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鹤弋以后，我做你的晨星。
判官站在那里望着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封顽煜瞧着自己两只手臂，已然是森然白骨。他攥了个拳头试探，好像还很灵活。就是没有皮rou血管了。他轻轻地抬起头望判官的表情，对方像极了鹤弋的脸上还是毫无波澜。 判官终于还是对他说话了。“签子，给我。” 封顽煜茫然。过了一会儿他把象征着自己审判词的那根签子递给了鹤弋。 判官接过签子，就那样直接对半折断。封顽煜自己完全破坏不了的签子，他单手折断。 封顽煜望着他，有些愣住。现在要做什么。他想着，试探地和判官拥抱，泪流着和对方接吻。他想融化这人冰冷的心，想去唤醒鹤弋，想知道对方还有对他温存的那么一点念想。他舔舐着对方冰冷没有温度的唇，又去用手捧着他的脸颊如获至宝。 他又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鹤弋记得。 鹤弋记得清清楚楚，包括这此前他自己轮回前后的五千多年。每个记忆都像存了档案库一样清清楚楚地忆在脑海。每一笔每一划，皆默记在心。 封顽煜把自己的孟婆汤弄洒了。他假装无意地泼洒了那碗汤，有些无辜地耸肩，说这下他不能重生了。 鹤弋嘴角带上了一些封顽煜不理解的笑，好像有些宠溺。不能往生不能极乐世界，只能在他怀里，和他一切阅这枯燥无趣的万古案卷了。 封顽煜还打着怪主意，就被鹤弋轻轻地点在了眉心。他的记忆飞速回溯，让封顽煜觉得自己有些猝不及防。他慢慢地后退一步，露出了有些夸张的表情。 天生的绝命煞星。厄运满身，从未得过一丁点的喜爱。他在整个三界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主。谁不知道贴了他的身就是灾运上身了。 比他在人世间经历的那些，那可是苦难多了去了。没见过这么倒霉的。封顽煜回忆着，下意识地就骂了一句，什么玩意儿，他这破命。当神他还不想当呢。 但封顽煜，又偏偏有着谁都没有的能力和异能。与其说他是神明，不如说是一颗晨星，像昼日高悬天边的星球一样。他和太阳月亮平起平坐。 他有毁灭星球的能力，他有创造星球的能力，他是天神他是万念俱灰。 所以如果封顽煜陨落，他也是天边最耀眼的一道景色。很多人盼着待着他陨落呢，巴不得赶紧看着封顽煜去死。 恶意多了，封顽煜觉得烦人。自己跳入了人世，尝试在人的世界里勃勃运气，看看能不能运气好点。还真没有。 不过封顽煜可不是有颗大心脏的人，他自己死后觉得难受痛苦，就巴巴地去求孟婆。央求对方就给他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汤喝掉，再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每一次的往生都是新的传奇的。他现在记住的，也只有过去那万千的时光，和在人世间的这一辈子。 孟婆虽然名字听起来像个老太婆，实际上是个妙龄美女，至少看起来一模一样。挨不过他的央求，又瞧着封七模样俊，直接就答应他了。 封顽煜在人世间熬久了，突然觉出来不对。 他的厄运好像可以在人间的凄苦之间抵消。他做好事越多，受的厄运越多，他原本身上的煞气和灾星气就越来越可以内敛变成他自己的能力。 和鹤弋，秦若瑄的这一辈子，是他的最后一世。以至于他半道居然配了，得到了个还算正常的结局。不是HE，是NE.但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踏上舒坦幸福路的第一步了。 相濡以沫，琴弦和鸣。