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蹊跷
张滢月远远看着楚十七赶了马车进了定城,便折返回到沧璇镇外,与何落等人会合。 何落听得她回禀,估计楚祺和楚十七一家都在定城困守着,不过也说明暂时没有危险。接下来就是她们几个想办法进入主城,找到钟非程,并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之人。 几人在密林深处安营扎寨,摊开地图分析。 “如果是寻常办婚礼,那么人流肯定是大,可惜现在情况不同,想必找不到理由混进去。”韩玲指着地图道:“定城进不去,而且定城进了难出,主城也更难进。” “如果正常的路进不去。”何落指了指主城东面,“那么只能找不正常的路。” “何师妹,你的意思是水路?”韩玲吃惊道:“祁江水流汹涌,而且乘船也很可能会被守城巡查弟子发现。” 定城护城河是引自祁江支流,因此连刀盟专门修了渡口,正是定城东面的沧璇渡。 “我和阿翼还有潇儿去沧璇渡,偷偷找一艘北上的船,再从祁江支流绕到主城城墙下,进入外城。”何落在地图上点划几下,“想办法进入内城后,我们几个先潜伏起来,查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钟师弟本身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我们不好硬闯,看看婚礼会在什么地方,再看情况把他救出。” “那我和滢月呢?” “潜入的人越少越好,既然大师兄和十七都无法回门中报信,只能劳烦韩师姐和滢月再奔波几天,把定城的情况回禀掌门和姬长老。” “何师姐,你们不用我们在外接应?”张滢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表姐是清派张滢星,我从她那学了点医术的。” “不用,你们先回去,看掌门的意思再定。” 几人商量完,便各自分开。因为楚十七将马车带走,所以韩玲便接手何落她们的马车,何落三人则稍作变装,骑马往东面沧璇渡行去。 骑了一天,终于来到渡口,三人弃了马,在渡口迂回半天,装作要搭船的客人,确定无人跟踪,避开连刀盟巡查弟子,去打听有什么北上的船只。 何落和何战翼很少来定城,又换上了朴素的衣服,脸也涂黄了,收敛气势,基本上没人注意,辛潇是连刀盟重点关注对象,因此便沉默但大方地跟在何落身后。 问了一圈,却没有任何要北上的船只,原来祁江再往北,便无大城,船只一般都是来往沧璇渡和韶城河海渡,沿途经过山城和望江亭。何落千算万算,没料到这一层,三人正有些焦急,又怕再问下去引起巡查弟子的注意,只好退到一个偏僻的茶摊子上装作歇脚。 三人正沉默喝茶,突然辛潇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扭头望去,果然是认识的人。 走在前面的温婉女子有些焦急,回身对后面的男子道:“哥,你快点成不?我们和船老大约好了晚饭后马上回去的。” “妹啊,你可怜可怜你哥我吧。我们付了定金,那船老大还能直接走不成?” “谁知道啊!人家是顺路要回家,又不是专门做生意。” “往北去的人几乎没有,他能顺道接我们的生意,肯定不会直接走的啊!” “你是不是死脑筋?往北去的人几乎没有,往北去的船也几乎没有啊!万一他真走了,我们上哪再找船?” 辛潇与师姐师兄对视一眼,悄悄地跟上去了。外面人多眼杂,这对兄妹身份明朗,她不好上去相认。 但那船是一艘不大的船,正停在一处专供散船停靠的码头,人渐渐减少,兄妹俩也发现了她们,卓曼回头一看,正要发作,却见三人中稍矮的女子对她挤了个眼,她不认识另外两人,却一下认出辛潇,虽然辛潇作了改装,两人其实相处也没有几天,但却让她印象深刻,见辛潇如此谨慎,便止住了卓宇的叱问。 待前后五人走到无人处,辛潇赶紧上前,悄声道:“曼jiejie,我和我师姐师兄三人要乘船北上,能不能坐你的船?