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幻翎
昨夜钟非程的表白弄哭辛潇之后,钟非程说她一定是听情人说爱听得太少了,是他的错,掰着辛潇的耳朵说了好多句爱你,辛潇收了眼泪,只能害羞地藏在被子里不露头。 第二日辰时,辛潇醒来,一边一个早安吻,三人起身穿衣,楚祺端来洗脸水,用内力加热,给辛潇洗过脸,钟非程站在她身后帮她梳顺长发,再拿一根没有花样的发簪别住。 钟非程一边帮她束发一面道:“奇了怪了,你天天不戴花钗耳铛的,我怎么就看得这么顺眼,再看旁的人,都替她们累得慌......” “那我要是戴起来,你也不喜了?”辛潇笑道。 “咦,也不是......”钟非程想起那次配纱衣的珠花耳铛,低下头去,从镜子里与辛潇对视,拿手去捏了下她的耳垂,笑吟吟道:“上次的耳铛就很好看......” “那还是在林城沁环店里买的呢......”辛潇回想起来,兴奋道:“师兄,大师兄,今日无事,我们去山城逛逛好不好?” 三人正说着话,突然楼下客苑门口传来脚步声,楚祺从窗缝一看,是祝沁环带着两个仆从端着早饭过来了,辛潇赶紧把两人推出房门,下楼去迎祝沁环。 “辛师姐!楚师兄!钟师兄!吃饭了!”祝沁环在楼前喊她们,楚祺去把门打开,笑着打招呼。 吃过饭,祝沁环听说辛潇想去逛街,当仁不让自荐向导,带着辛潇几个在山城玉石古玩一条街,各大胭脂首饰铺子转了一天,楚祺和钟非程终于见识到了,小师妹只是不爱戴首饰擦水粉胭脂,但是逛起来买起来绝不手软...... 给她娘亲和姬风筑买的珍珠粉和臂环手镯发钗,给她爹和师父买的古画和几管玉笔,给门中师姐师妹买的耳坠子和手镯,给师兄师弟买的各式玉佩......还给楚晏珑买了一个吉祥锁。 不多时,已经照顾了沁环家很多生意,但绝对是最优价,买给楚门中人的祝沁环吩咐下去,打包送到林城去,楚祺和钟非程怀中抱了大大小小的盒子,笑眯眯地跟在两个姑娘身后,引来街上行人侧目,一行人吃过中饭又兴致勃勃地跟着祝沁环去参观开玉料,才了解到玉石加工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路上倒也碰到了几个无生庄弟子,只视若无睹,相互不搭理。 看来是搜山还没什么动静,四个人坐在茶楼歇脚,凑在一起闲聊。 “沁环,东方庄主的喘疾好点没?”楚祺问道:“我们既然打算在响翎庄借宿,还是拜访下他比较好。” “庄主的喘疾是天生的,入冬就要发作。”沁环摇头:“他基本上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出来,每日都是母亲去照顾他。” “清派掌门也没什么办法吗?”辛潇疑惑:“她医术高超......” “庄主的病半辈子了,已入沉疴......终究是人力不可扭转,现在能只控制在冬天发作已经很好了。” “昨日那两个重伤的弟子,有没有什么大碍?”楚祺沉吟:“这么下去还是不是办法,无生庄太过霸道,你们庄内已无高手,还是得想点别的办法。” 响翎庄当年有三大高手,自从祝沁环的父亲走火入魔去世后,另外两个也在数年内接连去世,从首翎到三翎都是些没有成长起来的弟子,东方庄主被陈疾拖累,无法习武,十几年内,庄内再没有五六重以上的高手,家底也慢慢被掏空。 “我在想.....”辛潇把玩着桌上的茶点零食,把那花生一颗颗地摆开成一个圈,“有没有很多人一起练的剑,我和钟师兄平时一起练剑,双剑搭配,有时候感觉能有一些想不到的威力,钟师兄,你还记得吧?” “对......上次我们俩一起,差点把厨房屋顶掀了......”钟非程接着道:“三师兄那么好讲话的人,都黑了脸。” “我在聚贤堂见过,很久以前,有个门派练过一阵子这样的剑阵。”楚祺也回想起来:“只是剑阵对每个人的要求都比较高......” “修为吗?”祝沁环问:“还是剑法?” “都有,但是最主要还是默契和信任。”