只是他很清楚，于秦若瑄，他的爱不是爱情。更像是岁月绵长延伸出来的亲情和友情，融于关系之间，只是让他们永远也分不开。 那是一种叫作夫妻的亲情。他不知道秦若瑄爱不爱他，但他对若瑄的感情，没有冲动上脑的性欲，没有即可燃烧的爱意。相伴度日四十余年，他们只是适合，却没有火花。 他也不知道鹤弋是不是他的命运，只是看见对方会燃烧他整颗心脏的情绪。一触即燃。那种情绪和暴怒，封顽煜在送走鹤弋之后，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人在漫长岁月中，逐渐懂得了后悔二字。 －－－－－－－－－ 灾星不愧是灾星。他自己为了消去他一身的厄运，心甘情愿承了普通人要受的地府虐待责罚。下火海上油锅，身体脱一层皮他都受过。直接化为本体的小夜星，在岩浆里面疼得瑟瑟发抖，不知道骂了多少次阎王他老爷子。 阎王老爷子走过来，还给他抛了抛价值连城的名画，说你不是喜欢这个？抱着挨疼去喽。 大概巴掌大小的迷你夜星，在星球表面折射出耀眼夜景，随后一闪及逝，把名画藏了起来当宝贝。像个小毛绒玩具似的，可爱的不行。 封顽煜从小就是孤儿，元素组成的星球，是从夜空之间撕裂而生的。他天生没爹没妈，自然在人间更体会不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流动。 如果说最后这次人世的他罪该万死，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是颗灾星的他，就是从头到尾的惨了。 没人教他规矩王法，没人授他处世之道。在人间天上，最亲近他的人，也绝对会反映出来是个背叛者。封顽煜早习惯了，他没这命。 没有体会过善缘，他自己却能折射出来。也许这就是他身为一颗星球本就有的大度。原本的封顽煜，也是像极了鹤弋的。在人世间的他，被赋予了那样的人生，又屏蔽了他的善念无私。那帮恶人只是想向他印证，“封七你这样的神明，如果享受过几秒的善念，就必定也会产生恶意。会埋汰为什么自己从来得不到宽容相待。” 于是封顽煜选择了地府受罚褪去他身上的恶念和厄运。看起来好像效果不错。 －－－－－－ 封顽煜收回心思，望着眼前的判官。对方长袍打扮，长发束后高高梳起，垂在了腰间，像古代的风流王爷。他和鹤弋两位，还真是有缘。 封顽煜以前没听说过鹤弋。或者说肯定知道这号人物，但他没放在心上。地府的判官缺席位置，下届往生，那个空位的牌子一直摆着，他哪里在乎过。他还忙着挨打受罚消灾呢。 也就是有缘有分。封顽煜嘴角带了几分笑，“怎么，还需要称呼您判官吗？” 鹤弋望着他，一向无波无澜的眼中带上了一些笑意。明明还是一样的表情，却只是因为眼色的一个变化，就整个儿都变了一番味道。 “您排行第七，要不还叫您封七。” 第七颗从天地之间诞生出来的星球，到了第七位，就自然地崩裂变质，产生了厄运之星。 “得，那我也叫您鹤弋。” 封七一拱手，接过旁边笑意盈盈的孟婆手上的衣物，直接当众给自己换上。崭新的衣袍，瞧着矜贵。他煞星命遭久了，还没享过福，不知道在天上当颗受人追捧的星星，是什么滋味。 如今身上厄运褪去，他只是一个寻常普通的神明模样。有着得天独道的财运善缘，也许会成为其他人万千追捧的对象。或者说，经历过苦苦多难，他已经熬过了所有神佛给予他的天生考验。 鹤弋就这样直接邀着人回了他自己在地府外的宅子。 封顽煜对过去释然了基本都忘得没影，等抿完茶，才听见鹤弋开口问他。“若瑄往生去了。你若是还念想着她，可以披件死人皮去瞧瞧。” 封七恨不能笑出了声。看起来铁面的判官，私下里是这破性子，管借尸还魂还叫作了披死人皮，这不不尊重人嘛。不过他现在仗着和地府最有面最年轻的未来鬼王有过一生的交情，也算是个朋友了。这个资历他可得好好仰仗。 