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喜聚芳华菡莲蓉兰 庆收丰泽蟠环紫英

    第八回　喜聚芳华菡莲蓉兰　庆收丰泽蟠环紫英

    是日，薛蟠作东邀一众相熟朋友于郊外私宅小聚。屋里有琵琶女献曲助兴，摆了两张小桌的酒菜。贾蓉、琪官、柳湘莲、卫若兰、贾环五个围了一桌，在热炕上互相挨坐着。贾蓉与琪官两个最为投契，吃了几杯酒趁着劲就勾肩搭背起来，偎脸贴耳指着柳湘莲调侃几句。柳湘莲懒得理会这两个浪蹄子，只管饮酒听曲。贾蓉、琪官见湘莲反应冷淡，又去闹身旁的贾环，说：“瞧环儿这春光满面的模样，看来你蟠哥哥平日里没少不疼你呀！”琪官问他：“快说说，你哥哥疼你、不疼你？”贾环羞得似个熟透的桃儿，红着脸不说话，只偷偷瞄一眼坐在另一桌的薛蟠。贾蓉搂住贾环，叫他逃避不能，还捏了一把贾环的臀rou调笑：“真真是个腼腆小媳妇儿！”贾环低着头没脸见人了。琪官凑过来起哄：“环儿去敬你蟠哥哥一杯罢！”贾蓉火上浇油道：“须得敬个皮杯儿才好呢！”琪官笑嘻嘻竟使唤柳湘莲，说：“小柳儿快给他斟满一杯！”柳湘莲啐了琪官一口，道：“呸！那里来的不知耻的小娼妇！”原是湘莲比琪官年长，琪官却向来是个没大没小的。两人忙着嘴上打官司，倒是卫若兰掩嘴轻笑，执起酒壶给贾环斟酒，催道：“环儿去吧。”贾环无法，只好端着酒杯走向薛蟠。薛蟠与冯紫英在另一桌，早听见他们几个闹出来的动静。薛蟠一把搂住贾环，使其坐入怀中。贾环还未反应便遭到众人哄笑，只好埋头躲进薛蟠的怀里。薛蟠却是一脸自得，握住贾环的柔荑将杯中酒一干而尽，抬起贾环尖尖的下巴就印上香唇深吻，以口渡酒，旁观者无不嬉笑叫好。可怜贾环当着众人的面被薛蟠吻得软了腰，潮红着脸又是羞又是醉，忙忙离了男人怀抱，匆匆回了座。这一桌热热闹闹，琪、蓉、柳、兰、环，五人挤在一处说笑，趁着酒兴互相耍起疯来，正是声色玩乐，个个面染春霞、衣衫不整，娇音笑语，好一幅暖厢艳姿图！

    有诗为证：

    天寒屋暖群芳醉，

    百花相依玉肤亲。

    自解罗衣锦带松，

    轻衫薄透雪肌香。

    娇颜媚态纤腰软，

    春壶酒满嬉欲仙。

    再看薛蟠与冯紫英，两人一桌对酌。薛蟠举杯相敬，道：“如今天下太平，南边互市重开，兴旺繁荣，更要多得一众将士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我敬弦刄一杯。”

    若是不知内情，只怕摸不透其中底细。冯紫英乃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其父驻守于南，平乱有功。南市重启，薛家的商队与南蛮部落买卖交易，离不开冯家的关照。现时南边由冯将军掌印统率，倒让南安王成了光棍司令。当下四位异姓王爷，北静王与东平王都是今上的拥趸，南安王和西宁王则被架空，由冯、卫两位将军代接军权。

    “文龙果然令我佩服，我祝文龙生意兴隆”冯紫英乐叹。薛蟠回应：“还先恭喜令尊受赏。”两只缅甸玉杯轻轻一碰，薛、冯二人相视而笑。

    酒过三巡，一时琪官说要行酒令，拿来一个竹雕签筒，里面装着象牙花名签子，道：“看哪个掣出了甚么花样儿，便咏诗一首，可好？”众人皆允。柳湘莲掷骰子，抛出一个四点，便从自身数起至冯紫英。冯紫英笑道：“那敢情好，是我中了头彩！”说着，掣出一根签，只见上面画着幽兰，写有「入室成芳」四字。众人见此都嬉笑起来，贾蓉更是指着卫若兰对冯紫英揶揄道：“了不得，了不得！竟是要咏起眼前的宝贝来了！”

    这又牵扯出一段故事。

    当年卫将军府上的夫人诞下幼子，院中白兰盛放，幽香阵阵。卫家再添新丁本应是喜事，新生儿却极为虚弱，眼看就要熬不过去。这时有个带发修行的白头和尚上门，说此子命中必有一劫，唯有寻得命定之人才能获取生机。卫家上下请求他指点明路，那和尚将卫将军领至另一府上，发现此家亦有幼儿病危。那是冯将军的五岁幼子，忽而高烧，昏迷不醒。白发和尚又说冯家小儿应劫，除非有命定之人相救，否则必死无疑。所幸，冯紫英与卫若兰便是天生注定。说来，冯将军与卫将军有着过命的交情，本来也曾想结两姓之好，无奈两家子实在是生不出一个女孩儿，只好作罢。而今救子心切，两位将军便做主让两个儿子结成契兄弟以化解危劫。于是，两家互换了彩礼信物，告祭了祖先，拜过皇天后土，记入族谱。之后，两子病情果然好转，不多时便痊愈。

    冯紫英与卫若兰自幼相识，竹马之交，更是结契兄弟，情分深厚，正是情投意合的一对。

    此时，冯紫英掣出了兰花签，也不怕众人戏谑，只含情对卫若兰道：“卿是空谷之佳人，蕙质秀雅发幽香。世间万花各繁华，吾却唯独爱若兰。”语毕，还举杯向爱人示意，自饮一杯，博得满堂喝彩。

    其后余者中签略过不提，待众人尽兴，又互相暗语机锋。

    薛蟠道：“我从外头听闻一则怪谈，说有处富贵人家娶了个狐狸变的妖女作媳妇，不出三载便败家祸族......”贾蓉闻言，眼神一黯，冷淡道：“即是妖女，便有迷魂的本事，府里的老爷被惑住了，就做下了要命的蠢事。”琪官倒是笑语：“趁早斩妖除魔才是好呢。”贾蓉说：“都是因果报应，已从根本上腐烂的东西，何必浪费生机。”薛蟠又道：“你竟如此感想，倒似个看破凡尘的了。”琪官拍桌而笑，却提醒贾蓉：“你想出家，恐怕只有东边的龙王庙才收留你呢！贾蓉咬唇，瞪了琪官一眼，不再多言。”

    一时，冯紫英又提起上月有贪官被斩。卫若兰道：“是掌率运丁，领运糟粮的千总私吞军饷......”“依我看，这参奏揭发的陈御史可真是恪尽职守啊。”琪官睇了柳湘莲一眼，点到即止。柳湘莲不接话，众人也皆知北静王水溶总督河道漕运，此事便是把一些旧人清理出去了。“接任的人......”冯紫英低语。薛蟠道：“岑千总你们也熟悉，向来稳重，想必不会辜负圣望。”冯、卫二人闻言，心中安妥。

    再有，琪官提点薛蟠：“最近缺好材料修屋子。”忠顺亲王是今上胞弟，手里管着内务府。有些东西，由琪官替他说一声，薛蟠也好办事。薛蟠闻言回应：“正巧南边有一批好木头。”语毕，笑看冯紫英。冯紫英也不语言，扬眉举杯以示。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