楚祺将桌上的花生重新摆开成一个五芒星,又拿去一个角,对其她三人道:“修为和剑法最好差不多,否则容易出现薄弱点,另外一旦缺一个角,迅速变换阵型,需要极高的默契和极快的反应,否则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庄内现在的弟子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和信任都没问题的。如此,只需找到这样的剑阵,加以练习,看看成果。”祝沁环笑开来,又锁眉:“只是怕不好找,需要时日......” “反正我们这几日闲着也闲着,不如来试试?”辛潇期待道:“我们自己编出现成的,更有体会,不是更好吗?” 四人在茶楼坐了两刻,冬日天黑早,已近申时末,便起身打道回府。 晚饭时祝沁环跟柳遥提出和庄内弟子一起研习剑法和剑阵,柳遥自是非常支持,饭后将三翎的大弟子都唤来,共同商议此事。 众人一听皆觉得此法有理,当即决定明日起一起翻阅典籍,编撰剑阵,再召弟子演练。 响翎庄本来的剑法名唤云翎剑法,取名自响翎庄背靠的云岭山,已有两百八十多年的历史,分上下两卷,下卷已经有些损毁,相传两百年前楚门开派时,当时的响翎庄庄主东方微直接将云翎剑法相赠,与楚成道:“江湖门派皆以独门武功概不外传为荣,岂可知世事难料,门派可散,功法流失,竟不能传承百年!” 楚成是一代邪侠,他看中了什么武功心法,便想方设法弄来,没想到东方微豪气相赠,击节赞道:“武功心法何其多,个人穷尽一生也最多研习几本,藏来藏去,天下人皆不如东方兄高瞻远瞩!” 楚门的玉山剑法和雾山剑法在江湖中有售,因为更加系统,因此响翎庄中也有弟子修炼,而辛潇和钟非程时不时与祝沁环切磋剑法,也早就对云翎剑法的招式熟悉,如此一来,众人一编排演练,竟出乎意料地熟练配合。 辛潇为此还特地开了步法讲堂,将何落教给她的五行八卦按更通俗易懂的解法,将响翎庄的踏风追翎拆解,又搭配了扶摇步法中几式,编出了一套剑阵走位,颇有威力。 连庄主东方肃都出来看弟子们练习剑阵,辛潇终于见到了这位病弱的响翎庄庄主,他虽然很高,但也极其瘦,面色微红,显然是深受喘疾困扰,才初冬,便穿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揣着暖炉,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便被柳遥劝回去。 辛潇显然是没想到东方庄主是这般谪仙似的人物,再看到他病弱的身影,不由有些可惜,祝沁环见她惋惜的神情,凑过去道:“师姐莫忧心,我们庄主虽然不能习武,但他醉心珠宝玉石,我们庄上店铺出售的各类钗环首饰,很多都是庄主设计的,他经常说,人能找到自己适合的喜爱的事来做,便不枉此生。” “如此,东方庄主真是豁达之人!”辛潇闻言感慨,“想必东方庄主家从祖上就一直有如此胸怀。” 付舸将弟子们按修为和剑法分成四个大组,按新组分配巡查和演练剑阵的任务,辛潇等人经常跟随,根据观察和弟子反馈,进行改动和增替,十几日过去,一套剑阵便有模有样了,祝沁环开心得不得了,开心大喊此剑阵取名一定要辛潇来。 “剑阵从云翎剑法演化而来,虚虚实实。”辛潇不推辞,扬眉笑道:“不如叫幻翎剑阵!” “好一个幻翎剑阵!”众人赞道,“辛女侠心有灵窍!” 辛潇几个是此剑阵的大功臣,却还是依响翎庄的名,给剑阵取名幻翎,此中考量,可谓深明大义,众人真心佩服。 “剑阵初具雏形,还需各位演练熟悉,并根据实战进行改动。”辛潇扬声道:“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楚祺和钟非程也与相送的众人告别,坐上马车,驾车离去。 此时已是十一月十六,为巩固剑阵三人商定的离去之日还多呆了四日,祝沁环虽然不舍,还是只能送别师兄师姐,约好来年再在门中相见。 