不要叫别人发现我们。” “没问题。”卓曼一口答应,“一会你们装作是我们拂阳宫的弟子,那船家不会多问,我怕的是出渡口可能会遇到巡查的弟子。你们是要避开连刀盟的人吧?” “对。”辛潇不能详细解释,好在卓曼也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既然朋友有苦衷,那必定要相帮的。 何落见这兄妹二人竟然还是辛潇的朋友,本来想着收买或者挟持的,小师妹果然是小福星。 三人跟着卓家兄妹来到船上,卓宇介绍说是在码头遇上了庄内弟子,那船家夫妻果然没多问,卓曼给她们三人找来了拂阳宫的普通弟子服和三块腰牌,顺利通过渡口盘查,一路北上。 五人在船舱内相互介绍认识,卓家兄妹惊喜非常,早就听闻楚门双何是楚门年轻一代中的第一第二高手,甚至有传说何落的武功早就超过了前代楚门第一高手林彤云,但两人从不在江湖中走动,今日得见,虽然两人做了改装敛了气势,但还是很激动。 不过怕那船家起疑,几人还是以同门相称。 “王师妹,咱们自从上次历练分开,今天难得在码头遇见。”卓曼递给辛潇的牌子上写的王芸,于是便唤她王师妹,“我和我哥要北上去祁江源头,寻汀莲花,你们几个是师父派出来帮忙的吗?” “卓师姐,我们三个被师父打发出来去补充祁江流势图,大概是小屏镇到沧璇渡这一段。”辛潇不能详细说明自己的目的,只能点着地图道:“幸好搭到卓师姐你们的船。” “这样啊,那我让船家把你们放在小屏镇。” “多谢卓师姐。” 一日后,三人在小屏镇下了船,进了镇子,依旧假装是拂阳宫弟子,来此完成考察祁江水域的师门任务。因为小屏镇是江边小镇,镇上的人多以抓捕养育河鱼为生,这里靠近祁江水源,水质很好,有部分河域水流又较急,因此鱼类rou质丰厚,家家户户都备有水靠等下水工具,三人进镇购买,也不算引人注意。 二月十一,何战翼雇了一条中等大小的船,三人驶出小屏镇码头,斜斜地渡过了祁江,再拐进支流,将船藏在支流一处拐弯的河道里,随意吃了些干粮,三人换上水靠,带着佩剑和一套衣物鞋袜,顺着支流一路而下,半天时间便来到了主城城墙下的护城河里。 夜色掩映下,何战翼往上游了一阵,发现了城墙下的河道防护栅栏,折回来告知何落和辛潇,三人逆流而上,映血剑和引月剑皆是削铁如泥的宝剑,加上何落灌上内力,很快便将手腕粗的铁栅栏削断几根,容人通过。 内城城门入夜后便会关闭,三人进入外城,将衣物用内力蒸干,在僻静处换好,再将水靠藏好,避开巡夜弟子,躲在离内城最近的一家客栈的柴房里。 “师姐,内城的检查登记更严格。”辛潇啃着何战翼从客栈厨房顺来的鸡腿,“我们怎么进去?” “就算是要悄悄办婚事,钟家至少会让族系和外门弟子进城观礼。你说钟家弟子都住在城东这一片?” “对,街尾那座大宅就是钟师兄的堂叔家。” “那好,趁夜深时分,我们潜进去,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婚礼是什么时候,跟着混进去。” 飞廉苑中,钟非程觉得自从被软禁以来,今日尤其的怪,平时他苑外里三层外三层尽是巡查弟子,今日却稍微少了一些,他上到苑中最高的树上看了一会,只见园内人来人往,他以为是祖父病情加重了,但看着也不像,园中来往的众人虽然忙乱但并不焦急。 晚饭后,钟修瑾偷偷来看他,他不想见,但又想知道这几天究竟怎么回事,兄弟俩对坐在苑中。 “四弟,我知道你怪我把你骗回来。”钟修瑾打破沉默:“但我是有原因的。” “哦?”钟非程还是有点生气。 “正月初二那天,我们随祖父和父亲去给封盟主拜年,饭后封盟主把祖父单独请去,封统领送祖父回来的,估摸是那天告知了祖父你们的事,从那天开始,祖父就病倒了,爹和娘知道了缘由也勃然大怒。”钟修瑾犹豫了下,接着道:“从那之后祖父传什么话都是写了纸条出来,初五那天他跟爹说,让我去安城把你找回来,我初五动身走水路应该能在元宵节前到安城。” “我当时没多想,马上动身。