楞的看着昭君，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昭君也没在解释，转身站定，淡蓝色的眸子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李白。 “谢谢你将它送回来。” “那么再见。” “……再见。”李白晕乎乎的站在原地，双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昭君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那、那他骗她岂不是…… 所以昭君故意戳穿他的！ 啊啊啊啊啊！ 李白蹲在原地无声尖叫，脸上猛的爆红，他居然还傻乎乎的以为把昭君骗过去了。 没脸见人了。 前方的光影被挡住，李白下意识抬起头。 “忘记一件事。”昭君背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脸，只是觉得她的声音像是冰雪融化，透着一丝温柔。 “谢谢你的夸赞。” 李白瞪大了眼睛，眼见昭君就要转身离去，莫名生出的勇气让他鬼迷心窍般的叫住了昭君。 “昭君，明天……以后可以请你帮我做饭吗？” 手指狠狠的掐着大腿才让他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点过分，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做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所以可以满足一下我吗？作为交换，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的，只要你提出来。” 寂静的空间里仿佛只有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的在耳边响起。 昭君久久没有说话，沉默的甚至让他觉得昭君再也不会跟他讲话，希冀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 “当然，如果昭君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只是……” “可以。” “不过，我想用你的一点东西来换。” 恍如天籁的声音像是烟花在李白的脑海中炸开，狐狸般的眼睛仿佛藏进了星星一样闪闪发光，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说！” “之前韩信曾说过他很喜欢你酿的酒，就用那个可以吗？” 原来，是因为韩信啊。 “好。” 他听到自己这么讲。 他仿佛看到自己笑着对昭君说再见，笑着看着昭君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后转身离开。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韩信，他连见昭君一面的理由都没有，多可笑啊，他居然喜欢上了自己朋友的未婚妻。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时候韩信还不是这么有名，与她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恶劣，每次见到韩信的时候都可以在不远处看到她，她就默默的坐在一边，清清冷冷的气质让她看起来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人，但是她却一直专注的、认真的看着韩信，眼里清清楚楚的映着韩信的身影，她的神情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世界，这种极致的反差让他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 如果看的是我就好了。 等到他猛然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他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就像是飘在天上的风筝，随着昭君的牵拉而起起伏伏不能自己。 这段感情来的迅猛却又仿佛积蓄良久，让他不知所措，他羡慕着，嫉妒着韩信一无所知的就能享受着昭君全部的目光。 但是他知道，昭君是韩信的未婚妻，他不能让这段不道德的感情给昭君带来一丝一毫的危险，所以他必须忍着，他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看着他们。 可是，他们变了。 或者说，是韩信变了，逐渐受欢迎的他开始不在意昭君甚至讨厌昭君，因为他多了很多像昭君一样追逐的目光，甚至比昭君还要热烈，昭君一成不变的态度让韩信厌烦，即使在他看来没有任何人比昭君虔诚。 天神可以有自己的臣民，但是臣民不可以有自己的天神。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了累赘。 没有办法或者说，现在的韩信还远远达不到可以解除婚约的能力，于是韩信将这种不满发泄到了昭君身上，不耐、嘲讽、无视。 这让他在心疼昭君的同时心底升起了一丝窃喜，心底阴暗的种子开始萌芽。 他或许可以有机会接近昭君，说他无耻也好，趁虚而入也罢，他已经按耐不住了，长时间反压的情感像是洪水般淹没了他。 他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但是这样不行……他需要理由。 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韩信，你在吗？” 黑暗的房子里响起瓶子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灯光亮起，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有事？” 韩信伸手扶着门框，仰头又咽下了一口酒。 “你怎么喝这么多？” 李白不动声色的撇过韩信手腕上红肿的痕迹，身后还有好几个酒瓶子在滚来滚去，今天下午……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管那么多。”韩信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酒嗝，“有事说事，没事就赶紧走。” “你对昭君……” “别他妈跟我提她！”门框被韩信狠狠的锤了一下，通红的眼睛像是一头炸毛的狮子，他强压住怒火，深吸了几口气。 “抱歉，我情绪不太好，你没别的事了？” 见李白不回应，韩信转身便准备关门。 “我喜欢昭君。”韩信顿在了原地。“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李白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她的话，那我会想办法让昭君同意跟你解除婚约的。”解除婚约其实很简单，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只不过昭君从来没有知道过罢了。 “以后，我来照顾她。” 空气仿佛静止一般，李白静静地看着韩信的背影，许久，韩信冷嗤了一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求之不得。” 对不起。 李白看着重新进入黑暗的房子，默默叹了口气。 作为旁观者，他看的清楚，或许韩信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昭君，只是昭君长久以来的陪伴让他习惯了，习惯了只要他回头就能看见她。 “怎么样都不会离开”的昭君让韩信忽视了自己心头对于昭君的那丝在意，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昭君要解除婚约，他讲了那么多次解除婚约的话却从来没有让昭君知道过一次。 为什么？因为他在下意识逃避，逃避如果昭君同意解除婚约她便会离开的事实。 或许韩信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昭君。 不过无所谓了，李白转身离开，今天下午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才让他抓到这次机会，但韩信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出尔反尔，至于会不会后悔……呵呵，如果没有人挑明的话，韩信他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发现的。 虽然他现在并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昭君同意解除婚约，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 冰山融化自然是难的，但也不是没可能，对吧？ 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