这期间响翎庄弟子除却练功和巡查,还随时关注着无生庄和曲丰山的动静,但许是对方故意隐藏痕迹,亦或真的没有那毒蚕的影子,十几日里不再有动静。 楚祺便决定不再等了,按计划去韶城。辛潇自是兴奋非常,离家愈近,愈是恨不得插翅而飞,一步归家。 辛潇含着松子糖坐在马车里清点行李,钟非程在一旁看她像个盘瓜子的小仓鼠,可爱得不得了,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尝到一嘴的甜蜜。 “呀!”辛潇惊呼,钟非程还以为她又恼了,低头一看,却见她手中拿着一个珠贝盒子,好像不是她们此次买的首饰盒子。 辛潇将盒子打开,盒内宝光流转,竟是两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盒内附书一封,辛潇将信展开,与钟非程凑到一处去看。 是东方肃所书,道是响翎庄上下感激辛女侠,楚少侠,钟四侠慷慨相助,不仅救回了众弟子,还编撰剑阵,以明珠相赠,聊表谢意。 江湖地界内无海,只有云海森林以南,有一处汹涌海域,常人不能靠近,这夜明珠恐怕是响翎庄百年传世之宝。 “大师兄,你看这明珠,太贵重了......”辛潇急忙捧出去给楚祺看,纠结道:“我们已经走了快一天了,怕是不好送还回去,怎么办?” “只能先带着,到时候再寻机会还给沁环吧......”楚祺一边赶车,一边道:“只是这是东方庄主一片谢意,你收下也可以......退还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这样啊......”辛潇挠挠头道:“可我拿着也没用处.....不如叫东方庄主帮我设计个首饰花样来得实用。” 楚祺一脸笑意,眼神在说,不愧是你,辛潇面上一红,退回车内将盒子小心收好,和衣物放在一起,仔细别磕碰到。 钟非程又靠过来,揽着辛潇靠在一处,三人一边赶路一边说话。 马车行了十二日,这次不再赶路,天黑得也早,每日便早早投宿休息,到十一月廿八下午,进了韶城。 已近年关,年味渐浓,韶城城内每月初一十五都有花灯夜市,这年尾的最后一个月,自是无比热闹。 辛潇三人投宿在韶城最大的宝月客栈,这宝月客栈占地极大,不像客栈,倒像大户人家的门庭大院,前面有几层楼的普通房间,后面竟然还有独门小院,一派江南风物,专门为随行众多的大派人物准备。楚祺和钟非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大派弟子,到了宝月客栈便被大掌柜迎到一处秀丽小院,楚祺拉住想去倒头就睡的辛潇道:“小师妹先别忙着去睡,给你爹娘写封信报个平安,我们初七再回去,掌柜的麻烦派个人送下信。” 楚祺点了一些招牌菜,大掌柜留下个小厮专门听候吩咐,又道了一番好话才离去。 辛潇写完信,交给小厮,困意也消散了一些,被钟非程抱在怀里喂了一点茶,等饭菜一水送过来,又就着两人的手吃了七八分饱,饭后不宜坐卧,三人便在院中散步。 “大师兄,你以前应该是来过韶城的吧?”辛潇拉着楚祺问道。 “来过三四次吧......不过没在这个时候来过。”楚祺低头回道:“怎么?小师妹有特别的去处?” “韶城腊月每天都有好去处,初一花灯夜市,初二东城初三西城年货大集,初四休市一天,初五一早吃五豆,一定要去吃城隍庙的,初五初六赏花会,初七去娘娘庙,初八还是去城隍庙讨腊八粥......不过我们那时候已经回家啦!”辛潇一个手指一个手指数过来,“赏花会我好久没来看啦,这次可以好好看看。” “竟然有这么多花样?”钟非程也奇道:“我们盟中就是年关吃饭,一对比更加无聊透顶了......” “那就趁这几天好好玩玩~”辛潇笑眯眯地,抱住钟非程的胳膊,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