和若瑄的一生之缘，是他拖累她的。本来对方总能遇到更好，不必在他身边活着受罪。 和鹤弋谈恋爱，那事他也抛到脑后去了。鹤弋这种冷面判官，哪里动什么凡心，怕不是像其他活菩萨活神仙一样，心比石头还硬，比死人心还结实。 而且他感觉这之间好像没感情。有的感情，不是爱情吧？ 封顽煜哪儿懂啊，没体会过感情的小煞星。他只知道有什么东西流淌在心间，激着他自己活着走到现在。无法停止，像时间一样。 晚上到睡觉的时候封顽煜才觉着不对。他瞧着鹤弋自顾自地解衣裳，他就慌了。他摆着手央求对方打住，“不是怎么还洞房啊？我们又不是什么新婚眷侣？！” 鹤弋少有这样自得的开心表情，他打趣着封七，把身上的衣裳解开，束着高发的编绳也拆开抛到地上，直接勾着身子凑近了封七。 封顽煜感觉自己就跟那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似的。可惜他还不是唐僧，他是步了王境泽“真香定律”后尘的下一个受害者。有几秒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压到下面当受了，慌张地想自己可没试过那种姿势。 他上下打量一遍鹤弋的身材，瞧着他肤白肌嫩的身体，整个人受不住地下意识捂住鼻子。他怀疑，人间那个，就是鹤弋他本人！！！实打实的，没带失忆的！！！！ sao货。这是真的..封七又偷瞄了一眼。然后又是一眼。 他终于受不住地把鹤弋摁倒在了床上，直接啃着对方的耳侧，又轻轻私语。“把鬼王拐上床这事，要挨多少板子？” 鹤弋抬了抬下巴，示意封顽煜上来，自己动。 封顽煜心里暗骂了一句，他才是cao人的那个，怎么那么累人啊。如果现在他还扯上一星半点的精神羞辱控制，可能连地府的那一大帮小鬼小杂碎的，都跑来把他拖出去了吧。 封顽煜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虎牙，为难地为鹤弋解衣宽带，扯开腰间系着的带子。他分开鹤弋的臀瓣往上一捧，直接抬着人的双腿没过鹤弋的肩膀，狠狠地插了进去。 他边顶着还不忘调笑，没想到冷面冷颜的判官大人，本来就这么sao。这rou逼挨cao的滋味享了，舍不得不要了。 鹤弋别扭地侧过头去，脸侧迎来了封顽煜轻轻的安抚之吻。和在人间不同的是，封顽煜没有那么暴力也没有不耐，有的只有柔情无限。床上狠归狠，床下，就是意外的善解人意。 也许区别是有的。 人世间的封顽煜是觉得老天爷不公，但他无可奈何。他体会过幸福又被夺去，所以从来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觉得不公平。他从自我欺骗的天坠落到了地。他被迫承认他自己可怜，他全天下可恨，第一无情。 但是天生煞星的封顽煜不同。 他没体会过爱，有的只有别人给他的打骂嫌弃和不屑。鹤弋给予了他那么一点的好，他收着，就忍不住学会了温柔。 他体会过那么多的恨意，人世间遭受的那些对他不过是云烟飞尘，他不念在心上。跟鹤弋缠绵时候，对方一句爱意温柔，他就能记在心间，一直不忘。 而且同是苦根生，封顽煜比人世间蹉跎的那个，更懂他。这算什么，门当户对吗？ 鹤弋在熄了灯准备睡觉，又被封七伏在身上替他清理过后面之后，下意识地伸手去缠封七。“封顽煜。” “嗯？” “我冷。” “有我。天生是颗星星就这点好，自热。” 鹤弋失笑。他一天之内破天荒地为封顽煜展露那么多表情。总有人命中注定，可以左右你的全部神情。 等封顽煜从洗手间回来之后，就看见已经呼呼大睡的鹤弋了。对方睡颜恬淡，像极了冷面判官的模样。也许以后，还会是个冷面鬼王，他一定也很衬那个职位的。 封顽煜轻轻地抬手，抚平了鹤弋睡颜中的一点忧虑。别怕，有他。 “鹤弋..以后，我做你的晨星。”