爹吩咐我不能和你透露,只说是祖父闭关出了岔子。但我们初八回来,我观察了几天,我觉得祖父不对劲。” “什么?”钟非程大惊,压低声音问道:“哪里不对劲?” “首先,祖父是豁达之人,如果是父亲第一个知道你的事,会气到病倒我倒相信,不过祖父年纪大了,勉强说得过去。” “其二,我们回来这些天,祖父完全不见你,这很反常。” “其三,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你先跟我保证,你绝对不可以冲动行事。” “什么事?二哥你快说!” “祖父和封统领商议,要让你娶封统领的表侄女,婚礼就在明天花朝节。” 钟非程脸色变得极难看,起身要出飞廉苑,被钟修瑾一把拉住。 “四弟,我说了你千万不可以冲动!你先听我说完!当初家里让你娶徐灿然,是出于我们东盟四大家联姻的考虑,当时祖父就跟爹娘说了,首先是四大家,其次是楚门,再不济与清派、响翎庄或者是玉色庄这样的中立或者势弱的门派联姻,绝对不可能考虑西盟那边的人,但现在为何却如此反常又仓促地叫你结亲?但祖父这么说了,爹娘也只能应下。” “二哥,我师父那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我小师妹在哪里?” “这正是我叫你稍安勿躁的原因。你大师兄现下正在定城属院,后来楚十七也来了,但是他们基本上算是困守定城,封统领找了借口将定城封锁了,只进不出,就怕楚门中人传消息回去。但你大师兄发现异常,肯定会想办法递消息出去的。所以,你小师妹很可能找别的法子混进来。” “二哥,你能不能去查探查探?” “如果我发现了她们的踪迹,我会想办法让她们顺利进来的。你放心。你自己也注意,明天一天,注意饮食用水,以防万一。但不要硬来,如果实在不行,你就想办法逃了吧!我偷偷来的,现在我得走了。” “知道了,多谢二哥。” “就当我给你赔罪吧!你不要担心,今夜一定要好好休息,否则精神不济,如何应变?” 何落三人半夜潜入的时候,发现来得正巧,仆从们正清点完最后一遍礼单,三三两两回去休息了。 何落眼神示意二人,想必婚礼就在明日了,辛潇正心道一句好险赶上了,何落打开几个大箱子,选出两个装着较沉的黄金礼器的箱子,三人将之搬空,何落和辛潇分别躲进去,上面再覆上绫罗礼服遮掩。何战翼则去偷了一身仆从衣裳,打算明日一早看着箱子,跟着混进去。 二月十二花朝节,百花生日,南方韶城一早就热闹非凡,城中花神会人头攒动。 辛潇想起去年的花朝节,她和钟非程练功结束,给他讲述往年和她娘亲去参加花神会的往事。钟非程当时给她去采了一大把春谷中的各种花草,哄她说,她现在就住在花神的家里。 晨曦露重,天刚蒙蒙亮,钟家族支送礼的队伍便从大宅出发了。不过虽然是钟家的人,内城守城弟子还是兢兢业业地进行巡查,就要查到辛潇所在的箱子时,突然钟二公子过来道是他母亲正要查看这一批礼器,叫守城弟子快点放行。 “二公子,这......” “不放心你们就跟着一起去看。” “没事了,你们过去吧。” 钟修瑾将礼队带到钟家大堂,杜蘅皱眉道:“怎么运到这里来了?这十几样是要送到封盟主院子去。” 弟子们又只能抬起箱子,送往内城西。 “母亲......”钟修瑾迟疑着开口,“四弟如何肯?” “你别说了,不肯也得肯。当初就是他不肯,灿然那么好的姑娘没娶成,另嫁他人了,邓姑娘虽然出身差点,但家里关系也简单,只有一个父亲一对哥嫂,我和你爹都见过了,是个温和有礼的标致姑娘。” “可是......”钟修瑾还想再劝,杜蘅摆摆手:“我这几天累得很,一会还要去看后厨看酒宴,你叫上你三弟去议事大厅看看,都准备好了没有。再让你媳妇叫你大嫂去确认接亲的一应事宜。” 以往钟家几个公子结亲,都是在钟家大堂,这次是东西盟首次联姻,封统领便提议用议事大厅做礼堂。 钟修瑾只能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